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声,万籁俱静。烈焰,熊熊燃烧。
这是尽头,华生此生的尽头,也是卞君漫长的伊始。
八重默然的,看着华生被火海吞噬殆尽,喧闹热烈又寂寞无声。
两世了,卞君的两世都画上句号,告一段落。在一切幻象都褪去时,八重倦了,疲倦的像是自己也走了那么长的路。他在虚浮中转身,迎来了来寻他的人,他朝卞君浅浅的笑了,一瞬安然。
“你来了。”就像早就知晓一般,他执起卞君的手,交叉合十。虚浮的幻象又要涌来,这一次,带着他们到了一处昏阳永照之地,他们还有一段路,要一并走过。
舟又行在了忘川里,此时天色却不大好,聚起了乌云,雨前的低压将风也压制,连嘶鸣声都收小。游显和魔君在扁舟中对持,隐隐有风雨欲来的气氛。
“如此说来,还要感激真君的一番好意了。”蹄皈嘲讽冷言道,此时他脚下正踏着遭着横祸的石板兄,只要蹄皈的力道再重那么一些,他就要香消玉损碎成渣渣了。游显对石板兄的小命看来不甚太在意,对蹄皈的举动一笑置之,好声好气的劝道:“魔君这是为何?本君只是个传话的,这结果是尊上的意思,何必迁怒于他人。”
“魔君的心里难道不清楚?我若记得没错,当年你带着一群魔物攻打地府,从三途河中放出千万的孤魂野鬼,逼得上仙散尽仙灵的这笔帐,咱们还没好好的算吧?”游显此时心平气和,要将道理好好的与蹄皈说明白。“冥界之主的位置连管辖此地多年的卞君都无法企及,你觉得你一个从三途河生化出的魔物能坐上这个位置?”
“真君想多了,我从未想过这位置。”蹄皈道。
“那荒域低层的那些小兵是魔君养着玩的不成。”游显摇摇头,并不赞同蹄皈的话。
“不过是几个精怪,天界如此猜忌,是没有什么自信不成。”蹄皈道,说实话他真没想过做什么动作,那些魔军本就是归顺与他的附属,他也想过也许会招来猜忌,只是实在不愿放手。游显看着蹄皈阴沉的脸色,叹了口气道:“本君也知道魔君并无什么旁的念头,可是天界可不会这样想,你和上仙的那场对战早就让天界顾忌了你,这些年来若不是看在魔君尽心尽力社稷荒域,天界早就动手了。”
蹄皈的脸色难看,显然也是有些松动,游显再接再厉,口气真挚道:“所以还望魔君能听我一言,不要执拗了。”
半响,蹄皈的脚从石板上移开了,怒极生乐的道:“这算盘打得好,让人不得不服了。”此时的蹄皈反而平静了,他知道游显说的没错,自己的势力遍布整个荒域,就算这些年来他做的很好,同卞君一同将冥界管理的井井有条,但是天上那帮老不休怎么会安心将那么大的一块地界交予他人。
“真君的意思是,我还有条活路?”这话的意思表明蹄皈想通了,可游显却长了个心,这想通的未免也太快了,不得不让他多长个心眼,于是有所保留,只先把条件抛了出来。“还请魔君放心,事成之后,在下必会遵守约定,决不食言。”
“那就先谢过真君了。”蹄皈看出游显的保留,也不计较,只是似笑非笑的撇了一眼青石板,让石板兄打了个子虚乌有的寒颤,更加的不敢作声了。
石板兄:我招谁惹谁了啊,怎么什么倒霉事都往我身上来,做个石头都逃不掉,轻率姑娘啊,我后悔了啊,快来带我回去,我怕怕啊,他们好吓人啊!!!
两人刚下了舟,暴雨就直直砸下,片刻就将地府淹了,游显和蹄皈双目对视,加快了速度朝轮镜台去了。
橘名指一看这雨的架势,立刻派差事通知下去,雨停之前,所有人员都不许在户外走动,都得老老实实的待在屋中避祸。差事们得了命令,立刻出发分了几队马不停蹄的按着街道去通知。无数把黑油纸伞在暴雨中张开,边缘流动的雨滴倾斜下来,宛如亡魂之花生出羽翼,绮丽却让人生畏。
就如同当年橘名指刚入地府的那一天,同样的倾盆的暴雨和幽暗的天色,气压低的难受,让人生出浓重的不安来。
橘名指下了指令之后,堂内的所有差事便都出去执令,整个殿堂里只有他们三人守着。他燃起红火,照亮了整个殿堂,柳无常坐定,凝着跳动的红火沉思,阴阳两极的面目令人无法捉摸。小崔大人被这天色弄的很是忐忑,他入了地府一来还是第一次看到如此倾覆的暴雨,就连天都像要被这洪猛的阵势所击塌。橘名指也落座,支起手肘,揉捏起突突跳动的眉尾。这凝重的气氛让橘名指很是不适,连青生平日的聒噪此刻都有些怀念起来。不知道这小鬼跑去了哪了?他一直守着这镜台,好久都没回功德居,青生这小鬼也不知道来寻他?难不成……真的是想去投胎么?橘名指懊恼起来,那夜他仗着自己对青生的自信起了试探的心,却没想到青生却直接跑了出去,留下自个独自凌乱。
这家伙啊,果然是平时惯纵了。
司红收了酒铺的旗,告诉了小鬼今日又不做生意了,让他早些回家,小鬼得了令,高高兴兴的收了东西,刚要出门就落了雨,司红拿起把伞递给小鬼,又嘱咐了几句。小鬼出了门之后,司红连门合上,将迸溅进来的雨水彻底的挡了出去。青生也刚走,司红坐在酒铺的桌椅上,想了很多事。
到了地府有多久了呢?司红都快记不得了。不仅到地府的日子忘了,连前生的事也都忘得差不多了。唯一记得的就是她和青生死前的那段日子,那段在废城中看着青生一点一点被瘟病打到,每日每日在死人堆里翻捡任何能入口的填腹之物,任人欺凌与践踏却无力反抗,那种逐渐绝望到麻木的感觉司红早就记不清了。她把青生抱在怀,轻柔的拍打着青生的背,一遍一遍的给青生唱小时候娘给他们常唱的童谣。青生还是个少年,长期挨饿的后果就是不拔条,瘦的一阵风都能将人刮走。他依偎在自己的怀里,最后都不忘逗她。“姐,你哭起来真吓人,做了鬼一定能吓坏不少人。”
“姐,做人我保护不了你,等我做了恶鬼,一定要把欺负咱们的人都打一遍。”“姐,我都没有成为男子汉大丈夫,你会怪我吗?”青生满带着歉意的眼,让司红怎么都无法忘怀。即使是到了地府之后,姐弟俩此地安了下来,司红对青生依旧是有着愧疚的,她没有让青生安安稳稳的长大,没有让青生在好好的活过。如今得了一个机会,司红就想着想让青生去投胎,再去人世里好好看看。可为什么,青生不愿意呢?
“因为我真的很喜欢地府,大人也好,八重兄弟也好,我觉得这就是我的家,那也不想去了,姐,你是想去投胎么?”
司红摇摇头,她从未想过自己再去做一次人。
“那么姐你喜欢这里?”
这,该怎么说好呢?司红也想过,每日就是忙忙碌碌的开铺,酿酒,算账,替青生收拾烂摊子,从没有一刻闲下心来想过自己是不是真的喜欢这里。可是,这些年来,她在铺子里看着来来往往的新旧面孔,发现晃晃悠悠的总是那些笑着闹着,抑或发着脾气的面容。有时候,自己也会夹杂在其中,和一帮混的滚瓜烂熟的老混蛋闲谈拉扯,看看街道的小桥和流水,喝着甘厚温柔的美酒,得些浮生里也从未得过的乐子。兴许已经不是欢不欢喜的问题了,司红悠悠的舒了口气,风韵犹存,看惯无数息壤喧嚣的的酒铺老板娘怎么也拐进了死胡同里。
那儿不是过活呢。
堂外哗啦啦的雨水击打着地面,早将街道的河水都翻满了出来,朝街道泄去。
青生在雨中奔跑着,他从司红的酒铺里出来,要去功德居告诉橘名指他不要转世,他要一直留在橘名指的身边,快到功德居的时候,暴雨就落了下来,顷刻间就将他全身上下淋的湿透,像个水人似得奔到功德居里。可到了地方,青生将功德居上上下下都寻了个遍,怎么都找不到橘名指的影。他到了门口,大雨中有无数差事打着黑纸伞挨家挨户慌忙的走动着,看样子是出了什么要事。顾不得雨是大事小了,青生又奔进了如同飞流之势的暴雨中拦截下了一个差事扯着嗓子问:“是不是出什么事了,怎么你们都出来了。”
被青生抓住的差事一看是橘明指大人身边的小霸王,便大声回到:“司史大人让我们出来通知雨禁,让所有人员都要在户中避雨,不得出户。”雨声的喧哗实在是太大了,青生听的不清楚在,只听到避雨的事。
“发生了什么事?你看到了司史大人了没,我找不到他。”
“小的也不知道情况,小大人你也去避雨吧,这雨实在太大了,我得走了,还有好几条街道没走呢。”差事说完,便撑着伞急急忙忙的走了,只留下青生在雨中。青生肯定了一定是出了什么事,一心只想找到橘名指,顾不上什么要不要避雨的事,一头就扎进了雨中,头也不回的往他觉得橘名指可能会在的地方一个一个的去找。他在雨中艰难的奔着,时不时还要滑到扑地,几个地方都跑过了都见不到人影,于是便要再回功德居看看。
他喘着气,正要过街前的不悔桥,刚踏了上去,一道雷击就从九重之顶霹震而下,将青生眼前的不悔桥击得断裂。他被飞溅的碎石重重的打上胸膛,跌落到了桥边石碑旁。
猛烈的雨水依旧未收敛,变本加厉的拍打在青生的身上,他在迷茫中对上石碑上的碑文,晃晃噩噩的认着石碑上的小字。
石上刻道:
生
不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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