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日后,积雪未消。
薛家大门敞开,门前一排的黛蓝油布马车,模样不起眼,不过内里倒是舒适豪华。薛蟠扶着薛王氏上了马车,笑道:“妈妈途中要是累了咱们便停下休息——”
“你这孩子说的是哪里话!”薛王氏拧着儿子的脸蛋,亲亲密密道:“这次进京跟你前程大有关系,你这样不上心。”
“我这可是为了妈妈和妹妹着想。”薛蟠揉着脸,插科打诨逗着薛王氏,一会会薛王氏就乐的开花。薛宝钗一看,娇笑道:“妈妈你看哥哥都是举人老爷了一点样子也没的。”
“你哥哥就是那混样子,以后怕是做了官也改不下的。”薛王氏见着女儿,招手道:“外面冷,先进来,你哥哥便不管他了。”
薛宝钗冲着身后莺儿画儿道:“我先陪着妈妈解解闷,你们跟着紫兰她们坐后面去。”春寒冬峭扶着宝钗上了马车,而后跟了上来。
薛王氏这次上京身边就带了两个大丫鬟——紫兰紫川,宝钗就带的多了,四个大丫鬟四个二等丫鬟两个三等丫鬟并着两个老嬷嬷。薛蟠对着薛宝钗真是金贵着养,他常年经商,有了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都是紧着薛宝钗和薛王氏,刚开始小丫头还对着物件上心,后来被薛蟠哄着换了男儿衣服出门玩耍,见多了稀奇古怪的物和事,寻常的东西就不再入眼了,心性也广了。
薛宝钗上了车,母女俩亲亲密密的说着话,薛王氏见儿子要骑马,知道劝不住还是叨念了一番,薛宝钗见哥哥眉眼耷拉着听训,捂着嘴偷笑,薛王氏见儿子乖乖听话,没了以前的霸道性子,心里舒爽,笑道:“我不叨扰你了,要是冷了就上马车,可别逞性子。”
“知道了。”薛蟠笑呵呵的应了声,放下帘子,走到前面上了枣红色的大马。
护卫跟了六个骑着马守在马车两边,马车一共八辆,带着顶蓬内里舒适的三辆,三辆普通的,丫鬟嬷嬷一辆,小厮一辆,还有一辆装着金贵的物件衣物,剩下的一辆没有顶放着大箱子丫鬟仆人行李之类的杂七杂八的东西。
薛蟠骑着大马走在车辆最前面,薛母怕他冷,特意给做了件暗红色银线勾边斗篷,领子是火红的狐狸毛,一水的溜光,薛蟠原本生的眉粗眼大俊朗硬气,而后经了七年的书香养人,身子多了股儒雅气质,这样骑着大马高高在上,也能哄骗住外人,什么气质清俊样貌不凡等等。
薛家虽说已经脱了皇商的名头,可毕竟在金陵扎根这么些年,影响还是有的。今天这么大的阵仗,早早听闻薛霸王中了解元的小贩户们正仰着脖子往开路的马队瞧去。天气冷,起早贪黑的小贩户们搓着手,哈着气,这年都完了还是他娘的冷,可一想到屋里的婆娘,小贩户们脸上多了傻乎乎的笑!见了马上威风的薛蟠,纷纷打着招呼,“薛大爷这是要上京啊?”、“大爷走的这么早?”、“这冷霍霍的天儿大爷怎么不坐在车里舒服会儿?”......
薛蟠好脾气,笑呵呵的一一点头,不时搭上两句话,“是挺冷的,生意如何”云云。
一溜的马车不见了影子,刚到金陵没几年的外来户不由睁大了眼好奇道:“这薛家也是家大业大,没想到薛大爷脾气性子倒是挺好。”
“你这是才来金陵没几年,要是老人可知道薛大爷还有个诨号,你道是什么?”小贩眼一板,见吊足了胃口,才道:“呆霸王!”
“我看薛大爷倒是和善的紧,又是解元老爷,哪里有什么呆霸王的样子?你可别浑说蒙了我们这外来人......”
小贩一听,竖了眉,津津乐道,“薛大爷小时候那可是个霸王性子,就连他那死去的老父亲也管教不来,听说进了薛家的老夫子都被薛大爷拳打脚踢的撵了出来,七年前还骑着马张扬跋扈的在街上横冲直撞,你可是没瞧见那脾气,不过才十岁人高马大拳头也耍的虎虎生风,金陵城的百姓谁不背地里叫声呆霸王?啧啧......”
“后来呢?”
“哦哦,我记得那天雪大,我就在这儿摆着摊子,薛大爷骑着的马发了狂,小厮跟在后面直追,薛大爷在马背上跌跌撞撞,那儿马就从我这儿摊子撞了过去,幸好我躲得快,不过这薛大爷倒是跌了下来,正好砸在我摊子上,一脑袋的血,吓得我哆哆嗦嗦伸着手摸到薛大爷鼻尖下,简直吓死了人,没气儿了。”小贩学的绘声绘色。
听热闹的倒是越来越多,纷纷催着小贩接着讲。
小贩心下得意,连带着比划,道:“跑过来的小厮一看,吓得当场尿了裤子,薛大爷可是薛家的独苗苗,要是真这么去了,这小厮可是也要跟着陪葬的命。我立马踢了小厮一脚,道:‘还不去请大夫看看。’小厮这才背着薛大爷赶紧往回走,我看那小厮腿抖得厉害,便搭了把手,后来薛大爷救了回来,脾气收敛了,遇见我也能搭上两句话......”
“我看你是怕薛家大爷死在你这摊子上,薛家找你麻烦才是!你这王大头能有这么善心!”众人里不知谁喊了这么一声,大伙哈哈一笑。
小贩笑骂了几句,倒也不辩驳,挺热闹的人群也慢慢散了。他望着早都没影的马车,想着薛大爷后来对他的帮忙,咧着嘴笑的一口白牙,薛大爷是和善,不过脾气嘛......
春闺时间是三月十五,薛王氏操心自己儿子前程,年十五刚过完一天收拾行李安排了家务便要急忙上京,看儿子意思便是以后就留在京里了,薛王氏也不提没考中咋办,反正儿子说啥就是啥,即便是卖了整个薛家薛王氏都是没意见的,儿子现在可是举人老爷了,薛家祖上可都是经商来的,如今好不容易出了个文曲星似的儿子,怎么的都要支持,即便是没考中她砸了银钱,托京里姐姐给蟠儿某个好职位也是成的......
薛蟠兄妹可不知道薛王氏和京里的王夫人还有私信来往,自然也不晓得王夫人在信中对薛王氏许诺的种种好处之类的。离着春闺还有两个月的时间,时间充足,薛蟠自然不愿意赶着马车走官道颠晃,便从水路走,如今正和薛宝钗在下棋。
兄妹二人笑谈,说话间宝钗落了枚棋子,一下堵的薛蟠成了死局,成败已定,薛蟠笑着摇头,扔了手里的黑棋,“你这棋艺我可不再和你玩了,没得趣!”他死死抗了这么久,他妹妹就像是猫逗老鼠一样,迟早都是死。
春寒捂嘴笑,薛庆端着热茶凑到薛蟠跟前,道:“大爷还是厉害的!”
薛蟠接了热茶,睨了薛庆一眼,“你倒是还哄起我了!我是那输了棋就恼的人么?”
“哥哥自然不是,要不再来一局?”薛宝钗撑着下巴笑的一脸天真,见哥哥没有下棋的兴致,便一颗一颗的捏着棋子归拢,“哥,到了京城你可别自己一人出去玩,京城热闹,你要是出去玩定要带着我!”
“小尾巴似的。”薛蟠放了茶杯,想起京城贾府,“听薛忠来信说贾府规矩大,到了之后怕是有的忙了。”
“哥哥别唬我读书少,她们贾府规矩大,可咱们姓薛,不必守她们贾家的规矩,再者,哥哥不是马上科举在即,定要安心读书,其余一概的应酬让妈妈打发了便是。”薛宝钗眼弯了弯,有着少女的调皮可爱。
薛蟠摇头,他好像把薛宝钗给带歪了,这小丫头现在鬼主意可越来越多,面上却端的落落大方,处事稳妥,任谁也挑不出个错,不过芯子好像已经开始灰了,没多久就成了只黑芝麻陷的团子了。
“鬼精灵似的。”薛蟠算是应下,临时抱佛脚一向不是他所为,人家是十年寒窗,他这七年也不是玩过来的,虽说记性好了,可读书考试并不是记性好就成,古代的科举也不是那么简单的,全国那么多书生三年一科举,真正功成名就的能有几人?以前奠定的基础在,考试在即薛蟠反倒不急躁,事前抱佛脚并不是他推崇的。
水路快,不到二月底便到了京城,薛家的船大,东西虽不多但多数是金贵的物品,薛王氏不放心特意让身边伺候的两个大丫鬟打点着,薛庆也一并跟着帮忙,下了船薛忠早早领了一队人候着,见薛蟠弯腰迎上前,道:“大爷万福,太太和大姑娘可好?”
薛忠是薛府的老人了,十四岁便被薛蟠的老子买了回去,原先不叫薛忠的,后来薛蟠老子亲自改名赐了薛姓,又给了个忠字,可见薛忠这人对薛家的忠心,是一门心思为这薛家想,而后有了孩子薛庆,便整天在儿子耳边叨叨,要是薛庆没伺候好,他老子先是一通打。当年薛蟠纵马街头,摔下马没了气,尽管当初不是薛庆守在马边伺候着,也足足吃了他老子一顿板子,薛王氏自此后更是不放心外人伺候薛蟠,便下了死命,不管薛蟠爱不爱薛庆伺候,这辈子薛庆就是守着薛蟠了,好在醒来后的薛蟠也不嫌薛庆不懂玩乐整日念着‘小心不行’之类的了。
“去岁一年多亏忠叔在京上打理家宅了,母亲和妹妹一路安好。”薛蟠话音温和。
薛忠四十多岁,对着府中规矩很是仔细,从来不马虎,薛蟠这么叫他已经是接受底线了,再多便不会越矩,唯恐别人说薛家规矩不严。当下弯腰,规矩道:“大爷是要先回府-----”
码头路边熙熙攘攘,一个穿着藏蓝褂子的男人打着头,身后跟着十七八位小厮婆子,那打头的男人见了薛蟠,眉眼挤到一处,露出个讨好的笑容,弯腰先是一个作揖,“小人懒二拜见薛大爷 ---”小心翼翼的抬眼,见薛蟠仍是和身边那仆人说着话,懶二心里寻思,这薛大爷跟着王夫人口里的很是不一样,当下扑通跪下,规规矩矩磕了个响头,身后的小厮婆子见了呼啦啦的跪了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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