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久,那几页纸被折叠起,程笑恋恋不舍地伸手把它放在病床前,宽松的袖子滑下,露出惨白的胳膊,上面新新旧旧的全是一道道极深的伤疤。
最新的,还用纱布遮着。
她闭上眼,不说一个字。
“姐……?”女孩不安地喊了一声。
“程林,”程笑吐出一口气,声音发颤,“为什么现在才给我看。”
“嫂……沐姐姐在机场塞给我时,她特意交代晚些给的。”程林缩缩脖子。
“继续喊。”
“啊?”
“喊她嫂子。”程笑撑着身体坐起来,抬头瞥了眼窗前的风铃,她眼神闪了闪,单手摸索着,下意识扣住心口。
病房里沉寂了一会儿,程笑尝试好几次才说出下句话,声音已经沙哑。
“把我安排到这个病房,特地换的主治医师……也是她干的?”
“……是,”程林感叹了下这间安静又能看见楼旁大片海棠的病房,张口应了,再看看眼神凄然的自家大姐,二木头咽了咽唾液,说,“姐……我问你个问题啊……”
程笑疲惫地抬眼看她。
程林被看得心惊,连忙摆手硬着头皮上:“大姐,我就这么一问,你可别跟电视剧里面的学,你们——”
“一直爱。”程笑没有等她说完,呼出一口气轻声道,虚弱的女人偏过头看着小桌上沾满泪痕的几页纸,手指怜爱地抚着,喃喃,“一直爱……”
不知说给谁。
这个样子让程林把话梗在了喉咙里,她憋闷地瞅着床上被称为行尸走肉都不为过的女人,真想晃醒这个她问问到底在想什么。
小时候动不动就爬树爬墙上房揭瓦的大姐大,程林还记得初三时摸底考试不好,大姐能潇洒一甩设计图纸张手抄家伙追杀自己四条街,小时候家后面治安极差,街道上乱,是大姐踹的小混混们满地滚。早些年和嫂子在一起的时候,大姐安静下来脑子里都是层出不穷的念头,设计出的建筑透着无法掩饰的美,动起来耍的了男生玩的街舞动作,还能不管围观多少人随时上麦清唱情歌,这么一个人,短短三年,被毁成了这样。
行将枯木,若不是家里老人拿嫂子的前程名声压着,大姐眼都不眨能把手腕扎个窟窿。
“你就这样下去……你不告诉她你当年什么样子,被你爹一脚从楼梯踹下去把腿给摔折了的事都不提?”程林怎么想怎么委屈,咽不下去的话说出来变了样,“当年爬也要爬去死也要死一起的大姐呢?”
“晚了,这样……挺好,”程笑面无表情地看了她一眼,突然想起什么似得,无神的眼睛慢慢回转,唇间也带了丝嘲讽又嚣张的笑,“她出国了,老爷子再也不能伸手毁了她了,哈哈哈哈……”
落寞的笑带着说不清的凄厉撞击到病房墙壁,程笑索性掀开被子挪下床,生产并没有给她造成多大的走形,小腹上的突起没有后整个人竟有种瘦削的弱不禁风的感觉,很难让人想起这是个被人好生养了九个月的产妇,她手扶着窗台定定地看着陪伴她三个月的风铃,温柔地用目光描摹“平安”这两个字。
“知足了,做了这样的事,还能得到这几个月的关照,”程笑喃喃着,“真是……笨蛋。”
没有用剖腹产,选择无比痛苦的顺产,程笑觉得自己真够可以。
不放弃任何让自己感到疼痛的机会,这样才能感觉到生命这种好像不再留存在自己身体里的东西。
“笑笑,我们的女儿要叫什么名字?”这时,一个男人开门走了进来,满脸幸福得意。
察觉到自己的妻子又跑到窗口吹风,他带些无奈地小跑过来:“笑笑,你还在坐月子,不能吹风。”
说着伸手想抱妻子回床上,程笑贴着窗台闪开,冷声道:“别碰我。”
当年为了爱人妥协,忍着要自杀无数遍的心让这个男人触碰、抚摸,如今,不必了。
再也不必了。
气氛顿时跌到冰点,程林瞥着自家姐姐按着窗台的手,果然手指用力的已经发白。
想必气血亏虚到这种地步,手也没有多少温度吧。
程笑有些踉跄地自己走回床边,一言不发地窝在被子里蜷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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