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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要在一起，什麽也无所谓。

说实在的，顾日乔并不懂爱情。她曾有过无数个能同床共枕的床伴，却不曾有过能称得上情人的对手；过往的交集中，全然没有感情存在过。之所以以为她们之间的是爱情，只因为顾晖和往日的人不一样，带来的也是截然不同的感觉。她能给予顾日乔绝对的存在感，让她有被需要的感觉，甚或升华至优越感。实体存在的，当刻胜过看腻了的水月镜花。

随着有形的接触无法维系，无形的存在感顿然消失殆尽。比虚幻的一切都快。

那是考进了医科後的第一个感恩节，把礼物放在旁边的座位，她驾着车子回家。脑袋里不住幻想着，在这对她们尤其重要的日子里，在家里等着她的会是什麽。什麽希望愈大，失望愈大的老话早已被忘掉；让後悔无限扩大。

「现在怎样？」她忍着，平生第一次那麽想哭，却不得不忍着。男人只能回避。

「分手吧！」对方却像完全感应不到自己的伤痛，毫不留情地抛下一句，便转身拿起床边的酒在喝。

「为了什麽？」还是无法按奈，她的声音因激动而颤抖。「为了他？」

「为了你不在。」

两个人不在一起，什麽也不是。

她终於醒觉，这不是爱情。忽然，理智全回来了，她平静得可以。走到旁边的梳妆台，拉开抽屉，把里头那好一堆钞票塞进包里；又走到衣橱，翻出行李箱，把属於自己的物件通通放了进去，还花了好一点时间整理妥当。扰攘了好一会，她拉着行李箱，走到顾晖的跟前，轻吻了她。「你不会介意的。对吧？」微笑。顾晖亦甚为平静，莞尔，摇了摇头。顾日乔轻抚她的脸，转身便离去。

男人站在她的车子旁抽烟，甫见着她便急忙把烟丢在地上，以脚掌把它挤熄。

「不用急。你们慢慢吧！」

「完了？」男人想了几秒，才吐出这麽一句。顾日乔看了看他那因紧张而绷紧的脸，笑了出来。

「Yep! It’s over.」

她没有立刻回宿舍，而是驾着车子，到不远的一个小镇投栈。喝着在便利店买回来的便宜白酒，她翻着顾晖送给她的那份小说原稿。已看了不下十数次，这刻却还是想要再看一遍；从不是顾晖情人的角度，把她看真一遍。

那个女人一直深深地爱着顾晖，即使刚失婚的她依然故我，对什麽人和事都显得毫不在乎。实在，顾晖一直不能明白这个女人缠着自己的动力来自何处。是的。她觉得女人是在自己身边纠缠，做尽可做的事来讨好自己。最初，她只觉得女人很烦，对她是完全地看不上眼；逐渐，她却习惯了女人在自己的身边，也不由自主地以暧昧回应女人的努力。到了某个时刻，她已搞不清自己有否真的喜欢上女人。

为着各种谈不上是原因的原因，顾晖决定离开居住的城市；说是身不由己，其实很牵强。无法随行的女人哭得死去活来，苦苦哀求她留下。然而，即使过了一段算是甜蜜的日子，骨子里，顾晖还是一个铁了心肠的人。

「你不是说，能为我死吗？怎麽跟我走也做不到？」

不说也就罢了！说了这话以後，就由不得顾晖後悔。她没想过要死，面前的女人根本对自己来说是一文不值；她却不知何故被女人牵引着，在离开城市前的一晚殉情。她们各自吞下了十数颗安眠药，在手腕划了几刀，相拥在注满温水的浴缸里睡。醒来时，怀里还有着拥抱的感觉，人儿却已永远离开。

就只有肉身还能相拥，那刻的感觉才能称之为爱情。

顾日乔点了一根烟，抽了一口，咳个半死。然後，让烟蒂把那原稿一页一页地烧掉，让那一直存在却不被承认的爱情化成一缕又一缕的烟，消失於无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