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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在任何时候,都是相信并且爱着雷古鲁斯的。

希绪弗斯轻声提问:“你开心吗?”

这不是个坚定且无需回答的疑问,它带着一时遗忘所产生的迷惘,在夏日的空气里缓缓落下;少年安稳地接住,容纳了它,容纳了提出疑问的成年人的心情:“嗯……虽然和想的不太一样,但我非常开心。我——”

雷古鲁斯将那张两人合影的照片举在了叔叔眼前,他的笑容既沉稳又明亮:“只要是和希绪弗斯在一起,就会非常开心。所以,谢谢!”

他以为会铸成的那份遗憾,他以为会错过的那些惋惜,这些所有他从未想过进行确认的“以为”换来的竟然是一声弥足珍贵的致谢——一时的哑然后,希绪弗斯深深吸气,他的手轻轻地放在了亲人的头顶。

发自内心地,希绪弗斯对少年微笑:“嗯,雷古,我也是。”

是的,他只要和雷古鲁斯在一起也会非常开心——他的亲人已将此生中最为宝贵的宝物慷慨地与他共享,因而希绪弗斯决不能辜负,这是与誓言无关的他的本意。

雷古鲁斯嘻嘻一笑:“嘿嘿,那下午希绪弗斯也会陪我吗?”

不他不会陪着玩因为心结解开了所以就先行一步回家了——但这怎么也不可能吧!面对这种显然没法说“不”的情况,希绪弗斯对笑得灿烂的雷古鲁斯无奈地“嗯”了一声。高中教师对此倍感压力,雷古鲁斯显然是将他的心态摸得一清二楚才这么问的吧,他就这么顺着侄子的思路走下去行吗?会摔进大坑的吧?啊啊,他要想出避免的方法才行……

没等希绪弗斯找出头绪,雷古鲁斯的声音就打断了他的思路。希绪弗斯看到雷古鲁斯将照片收好,重新拿起了园内免费发放的地图指南,褐色的头发向自己一侧靠了过来:“唔~那接下来……我们去哪里比较好?”

基于条件反射以及他没有领取这份免费材料的客观事实,希绪弗斯凑了过去:“上午玩过的应该是这边对吧?”

雷古鲁斯在叔叔的下颚处点了点头:“嗯。”

“那,”在脑内构筑出一幅地图并且圈出了尚未游览部分后,希绪弗斯抬头,右手随意地指向了前方,“一会儿去那边……呃……”

希绪弗斯没能说完他这句话,并且对自己做出了“指向”这一动作感到了十足的后悔:为何他手指的正前方会是数对拥吻的情侣啊!等下,有几对性别竟然都一样?还男男女女都有?大中午黏黏糊糊的很热啊!这个乐园是怎么回事!这个乐园……这块“本园特□□域,请勿模仿学习”的牌子没有出现在指南上啊!这个游乐园到底怎么回事!!

周二夜晚时的事情带着暧昧的灯光与无法忘记的触感蓦然浮现了在脑海内,希绪弗斯有些尴尬地扭过头,正打算装作什么也没看见地劝说侄儿一会儿他们要去逛的是这个特□□域背后的部分,没想到却与仰头的雷古鲁斯四目相对。

那双清澈的蓝色眼眸直视着他。少年的眼中没有特别的情绪,希绪弗斯却为侄儿是否看见了刚才的景象而略感忐忑。

雷古鲁斯像是没有发觉他的尴尬一般,若无其事地移开了目光。希绪弗斯刚要松一口气,耳中传入了被监护人熟悉的声音。

“说起来,”雷古鲁斯将手里的指南举了起来,“我好像听人说过……”

“什么?”

雷古鲁斯打算说些什么?希绪弗斯摸不着头脑地回了一句,他看到孩子将那份免费材料举至眼前,有视线从下方飘来:“像这样把纸遮在脸上的话——哎、疼!”

“雷古……”希绪弗斯哭笑不得地看着那个没拿稳指南使得眼睛被纸砸了一下因而现在埋着头只怕弄得眼泪汪汪的侄儿。雷古鲁斯是笨蛋吗?这是希绪弗斯真切的想法,平日明明机敏伶俐,这种地方却显得非常笨拙……希绪弗斯露出微笑,他在想,雷古鲁斯不愧是伊利亚斯的孩子,血缘的力量实在是不容小觑:印象里,他的兄长也是在意想不到的地方显得非常的笨拙。

带着对故人的怀念与获得了新奇发现的愉快笑容,希绪弗斯捡起了那份指南。

“雷古,你是不是想说,”希绪弗斯将指南举了起来,同时他弯下腰,查看仍旧埋着头的雷古鲁斯的情况,“像这样把纸遮在脸上,就会让人——”

青年的话中断了。

他低头望向雷古鲁斯的视线与雷古鲁斯左手揉着眼抬头向上的目光——碰上了。雷古鲁斯的眼睛里只有希绪弗斯的模样,而希绪弗斯也只看得见他的亲人。

少年的右手握住了青年左手的手腕,有力、灼热。那份免费发放的指南隔断了两人与世界的联系:安静、单纯、狭小、唯有彼此的亲密空间。

希绪弗斯的耳边响起了他没能说完的话。

——这样会让人产生某种感觉?例如说……

希绪弗斯没能拒绝再一次吻上了他的雷古鲁斯。

例如说……想和谁接吻,不是吗——

不是这样的,希绪弗斯想着,他应该、也必须拒绝的。然而事实却是,他仿佛被近在眼前那双蓝宝石般的眼眸吸引了一般,缓缓地闭上了眼睛。随雷古鲁斯喜欢吧,希绪弗斯想,他是为了这个目的才带雷古来这里的——

——不是啊啊啊!!真的不是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坐在长椅上听着耳边侄子超开心的“游乐园果然很有趣!太棒了,好喜欢!”的评语,醒悟到或许已经开始向深渊滑落、耳根发烫急需指南挡脸却又不能从雷古鲁斯手里抢下来因此只能埋下头用手遮住脸的希绪弗斯只有一个想法:回家,他想回家,他现在十分、极度、超级、非常想丢下雷古鲁斯回家!!

☆、7

周一的上午有一场考试,这让雷古鲁斯避开了早读时就被追问的命运,但最终是没能彻底逃过——看着那些考完后抛弃了对答案这一社交活动、向他这边走来的同学,雷古鲁斯咧嘴苦笑,拿出了那张合影照。

雷古鲁斯将之递给了其中一人,复数的感叹如“哇,真的去了”、“好羡慕啊我也好想去玩”、“还好是雷古鲁斯你抽到了这个签,我才不想看丑男呢”立刻包围了他。不知为何,这让雷古鲁斯想起了昨晚回到家后听说自己今早还有一场考试却没有复习的希绪弗斯的脸。

监护人那种实实在在被他的发言噎住的复杂表情委实是难得一见,而最让雷古鲁斯无法忘记的是希绪弗斯以混合了无奈、苦恼、关心的温和语气对他挤出的那一句“加油”——雷古鲁斯说不清忘不掉的到底是那一句“鼓励”的话,还是希绪弗斯的动作与表情,他只知道,他非常喜欢这样的希绪弗斯。

一时间,雷古鲁斯忘记了他身处的场所与面对的同学,轻轻地笑了起来。不对喔,无论是怎样的希绪弗斯,他都喜欢。

已呈发散趋势的议论被这声轻笑瞬间集中,再度指向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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