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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她不愿意,她离开泓未的机会,太多太多了。

三年前的大年初二,花向还窝在沙发里跟父亲唠嗑,如冰忙忙碌碌的收拾着礼物,恰巧就听见花向的一句,“我想留在W城,可找了半天也找不到合适的房子租进去。”

如冰怔了怔,想起前几日大学同学聚会的时候,已经出演了某部偶像剧小有名气的泓未跟她抱怨说,“当时是高兴啊,高兴到膨胀了,一咬牙就买了。房子买得挺大的,没成想我妈临时出来的这个病,我独生又已有起色,自然义不容辞。病情是稳定下来了,可这下片酬是一分不剩下了。这下好了,我开始物色合租人。”

如冰的思绪飞速的转了几圈,得失利弊迅速的想了一圈,觉得泓未既然入了行,就总算得花向的前辈,再者,以自己对泓未的了解,圈子里的那些坏习气并没有那么容易沾染上她,也算是个好主意。如冰迟疑了半晌还是开口问了,“花向,我有个学姐也在W城,你要不要见见?”

其实在如冰说这句话的这一刻,花向就是可以选择的。但她显然被如冰突如其来的关怀暖到了,她本来还秉着“坚决不同熟人合租”的原则,瞬间也退让了。

第一次见到泓未,意识到她是同行,并且已经出道逐渐大势的时候,花向就可以离开。

刚搬进去一个月,发现泓未的厨房天赋几乎为零,而毁坏厨房的战斗值爆表的时候,花向就可以离开。

半年之后,泓未正式签约Y公司,自己被Y公司的相关负责人叫过去,问了一些“奇奇怪怪”的问题,收到一些莫名其妙的警告的时候,花向就可以离开。

十个月后,花向成功被签下,正式出道成为演员,却接触到第一次“胁迫”后选择放弃,被当时的经纪人骂得狗血淋头,而自己也恶心到不行,几乎想要立刻改行的时候,花向就可以离开。

一年整,花向在新CF的拍摄里因为对手戏的新人不断NG,不停被雨淋的戏无数遍重拍终于嘴唇泛白昏倒在片场,泓未亲自飞车来接人,顺手痛斥了新人一顿,搞得后来剧组气氛无比尴尬的时候,心生不满花向就可以离开。

十六个月,泓未第一张唱片,唱跳俱佳的隐藏天赋瞬间打开“双栖”市场,Y公司开始调整对泓未的政策,并且再一次“召唤”了花向。花向当时正在一部文艺片的剧组里,不堪其扰直接挂电话给泓未。丢下一句,“不就是要我搬出去吗。我回去就收拾。”

怒气未散的时候回到家里,发现泓未跟没事人一样绝口不提,还破天荒的准备(打包)了一桌子的饭菜用来赔礼道歉的时候,花向就再没有收到过Y公司的骚扰,她不知泓未如何解决了这番事物,因为她那个时候并不感兴趣。但即使是这样,她也真心想过要离开的。

二十个月,花向成功跳槽,签到了现在的经纪人手里,她很满意。经纪人也善意的开始提醒她,泓未已经今非昔比,而自己也开始小有名气,很多时候所谓的明星隐私不仅仅是针对公众而言的,更是针对圈子里的彼此而言的。

花向明白他的意思,她也思虑良久,好几次在两个人好不容易对上休息日的时候想要开口,却总是被泓未明亮的笑容扣下了,即使只有一两天短暂的休息日,她依旧有无数的点子和计划,她会问,花向,要不要去爬山,要不要去私人会所进行一场游泳比赛,要不要偷摸出门去市中心逛街,要不要驱车去邻市的餐馆吃饭,那里正在搞东南亚美食节。在过去的二十个月里,花向越来越发觉,泓未是精力旺盛得像是太阳的人,她对这个世界保持着热情,好奇心,探索欲,赞美语气,在她身边站立片刻,你都会被她身上饱满的生命力感染。现在想来,那便是花向立场转变的关键时刻。就是因为此番,是花向“舍不得离开”,演变成为,“似乎再也不愿意离开。”

二十三个月的圣诞节,泓未在参加一档节目的时候被问到,“用一样东西来比喻你向往中的爱情,会是什么?”泓未捂嘴笑了笑说,“向日葵。”半个月后,还在一间屋子里装得心照不宣的花向被提名为最佳新人。花向知道这个奖项的提名对她而言就是重点了,她很满意,可泓未却坚持要她去参加颁奖典礼,告诫她,“红毯比奖杯更重要。”然后亲手给她置办了一身礼服。那一年“天涯的最差着装TOP10”的评选,花向多亏了那件礼服,成功地,没有上榜。

第二十五个月,泓未的前男友&女友悉数被扒,同时也扒出花向与泓未同住。一时间八卦的镜头迅速的向花向涌来,泓未还没来得及跟她对台词的时候,就看到镜头前的花向一脸清明的笑着点头,“泓未对我而言是很珍贵的姐姐和前辈,她只是受人之托照顾于我,我很感激她。我尊重信任她,而我相信她的感情和隐私也是应该被尊重和信任的一部分,我和大家一样喜欢她的表演,也希望能和大家一样给与她足够的私人空间。”花向镇定真诚的讲完这些,随即匆匆离开镜头。泓未愣在客厅里,不知怎地嘴角扯出莫名笑意。

第三十个月,泓未在新专辑的录制中全面失声接受小小的声带手术,一时间工作全部停止。花向在医院全程陪同,翻遍了所有的偏方,尝试了很多润喉汤品,一口一口地舀起吹凉,递到她的嘴角,而痊愈后的泓未在新歌首发的前奏里这样道,“现在我才明白病痛能见证的唯一幸福是,让一个人的难捱,却让两个人难舍。”

花向停下回忆,她这才发现她原来有整整三十个月的时间可以离开泓未。在事情已经出轨,气氛一触即发,再不点破就要爆炸的心照不宣里,她贪恋着迟疑着被动着,没有转头就走。

她放纵跟随自己的心。直到第三十一个月泓未在车里大声回答她,“至少现在,我最喜欢你。”花向闭上眼睛,大概就从那一刻开始,自己就已经万劫不复,注定结局。

花向曾经讪笑着跟如冰说,“我大概就是比较迟钝吧,在很多方面。”而如冰只是用漆黑的瞳孔静静看着她。不知怎地,花向被看得心慌,大概是她这个拙劣的借口被如冰一眼识破了。

人啊,总是喜爱装疯卖傻,用来隐藏不知所措。花向坐在床边整理行装,窗外电闪雷鸣,暴风雨在北美的肆虐总是令花向想起太平洋的台风的身姿。

作者有话要说:  未完

☆、番外一

有人敲门,花向打开,就看见臻辛的目光直直落在她手里正拿着的护照上,挑挑眉问,“你要回去?”花向侧开身子让她进来,自顾自地跳上床继续收拾起一堆杂乱,“并不是,纽约呆的久了,空气开始腻味,我想去西部旅行。”

臻辛愣了愣,“你一个人如何去?似内地一样的文青一样做背包客?要知道美洲的西部并不如大陆那般安详。”

花向看她,“我并不喜欢你的用词,内地,大陆,这些字句是怎样潜移默化的改变你的?”臻辛立刻举起双手,“我认错,如你所说,我在孤岛受政治洗脑,不该如此脱口而出。”

花向哼哼。臻辛摸了摸鼻子,忽然笑起来,“我小时候便无比倾慕开着吉普驰骋旷野的男人,不如你陪我去西部找一找?。”

这话说得委婉,又直白,叫花向无法拒绝。她看着臻辛真诚的眼神,感觉到自己的视线莫名的微妙起来。她蓦地想起如冰当初的眼神,她明白她还是改不掉那些如影随形的缺陷。

患得患失。优柔寡断。

花向再次见到臻辛的时候,两人都被这番的重遇惊了一跳。两个月前飞机落地,她同臻辛在柏林机场得体礼貌地告别,说了一些场面上的话,诸如“有缘再见”这类,却万万没想到真的会应验。臻辛说她出完柏林这趟公差,便会休个年假,却不想,休到了纽约。

他乡遇故知,而且是在人潮汹涌的街头,斑马线上人流交汇分叉的时候,迎面走来的彼此的目光竟然落到了一起。即使不够熟烙,却也是足够欣喜。于是,花向的单人游荡变成了结伴而行,臻辛做事细腻,行动轻巧,很自然的掺入花向的生活中,并不令她不适。花向要去逛旧货市场,能开心的随着她淘货砍价,花向说想去博物馆一待一天,臻辛也能安静的享受那种气息里的沉重的温柔。没有多余的对白或是闲谈,步调一致的陪伴安静协调。

花向不傻,她低下头,摆弄手里的物品。包装精致的像是糖果,可用途却只限女性。花向想起那个清晨,她看见洁白床单上的鲜红血迹,父亲还在厨房里煎着香喷喷的鸡蛋,她在逆光里慌慌张张的起身,才发现底裤也已经鲜红。在那一刻迷茫的无措里简浓推门而入,“怎么还没起床?”花向来不及掩上被子,简浓已经看清。她却只是笑了起来,眼神天真,“我们小花向啊,长大了呢。”

花向还记得简浓把她拉去卫生间,从包里掏出洁白柔软的物品,她的手指骨节分明,动作很轻,她细声解释生理周期的科学知识和处理措施。花向懵着脑袋洗完澡,换上一身新衣,怔怔看着简浓给她洗净了床单被套和衣物,趁着窗外大好的阳光,正踮着脚尖把干净洁白的散发着洗衣服味道的布料晾在阳台上。

这一幕令她站在那里落下泪来。甚至,很久很久以后的今天,她再想起这一幕,还会鼻酸。因为属于少女的青春隐秘,总会是记忆中敏感脆弱的触及,而那些不够坚定的心智,岁月和秘密里藏着的稳固坚定的陪伴,会令人一生动情。

如果说男人的爱机会都与性这个字眼相关,那女人的感情,大概都只与“陪伴”这种关系相关。她同简浓,她同泓未,甚至现在同臻辛,无外乎如此。

如冰缺席了她的青春,简浓填补进来。

休戚相关的亲密总会衍生出独占,她开始介意简浓身边出现过的每一个人,最忌惮的仍旧是如冰。是故,那年初中毕业简浓送她一件正红色大衣,她却忽而翻脸,仅仅是因为父亲一句,“如冰也喜欢穿这颜色,你穿上,倒同她更像。”

那晚她的无名怒火其实毫无根基。她在简浓的学校,陌生黑暗的教室里大声质问简浓,“你对我好,是因为你想对我好,还是因为我像如冰。因为她走了,你便拿我代替她?”简浓那一刻眼里的惊讶,难堪和一闪而过的寒冷,她当时不懂。

后来,花向就都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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