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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路已经遍布浩气盟的线眼，当下想要平安离去还得另觅僻径。唐翎戴着毒刺的掌套一挥，示意二人跨到老鹰背上，凶悍的猎鹰在那人指挥下竟是如笼中鸟般温顺。

白瑾与苏月容共坐了一头，山下还有两只不明状况的小羊羔，另一头孤鹰往山脚猛地俯冲扎去，载了两人就往九霄冲天翱翔。

唐翎单手扣在机关木鸢的扶手架上，随着一行人横跨万里河山而去，地上林立的墨瓦青砖都变成了一个个模糊的点。

三十七

恶人谷饲养的战鹰体力非凡，载着一行人日以继夜滑翔，稍歇了两三回已然平安跨过长安城，往广袤的龙门荒漠飞去。

漫漫黄沙迎面袭来，沙子里夹着一把把碎石，砸到脸上痛得够呛。众人伏在鹰背上，趴了好一阵才感觉风声逐渐弱了，往外探头一看，有如芝麻大小的石头迅速在眼前放大。不多时，两匹老鹰已是驮着人稳妥地落到绿洲一侧。

沙漠里滴水如金，赫赫有名的龙门客栈就矗立在这片肥沃的绿洲之中。

驼铃摇曳，缥缈的吟唱之音传来，客栈门前，一列西域的舞女披着面纱，随着鬼魅的乐音扭动腰肢，抹了金粉的妩媚眸子绽放出蛊惑人心的光。

连若伏在老鹰背上晃了两天，摇得头晕脑胀，如今听了这靡靡之音，更觉耳晕目眩。

楚炎伸手扶了连若一把，皱眉看着眼前群魔乱舞的景象。

众人正是僵持在客栈门前，一位丰腴的中年贵妇手持团扇自里头盈盈走出，对着唐翎掩唇一笑，屏退身后舞女道：“哎哟——原来是唐兄弟，这回拐的肥羊看起来可真不错。”

“什么肥羊？”连若靠在楚炎身旁不太高兴地扁了一下嘴，探头往那个怎么看都不像好人，但毕竟还是个女人的唐门弟子瞪了一眼，好奇问道：“她怎么叫你兄弟？”

“不就是上回的情报少付了两锭银子，犯得着吗。”唐翎露在外头的半边脸一黑，抬脚带着后头几只肥羊进了客栈。

这天的龙门客栈难得的清静，一楼空空落落只有唐翎一行人，老板娘金香玉娇笑道：“唐爷，咱们小本经营，可赔不起。要不……这小子唇红齿白的，卖给我当个男奴就算抵债了。”

兰花指一翘，尖长的金指套指向连若勾了一勾。

唐翎伸手探进腰侧干瘪的钱袋子里掏了一会，不情不愿地捏出两锭银子往金香玉抛去：“拿好了，把好门不要让可疑的家伙进来。”

“这是自然。”金香玉接过银子满意地掂量了一下，招呼唐翎一行人坐下，后堂的小二赶紧一路小跑出来，点头哈腰道：“几位客官，想吃什么？”

连日赶路，许久没有正经吃过一顿饭，苏月容饥肠辘辘，指着客栈四周刻有菜名的竹筒向身旁人温柔问道：“非羽，你喜欢吃什么？”

“随便。”

“单笼金乳酥？”这是用上好羊奶和面而成的食点，自西域传入中原，远道龙门荒漠品尝，味道想必更为正宗。

“太甜。”

“仙人脔？”这是鲜奶炖鸡，文火精心烹制，肉质嫩滑，营养滋补，长安官宦之家时有进食。

“太腻。”

“逍遥胡辣汤？”辣味醇郁、汤香扑鼻，在这天气寒凉的大漠里进食最是适合不过。

“不吃辣。”

一连被拒了三次，苏月容也不气馁，指着墙上挂的竹筒仍旧一道道耐心细询。

别人家的姑娘都是挑胭脂水粉、绫罗绸缎才会拣择个不停，这两位倒好，吃顿饭也不省心。白瑾待在一旁听得不耐烦了，索性拖过小二，吩咐道：“就上五道你们这里最有名的菜。要快，要好。”

“好嘞——”

客栈里都是四方桌，五人共坐略嫌拥挤，楚炎和连若就单独坐在隔壁桌上。

小二替白瑾三人写好了菜，跑到楚炎一旁问道：“这边两位客官呢？”

楚炎眼里看着墙上吊的竹筒，心头惦记的却是在华山上与花暮雨同饮龙门葡萄酒的万丈柔情，有感而发道：“葡萄美酒夜光杯，来一杯葡萄酒吧。”

隔壁白瑾向来是滴酒不沾并且以同样规条苛待自家两位师弟的，听了楚炎的话，伸指轻叩桌沿：“嗯？”

小二往后堂酿酒的地方吆喝道：“上好的葡萄酒一杯——”

楚炎后背一僵，立刻纠正道：“你听错了，来一杯白水。”

热菜很快都端上了桌，楚炎一桌点了核桃露、葡萄奶酥、脆炒胡豆。连若久居华山，第一次品尝到西域风情的饕餮盛宴，立刻觉得一路的颠簸都是值得的，放开肚皮大口大口地吃了起来。

楚炎只夹了两颗胡豆，离中原越远，心头顾虑就越重，无心进食。

当真要随大师兄投身恶人谷？且不说此行有悖道义，要与朝思暮想的那个人刀剑相向，断然是万万不能的。

要对挚爱的人拔剑，他做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