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千人沉默了一会儿,干脆一副豁出去的样子说:“阿粽,你是什么人,要做什么事,我们一概不知,我们也不知道那四位知不知道你的事,我只想告诉你,我们——我,钟无射,徐错,花溪语这些人追随你,固然是为了达成我们自己的目标,但是无论是对谁,你都是不可替代的,说句矫情点的,你改变了我们的人生轨迹,某种程度上来说,你是我们旅途的‘贵人’,所以你无论做什么事,我们都支持你,但是前提——你要自己好好保重。”
宗千人这一席话算得上是对他掏心掏肺了,他明显是在听说了猎兵兵长前往临安之后对眼前这个人产生了浓重的担心,在公会这么久,他也多少能窥探到一点,那就是无论四位公会长平时里看起来多么的权势滔天,真正掌舵的,掌公会长方向大舵的,还是这个人,他无法想象一旦他出了什么事,公会将何去何从?
顾莫余瞪着一双死鱼眼,用手摸摸自己右脸颊,露出牙齿吸了一口冷气,宗千人不知道他又是怎么了,一脸的不明所以,顾莫余揉揉脸颊道:“酸死我了。”
宗千人一愣,随即大怒道:“难得跟你说几句人话,你有点出息行不行,我这酸不溜秋的说了一堆,还不是为了你!你他娘的能别不识好歹么!”哦!!他难得拉的下老脸跟他说些酸酸的心里话,他能不这样拆台么!气死人了,所以说他这样的,活该孤独一辈子!
“哈哈哈哈哈哈哈。”顾莫余看见宗千人一副炸毛的样子,捧着肚子笑岔了气,结果一牵动伤口,整个人又疼的面目狰狞,这笑脸凶脸交错,街上的人纷纷对他投以“疯子吧”的目光,顾莫余努力压下笑意说道:“别丧气,你挺适合这一类文艺煽情型台词的。”
“哼,适合?适合的话你就不会笑成这样了!”
“哎,真的,不适合的是我。”
“……”
“拉倒吧,想那么多干嘛,赶紧的,吃东西,吃才是人生真谛,大家出来混的,那叫混口饭吃对吧,少想那些有的没的,吃到肚子里了,就达到目的了。”
顾莫余又在宣扬他那一套“顾氏人生哲学”其实也没有那么高深,顾莫余只是单纯的觉得自己的眼光果然还是不错的。
顾莫余最终还是没能撑住,因为一时嘴馋再加上大笑大动作,很快他的伤口就裂开了,血汩汩的往外流,宗千人一刻都没敢耽搁把他往医馆送,那个白胡子老头见了他的伤口直呼“胡闹”,不停的表明自己“伤成这样怎么还到处乱跑”的观点,恨不得即刻把顾莫余打包送回家,宗千人不得已租借一辆马车搬他上去自己驾车在前,只是此时已经耽搁了大半个上午了,于是马车停在檀青园门口的时候,钟无射几乎要提着他那柄长剑杀人了。
看见自己的雇主出现,程腕从后面跑出来,小声的对他说:“老板,来了个疯子,他已经在这里喝了一早上茶了,还一直点的都是最贵的。”
顾莫余一进来就被宗千人扶着坐上了摇椅,听见程腕跑到他那里说,他几乎又忍不住笑出声,但是这回明显收敛了,一来自己伤口刚刚包扎好,他不想再换一次药,二来钟无射怕是已经等人等到了极限了吧。
他强忍着笑意,又不敢太用劲,最后实在受不了,打发了程腕去后面煮茶去了。
“疯子,公会公款消费就点最贵的,不怕被大叔知道了,一刀砍了你玲珑醉的招牌?”顾莫余躺在摇椅上,一脸悠然的看着钟无射,钟无射冷哼了一声道:“大爷,您真是我大爷,我今儿一上午都赔这儿了,没回去申请加钱都不错了!”
“疯子,我们今天走到一半他伤口裂开了,去了一趟医馆才弄得这么晚的。”宗千人好心解释道。谁知钟无射一开折扇掩了半边脸阴阳怪气的说道:“哟,带伤工作,真是对不住您了啊,要不要回去给你发个勋章啊。”
“行了,算我错可以吧,棺材你看了没?”顾莫余现在没心情跟他打嘴巴官司,随便敷衍了一下就直接把话题挑到正事上去了。
“还没,等着你一起呢。”钟无射起身问他:“现在去看?”
顾莫余点点头,挣扎着要起来,最后宗千人实在看不下去了,直接把他背起来,往园子后面走去。穿过茶馆之后,钟无射眼神若有若无的往后瞟了一下,对顾莫余说:“阿粽,那个叫程腕的伙计……你小心点他。”
顾莫余难得没有说话,只是沉默。
说是后院,实际上也就是一堆长得人一般高了杂草,顾莫余之前在滇彝吩咐花菜和他准备的棺材就摆在这对杂草之中,那是一口上好的阴沉木做的棺材,只是与普通棺材稍稍有点不同,上面不是光秃秃的,而是各种龙凤牡丹等华丽的雕花。
“你看看还有没有哪些要改的地方。”钟无射指着棺材上的雕花道。
“在所有撬开棺口的地方雕一只莲花。”顾莫余说道,上好的棺材,想要撬开棺盖可不是哪儿都能撬的,那些个工艺师傅会设计出最容易撬开的地方,一般都是在四角附近。钟无射应了一声说:“那我就回大研去叫师傅了,改好了会告诉你的,到时候你要喻叔去看看就行。”
顾莫余应了一声,宗千人就背着他准备离开,谁知钟无射却一个箭步走上前,拦着他说:“阿粽,我知道有些话我不该问,但是我就是心理不踏实,你——到底是要干嘛?”
顾莫余沉默了一会说:“到时候你就知道了,我现在只是在做准备而已。”
“你真是……一点都不肯说呢。”钟无射苦笑道。
“疯子,我在做一个了断,一个跟过去的了断。”说完就拍拍宗千人示意他走,留钟无射一个人站在后面,走到前厅,顾莫余大喊了两声程腕腕,程腕从里面探出头来,顾莫余说:“后院的棺材你看到了吧,别跟我弄坏了啊,下雨也不用搬进来,就让他放那儿。”
程腕应了一声,又忍不住说:“老板,那么好的棺材,这风吹日晒的万一坏了怎么办?”眼里满满的是对那棺材值得价钱可惜,顾莫余白了他一眼说:“哪儿来那么多废话,你是不是想提前躺进去啊,是的话我不介意把那口好棺材送你啊。”
程腕赶紧摆摆手,灰溜溜的回后灶去了。
晚上的时候,顾莫余如约按时回来了,令他意外的是顾行止反而不在。桃木枝见他回来就跑过去跟他讲说顾行止有事去城郊兵营了,顾莫余点点头,然后丝毫不担心他,风卷残云的把桌子上自己能吃的菜全部吃了个精光,然后毫不客气的回去躺着了,宗千人嘱咐了他几句就会公会去了,顾莫余从枕头下摸出一本《帝国史》百无聊赖的看起来,这本书其实他已经看完了,准确来说,他已经看了很多遍了,但是夏子长先生对历史独到的见解,让人每次看都能品出一些新的东西出来。很多人都不喜欢看《帝国史》他们觉得里面言辞太过于犀利,更有甚者,在此书完成后曾大肆批判夏子长先生是东学派的“叛徒”但是顾莫余看的越多遍就越觉得,夏子长先生才是真正领略了东学派精髓的人。表面的伪善不是东学派的本质,创立东学派的那一批圣哲真正想传达的是一种以集体为重,兼顾个人之见和谐关系的哲学观点,显然,传到现在,东学派已经没他最初的门徒了。反而西学派的精髓在现在被一群有思想的年轻人继承下来。
按常理来说,顾莫余是喜欢看书的,尤其是看这《帝国史》的时候,若是想现在这样安静又无人打扰,他可以从现在一看看到天明,只要没有人阻止他,但是今天不知怎么的,顾莫余发现自己就是没办法静下心来看书,是什么扰乱了他?
顾莫余往窗外望了望,可是当视线落在外面一片翠竹上的时候,他又发现他根本不知道自己在望什么,这样来回折腾了几个回合之后,顾莫余发现——他彻底烦躁起来了。
这种感觉对顾莫余来说是很陌生的一种体验,他自认为这么多年了,很多事情自己都能看透,所以许多时候,自己的情绪也是能够掌控的,但是现在他发现自己陷入了一种不明的烦躁之中。
他皱着眉头想出去转转,可是在一动身之后他就发现不可能了,白天里伤口裂开,即使是重新包扎了,也不能减轻一丝的疼痛感,再加上他现在是在外累了一天的身体,各种疲惫钝痛都加倍放大,现在不要说走走了,他就连站着都困难。
就在他自己烦躁不堪的时候,敲门声响起,顾莫余心中一动,是顾行止回来了么?他喊了一声“请进”之后,就听见门被推开的声,但是映入眼帘的是桃木枝拿着一本书走进来,顾莫余不知怎么的,觉得一股厚重的失落感朝自己袭来。桃木枝拿着书站在他床边上小心翼翼的问:“先生……您很失望?”
顾莫余心里一惊,自己的表情已经这么明显了么?连他这个小孩子都看的出来?但是表面还是稳住自己的声线说:“怎么这么问?”
桃木枝犹豫了一会还是说道:“先生之前说‘请进’时候声音很高,听起来像是很开心的样子,要是按先生的性格,我一进来,您肯定就会跟我不停的说话,但结果却是您一句话都没说,而且仔细看看表情也有点不自然,所以……”
几天不见,这小子揣摩人心思的本事倒是强了不少,他说的很对,没有任何一处错误,包括逻辑上的和感情上的,但是他说话的时候一直都是低着头,语气之中还有点畏惧,明显是怕说错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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