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白偷窥一下他的神色,识趣地闭上了嘴,站在那里活动血脉不通的双脚。齐峻站了半晌,眼前似乎总是晃动着那两具结实的身体,脸上的热度退了上上了退,好一会儿才勉强控制住,才发现身边的知白正挥着手似乎是要往自己脸上打,不由一皱眉头:“这是干什么呢?”也没叫他掌嘴啊。
“有蚊虫!”知白一边挥手驱蚊,一边在脸上脖子上乱抓,一会儿就是一道飞起的红痕。齐峻这才觉得自己脸上似乎也痒了起来,连忙转身往回走。远处的侍卫隐隐瞧见二人忽然蹲下,也不知出了什么事,但因未听见招呼也不敢过去,在外头着急了半天,总算见两人出来了,连忙迎上前来,就见太子殿下脸色有些发红,小心翼翼道:“殿下——”
“回住处。”齐峻瞧着远处篝火已暗,想来这送行宴也差不多了,眼角瞥见知白痒得像招了虱子的小猴一般,无心再留,“去与赵将军说,就说我不胜酒力,先回去了。再找些止痒驱蚊的药水来。”
虽有月光,但毕竟不够明亮,所以齐峻回了宅子,点起灯烛来才发现知白被咬得不轻。眼角、面颊、耳根、脖颈,足足被咬了七八个红包,已经被他自己抓得一道道的红痕。他本来是白如玉雕,现下添了这几道红痕,倒是如同美玉上带了胭脂,平空多出一分艳色来。齐峻拿了药水替他涂抹,忍不住便骂:“你是蠢的?不会打吗?”
“这也是杀生……”
齐峻额头青筋乱迸:“以血饲蚊?你倒是慈悲!”
“佛祖有割肉饲鹰,舍身饲虎,我施些许血液也没有什么……”知白发现齐峻脸又黑了,声音越说越小,最后还是闭了嘴。
齐峻用力给他擦药,恨恨道:“你在山里呆了那么些年,怎么也没被蚊虫吸干?”山里的蚊子比草原上的还要肆虐,若依知白说的,天天喂年年喂,舍出他这一身血来也不够!
知白不好意思地挠挠脸:“山中有驱蚊草,拿来佩在身边,蚊虫自然远避。”
“如此说来你也并不慈悲嘛。”齐峻嘲讽他,“难道就忍心看见这些蚊虫饥肠辘辘竟不予施舍?”
知白无话可说,嘿嘿傻笑。齐峻简直不知是气是笑,抬手在他手背上用力打了一下:“挠什么挠!已经涂了药,忍过一时便好,再挠便要挠得破了,房中可没蚊虫,你这血便要虚费了。”
知白忍不住痒,刚才在外头已经挠得两只手都不够用了,这会儿虽然被齐峻打了手,仍旧想往衣领里伸。齐峻没好气地道:“都涂过药了,蚊虫难道还能钻进衣裳里去咬你不成?”但看他痒得难受,还是伸手去替他解衣扣。这一解开才发现,除了蚊子之外竟还真有虫子钻进了知白衣领里,在他脖子上一路向下,咬出了一排小红包来。齐峻吓了一跳,也不知是什么虫子钻了进来,忙道:“把衣裳脱了我瞧瞧!”他虽未来过西北,却听说过有些虫子叮咬之后十分厉害,甚至会致人患病,知白虽是修道之人,却不知能不能百病不侵。
知白这会儿觉得全身都痒了,忙不迭宽衣解带,几下就把上衣全脱了下来,只见一排小红点沿着颈子一路向下,直钻到腋窝里又转向后背。齐峻将他推转过去,果然发现两只黑色小虫巴在他后背上,当即一巴掌下去,将两只小虫打了个稀烂。
知白痒得不行,两只手忙不迭乱抓,齐峻给他涂药便涂了个满头是汗,怒道:“你老实些!”
知白苦着脸:“痒得很……”
齐峻索性抽下他腰带把他两手捆在一起:“忍忍便好,这不是在给你涂药么!”
知白痒得还是扭来扭去。这黑色小虫比蚊子咬人似是更厉害些,治蚊虫叮咬的药水涂了竟不大管用,只要挠下去,那小小的红点便迅速肿成一个大包,痒得更加厉害。齐峻没了办法,只得把药全部涂了,再把知白硬按在椅子上不许他抓挠,转头叫外头的侍卫:“把这死虫拿去给军医瞧瞧,究竟是什么东西,有没有对症的药!”
知白难受得直哼哼,可怜巴巴地看着齐峻。齐峻对上他水汪汪的眼睛,心里一软,摸了摸他的头发:“一会儿就不痒了。”
知白丧气地垂下头,在他肩头蹭了蹭脸上的小包。齐峻觉得他这动作颇像自己的座骑,每次他给马喂糖,马总要跟他亲热一番,时常做的就是把脑袋放到他的肩头挨挨蹭蹭。于是他下意识地抱住知白,在他肩背上轻轻摸了摸以示安慰。
触手处是一片光洁滑润,比马儿梳理之后的毛发还要滑溜,因为刚才的挣扎扭动出了一层薄汗,令肌肤似有一层吸引之力一般。齐峻摸了几下,脑海之中突然又浮现出小河畔那两个纠缠在一起的身影,尤其是在下方的那个,双眼紧闭,神情瞧不太清楚,但向后仰起的颈项却有个诱人的弧度,微张的嘴唇里溢出略带沙哑的呻吟。
一个念头闪电般划过齐峻心头——若在下面的那个人是知白,会是如何一番风情?
扑通一声,知白哎哟了一嗓子,齐峻蓦然回神,才发现自己把知白推到地上去了。因为双手被反绑着,知白摔了个四仰八叉,跟乌龟翻身似的正在地上挣扎呢。
齐峻怔了一怔,伸手想拉他,伸到一半又缩了回来。知白好容易坐起来,莫名其妙地仰头看着他:“殿下推我做什么?”刚才还在他背上摸得怪舒服的,下一刻就把他摔地上去了,他毫无防备,结结实实一屁股坐在地上,险些把屁股摔了八瓣儿。
齐峻只觉得脸上发烧,支吾着不知说了句什么,才算找回了舌头:“突然记起有件事忘记与赵将军说,我先出去一趟。”站起身来像有鬼撵着一般往外疾走。
知白瞠目结舌地看着他摔门而出,再低头看看自己狼狈不堪的模样,一时间饶是他清修十余年,等闲不会动气,也不由得很想跳起来拿个茶壶追出去往齐峻脑袋上来那么一下子。只是他两只手还被捆着,又撕又扯地挣开,已经累得一身汗,倒是药水起了作用,身上的肿包渐渐消退,不再奇痒无比。这时候他那点行凶的心思也随着汗水挥发殆尽,知道砸齐峻脑袋这种事是永不能干的,只得悻悻滚到床上,权把被子当成齐峻拳打脚踢了一番,就抱着被子睡着了。
齐峻并不知道知白在想象之中已然把自己揍了个鼻青脸肿,只觉得脸上滚烫,连看都不能再看他,一路走出了院子,直走到大门外才稍稍冷静。暗骂自己这是中了哪门子的邪,居然会想到知白……
可是有些事情,越是知道不该想,就越是禁不住自己的心思。记忆里那具青年军士的身体,已经变成了知白的,玉石雕出来一样的,如果放在月光之下,涂上一层银色,会是什么样子?就算会带着可笑的虫子咬出来的小红包,应该也……还有他光溜溜的两条腿,又直又长,脚踝纤细,一直往上就是滚圆的小屁股,涂满了黑绿色的草药,却并不妨碍那圆润的曲线,显得腰格外的劲瘦。
齐峻觉得脸上像能着起火来一般,连耳根子都滚烫了。他忽然想起来,其实知白的身体他是见过的,早在西南山中那个小湖旁,他就远远看见知白脱得光溜溜的在水里浮上潜下,只是被水波遮挡着,倒是两只白生生的脚丫儿特别记得清楚;之后就是在叶氏死士的追杀中跌入深穴,知白把裤子都脱下来装月光,就露着两条光溜溜的腿;再然后是马车上,他还在那他屁股上拍过好几巴掌;最后就是今晚,知白薄薄的肩头还带着少年的青涩,细细的腰,还有胸前暗粉色的两个小点……其实他身上从上到下,也没有多少他没看过的地方了。说起来,知白的肌肤比赵月还要细致,摸上去像是稀罕的暖玉,令人爱不释手……
齐峻把脸贴在门边冰凉的石砖上,试图冷却自己的脸和内心汹涌的念头。敬安帝虽好女色,却忌男风,皇子们身边随侍的中人都不要那等面貌过份清秀的,且对东南沿海一带结契弟的风俗十分厌恶,当初叶大将军为讨他欢心,去了东南后还在军中狠狠煞过这股风气。就是圣人都只说“男女”之事,人之大伦,则这男子间的交媾,显然是不该的,可是为何贾俾将和那青年军士却那样热情,甚至比他和赵月还要……
齐峻果断抬手给了自己一耳光,截断了所有念头。他这一耳光抽得很是及时,因为他刚刚定下神来,便看见之前遣出去寻药的侍卫回来了。侍卫没防着会在宅子门口见到太子殿下,但他自然不会问什么不该问的话,只道:“属下去问过军医,说这虫子毒性确是比寻常蚊虫更厉害些,只是极少咬人,故而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好药,只有以薄荷膏涂上先行止痒,容它渐渐养好。属下便只得带了一瓶薄荷膏回来……”
“给仙师送过去吧。”齐峻镇定了一下,自觉声音已然镇定如常,便淡淡吩咐了一句,自己也转身缓缓向院子里行去。
他走得慢,才走到院子中间就见侍卫从知白房里退了出来,见了他略有几分尴尬地道:“仙师——睡了……”
睡了就睡了,这是什么神色?齐峻略略一顿,脚下终于还是转了向,结果一进房门,就看见知白光着上半身,抱着被子睡得如同小猪一般,一条腿大大咧咧地横在被子上,整个人不好好枕着枕头,却蜷在枕头下面弓成一团,把光洁的后背弯成了半个圆形,薄绸的亵裤被他扭得紧紧缠在身上,勾勒出了腰以下的那个小一点的半圆形……
齐峻怔了片刻,突然转头,几乎是仓皇地退出了房间。一定是酒喝多了,圣人云“酒能乱性”,果然古人诚不欺我!
第35章 军情
次日清晨,太子归京的车队出发时,知白十分惊讶地看见齐峻眼下一片青黑:“殿下这是怎么了?昨夜不曾睡好?”
齐峻看都不看他:“上车!”自己回身跟送行的将士官员们说了几句话,却上了前头的另一辆车。
知白莫名其妙,想了半天不知自己哪里得罪了他,只得蔫蔫趴在车里,无聊地拿着占卦的铜钱在小桌上摆着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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