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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升飞机上，我看见了你们。我记得以前我们开玩笑唱“火凤凰，火凤凰，一根藤上八朵花”，而现在我望着下面，依旧是八个，林国良代替了我的位置，代替了我在火凤凰中的八分之一的位置，代替了你身边最近的那个位置。我不知道你们有没有看见我，所有人都一脸冷漠的样子，会不会已经把我忘记，我强忍下眼泪，我不能要你看见我哭。

顺着绳子滑下来，我离大地越来越近，亲爱的，你就是我的大地，无论她们怎么看我，无论我将来何去何从，我要告诉你，我爱你，依然，始终，永远。

当大家认出是我之后，我竟然获得了热情的拥抱，这让我很激动，我原来生怕你们不要我了！正在这时候，雷战走过来，要带我走。

你跟上一步，说，“你的枪……”雷战替我回答了，“她不需要枪。”我一边跟随雷战后面走路，一边回头望着你，唉，林国良在场，我和你的默契信号就会被扰乱，你肯定不知道我在想什么，我爱你，我三步一回头，不知道下一次见你会是什么时候，我爱你，我看见你端着我的枪，心里莫名其妙地沉重，我爱你，战争快点结束吧，一切都会好起来，我爱你，总有一天你会知道。

我的任务是破解我妈妈办公室的电脑，找到地下通道的图，带领我们的特种兵，打入黑猫的堡垒。

我心里的诸多迷惑慢慢浮上水面：他们所说的鼹鼠是谁？是妈妈吗？妈妈的公司到底是做什么的？我们以前花的钱都是从何而来？妈妈身边那个女秘书是什么来路？妈妈和黑猫是什么关系？可是关于这一切，没有人能给我回答，相反，他们都需要我。我迅速冷静下来，密码只能输入三次，三次都错了，数据就会自动销毁。

三次，没有人告诉我位数，没有人告诉我任何暗示，如果三次都错了，数据销毁了，他们会怎么想我？会觉得我在包庇犯罪？会把我当成恐怖组织的帮凶？如果对了的话，会不会伤害到妈妈？我忽然想起上次和何璐在电脑里看见天狼照片时，我真不知道，在妈妈这台电脑里，我会看见什么。但是无论如何，当务之急是将密码破解，在我难判断是非善恶对错时，在正义和邪恶一个天使一个魔鬼共同扼住我的喉咙时，我只相信自己的直觉判断，直觉告诉我，这个电脑你可以打开，并且，这个电脑你必须打开。

妈妈，我曾经以为我是最了解你的人，现在看来，你有太多秘密。可是无论如何，你的生死是我最放不下的，你在哪儿？你一定要挺住！

密码破解开的时候，秘密通道被发现的时候，我释怀地笑了。

第58章 列兵的独白之二十五

把枪递给我的是你。

那一刻，我内心百转千回，可是亲爱的小妞，没有时间说什么，我只能对你微笑一下，我没事，我很好，我是敌杀死，没有谁奈何的了我。让我们一起解决掉这最后一个大BOSS，让我们一起活下来。

和黑猫决一死战的那几个小时，在我的记忆里，比一生还要漫长。

有你在我身边，一切就不会太可怕。我忽然想起来年幼时候，妈妈害怕蟑螂，那时候我就用敌杀死来消灭蟑螂。后来我到了火凤凰起的敌杀死这个代号，也是这层意思。真的到了要我保护她的时候，她被黑猫押着，走在一行人之中，妈妈的手怎么了？妈妈的脸上为什么血痕和泪痕纵横交错？我一时间按捺不住，其实我没想采取什么行动，我只是想要她知道我在这里，要她不要怕。这时候是你提醒我要冷静，嗯，我的灭害灵，真的，在我妈妈受难的时候，你果然在我身边并肩作战。

传说中所谓的黑猫也出现了。他躲在妈妈身后。我望着他走过，却不能杀他，心里生出了一股没有来源也无处释放的恨。我盯着他的一举一动，生怕某一个瞬间他对手无缚鸡之力的妈妈做什么，我盯死他，皱着眉，牙齿把嘴唇咬出了甜丝丝的血。

这时候黑猫猛然间发现了我，他望着我，怔了几秒，他的眼神我仿佛在什么地方见过，我忽然变得不知所措，他幽冷又锐利的眼神激活了我内心深处一种比我的生命还要古老的东西——那是狩猎时代笨拙沉重的石斧石锤，那是无数篇嗜血的神话，是一场场疯狂的祭仪，那是冷兵器时代高高挥舞的旌旗，那是惨绝人寰的杀戮，那是血色烂漫的战歌，那是伦理的末日，那是感情的尽头，法律、道德甚至宗教都审判不了的一名异教徒，他的血液在我的心脏中沸腾了。

下令开枪后，我们从各个角落打死了黑猫的一些手下。而黑猫朝我妈妈的腹部打了几枪。

陪我跑到妈妈身边，为我做掩护的是你，小妞，而帮我把妈妈抬上担架，冒险进行抢救的是林国良。小妞，我在你面前哭了。我不知道我和妈妈这番对话，是不是临终告别，我总以为我会死在妈妈前面，所以我已经写好了遗书。而妈妈又懂养生，又信佛教，又有一个我这样爱她的女儿，我总觉得她会长命百岁。最后我满心忧虑地离开妈妈，跑步回到黑猫的人和我们的人开战的地方，回到这座生死场。

我眼睁睁看着雷战被黑猫打死。从高空坠落下去，在地上发出了闷重的声响。这时候我把枪口对准了已经中枪的有点站不稳了的黑猫。

我开枪的时候，忽然觉得这个旧厂房是那么的空旷，阳光一束一束落在地上，就像一座废弃了的古老剧院。

我朝他连开数枪，我为雷战报仇了，我为妈妈报仇了，可是我毫无复仇的快感，不知道为什么，每一枪在他身上绽放出一朵殷红的花火时，我的心也会狠狠地痛一下，那种痛真的不仅仅是皮肉的痛，或者说，我打出的连续的枪声，每一枪，都让我从出生到现在，经历过的每一次疼痛都复苏了一次，一直痛到灵魂深处，我听见命运之钟的悲鸣。

黑猫轰然跪下，他远远地，对着我飞了一个吻，然后微笑着死去了。

小妞，多谢你，黑猫死后，我的手没有力气握枪，我靠在你肩上。一切都完成了，我解脱了。

第59章 列兵的独白之二十六

接受审讯时，我发过誓，小妞，亲爱的，如果我能再见你，我一定和你表白。

可是当我再见到你的时候，我还是选择了沉默，可以认为这是我没有勇气，可是我也有我自己的苦衷。

战斗结束当天，我就到处问妈妈的情况，当时A说你问B吧，B说你问C吧，这样一路把我推给别人，最后有人说，林国良在负责这件事情。我慌忙找到他，你能懂我当时的感觉吗，虽然我曾经那么鄙视他，嫉妒他，但是当我看着他守在妈妈的床边，而妈妈面带微笑时，我内心忽然化解了所有的醋意。他是把我妈妈从死亡线上争下来的人，没有他，或许我无法再有机会和妈妈重逢。面对这样的恩遇，我实在是狠不下心和他横刀夺爱。

亲爱的，其实林国良是医生，在前线救死扶伤是他的职责，我应该分开公私。这些我也明白，可是我还是没有勇气和你求爱。

亲爱的，我把迈巴赫卖掉的那一天很伤心，我四处找你，想带你去兜最后一次风，我是真的想你了，我承认，如果你还能满面桃花地坐在我的副驾上，我会承认，这次是我想你了，上次也是我想你了……可是我四处都找不到你，问这个问那个，最后芭比告诉我说，你和林国良去为婚房选家具了。

忽然感觉好孤凄，我卖掉了迈巴赫，从那一摞钱中抽出了一沓，这一沓是给你准备的新婚红包，剩下的装在一个牛皮纸信封里，带去医院，我妈妈急需医疗费，她的公司没了，家里的积蓄没了，我只能把车卖了，给她治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