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叹息,“你可是放不下她。”心中终是怜著他的,一边欣喜又一边替他哀伤,连我都忍不住想要嘲笑自己。
挽秋依旧呆呆地,半晌,讥诮似地道,“放不下──有什麽放不下的?”他低低地道,带著讥诮的味道,“时间,总是消磨一切的。多深的情啊,多好的爱啊──”他冷笑道,“狗屁!”我怔然。
他又道,“只不过,她若这麽嫁了过去,恐怕──”他笑得有几分萧索,“恐怕会死在丛宪手里。”
我愕然,疑惑道,“总不至於如此吧。”未听说过丛宪有特殊的爱好。突然间想起,陈如霜曾经说过他与挽秋已发生亲密关系,难道说,从宪,这便是挽秋所担忧的。
挽秋叹了一声,看著我,一字一顿地道,“她怀孕了,两个月。”
有什麽东西,在我脑中,轰然炸开。
☆、故国三千里 59
江南雪(故国三千里续)(我的1937之一)
真娘墓,虎丘道。
不识真娘镜中面,唯见真娘墓头草。
霜摧桃李风折莲,真娘死时犹少年。
脂肤荑手不牢固,世间尤物难留连。
难留连,易销歇。塞北花,江南雪。
第一章
夜已经深了。
我毫无睡意,看著一只小虫绕著灯罩飞来飞去,心里更加烦闷,直到它灼死在灯罩里,我才有了几分快意。
人在发怒的时候总是想要去破坏什麽东西的,这一点,我并不能够免俗。
这几日是少见的晴天,连夜都是晴朗的,圆而黄白的月亮坠著,恍惚地提醒著我,又到了十五。
月圆,团圆。
然而世界上又哪来得如此令人欢快的事呢?
陈如霜的电话打过来之後,挽秋就一直苍白著脸,我不知他是开心还是难过,但我是的的确确地狠狠心疼了一把。
一家三口,多麽和谐美满。
而我凌陌白,却又终究算得了什麽呢?
是不甘,还是其他的什麽,混杂在一起,让我烦躁异常。
十月份的上海平和里带著几分被压抑的暴躁,我总觉得即将又发生点什麽,可又不清楚究竟会发生什麽。
点了一支烟认它燃著,灭了又点上,直到它变成我脚下的一堆会为止。
房门被推开,想来是聚香,正想吩咐她早些去睡,头一回却看到一袭睡袍的挽秋。
我怔了一怔,然而堆起笑脸,“挽秋大人怎麽有空过来看我?”
挽秋从鼻子里“哼”了一声,关上门,扯了张椅子在我身边坐了,腿交叠著,露出一截小腿。
在这样的夜晚,这样的暧昧之下,很容易顺势发生一些什麽改变根本的事情,我不是柳下惠,但只可惜,坐在我面前的人是挽秋,不会半推半就的和我发生一些什麽不该发生的事。
挽秋挑了挑眉毛,似笑非笑,“凌陌白,你又在想什麽?”
我讪讪地笑了笑,掩饰尴尬一般咳了一声,惹来他的大笑。
我叹气。
挽秋看见桌子上的烟和落了一地的灰,啧啧地叹了声,拿起一支点了,狠狠地吸一口,然後在我脸上吐了一口烟。
我被呛得咳嗽了几声,耳中听得挽秋凉凉地道,“这才叫咳嗽,刚才的那声太假了。”
我苦笑。
不愧是挽秋。
“怎麽还没睡?”我缓过来,给他倒了杯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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