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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代狎妓之风盛行，若是谁家有这么一个家规，不可能没有一点风闻。

章惇撇唇不屑道：“苏敬之那老儿大概是年幼的时候吃了姨娘的苦，心里有阴影了吧！不然干嘛只娶这么一房妻室？虽然那事没有记上家规，不过他两个儿子都是成家多年后才有了妾室，据说孙子一辈的也不准纳妾呢！不过在外面养了多少个红粉知己他又哪知道，枉苏敬之自诩精明，连这么个简单的人性都不懂。”

章浅语听后原本激荡的心情又慢慢落了回来，的确，如祖父所说，不过是不许纳妾，通房外室的和姨娘又有什么区别，只不过缺个名分罢了，但是女人这一生要的并不止是名分，丈夫不喜，即便是正室夫人又比姨娘好到哪里去？

章惇见孙女的情绪有些消沉，他是何等精明的人，知道是自己那一番言论打击了她的热情，安慰道：“你也不用想太多，苏家那小子我虽没见过，不过你父亲对他印象倒是不错，想来是个好的，再者，苏敬之亲自教出来的孙子也不能差到哪里去。到时候他若真是个浑的，咱们一脚踢了他，再找个好的！”

章浅语被祖父这无赖口气逗得笑出了声：“祖父，哪有你这样的，若是那样，谁还会要孙女？”

更何况，以她的性格，若是被休，就是死了也不能让家族因她蒙羞。

章惇开怀大笑起来：“好了，不说不说，到时候那小子若真的敢对你不好，祖父就让苏敬之那老儿好好教训他！”

章浅语窘红了脸：“祖父！这还没影的事呢！”

任是再淡然，提到这些，娟娟二八的少女也羞红了脸，一提裙摆，少女羞赧地跑开了，独留下老者在院子里止不住地笑。

第30章 婚约

话分两头，苏家这边林易将圣旨带回家后同样造成轰动，只不过各人反应悲喜各异。

大体上上分为两派，男人们想的是这桩婚姻可以带来什么样的好处，或者会对苏家有什么影响，林易娶了宰相的女儿，借着章家在朝中的权势，马上就可以飞黄腾达，也有的羡慕林易好运的，据说宰相的女儿是出了名的美女，林易这一下子又是金榜题名，又是红粉佳人的，让一些人心里酸溜溜的。

女人们想的就简单多了，内宅中的妇女，无所事事之下剩下的就只有虚荣攀比一事可做了。小的时候比父母的宠爱，大了比衣物首饰，再大些就比夫家夫婿，到了夫家就和妯娌攀比，有了儿女就比谁的儿女更出息，年纪再大些就比儿媳女婿，老了就比孙子孙女……

反正女人想的就是这点事，现在林易带回来这个消息，苏家的这群女人心里就炸开了。苏明英的妻子吴氏心里想的是：苏夫人竟然能娶回这么一个门楣极高的儿媳，到时候自己比她岂不是落了下乘。苏博艺的大嫂们想的则是：有这么一个家世强大的妯娌，到时候风头全被她抢去了，哪还有她们说话的地儿！只有更小的苏府的小姐，她们一直对享有盛名的宰相幼女很是好奇，倒是很期待这个未来的嫂子。

至于苏夫人，心里的感觉可谓复杂，虽然儿子蒙圣上赐婚，得娶百官之首的宰相之女，在外人看来很是风光，有这么一位儿媳妇带出去她脸上也有光，然自古以来“娶媳娶低，嫁女嫁高”，现在林易要娶回这么一位身份矜贵的豪门贵女，到时候她要如何摆婆婆的谱，显示婆婆的威严？儿媳有强大的娘家做后盾，岂不是连说都说她不得了？若是个骄纵惯了的，到时候闹得家宅不宁，岂不是得不偿失？

林易可不知道众人怎么想的，他心里面也烦着呢，宴会上菜没吃两口，就光顾着喝酒了，虽然近来练出了一定酒量，但也抵不住他这么个猛灌。

其实他心里清楚这一天早晚会到来的，不说以前苏夫人在耳边的絮絮叨叨，就是看最近苏夫人对花会的热衷就知道是逃不了的，但那时一天没定下来他还可以骗自己一天，只是现在一道圣旨让一切都提前了，也清楚地提醒着他现在的身份，他是一个男人了，到了该娶妻成婚的时候了，并且以后还要承担传宗接代的义务，和负担一个女子的一生。

养一个人到老不是难事，难的是这个人会是他的妻子，与他会有着超乎常人的亲密关系。这么多年来他心里面一直在回避这件事，现在却是避无可避了！

不管林易到底是如何想的，婚事已经成了定局，并且在钦天监的推算下定下了八月初八为成亲的日子，距离赐婚大概有三个月的样子，看来中国人对八字有着别样的执着。

这是林易第一次如此直接的接触古代的婚礼，之前几位哥哥姐姐的婚事他也参加，不过作为看客，那时他并没有太多的感觉，只是觉得古代婚礼的很有氛围，很热闹。直到自己亲身参与，他才充分体会到这项在现代简化流逝了的文化有多繁琐。不过，这也让他好好体会了一把做古代新郎的滋味。

古代婚礼分六个阶段，俗称“六礼”。

一是纳采：这是议婚的第一阶段，男方请媒提亲后，女方同意议婚，男方备礼去女家求婚，礼物是雁，雁一律要活的。为何用雁雁为候鸟，取象征顺乎阴阳之意，后来又发展了新意，说雁失配偶，终生不再成双，取其忠贞。

林易和章浅语两人是圣旨赐婚，不存在同不同意的问题，甚至于苏府根本不用请媒人到章家提亲，而是由皇帝命官媒直接到章家提亲，林易要做的就是亲自捉一双活雁交给媒人。其实要捉活雁还是有一定难度的，有的人家会用其他鸟禽代替，只是林易想着这既然是婚礼的流程，也不好用其他的禽类去应付宰相府，所以特地到野外捉了一双活雁。

第二项是问名，主要是询问女方生辰八字和姓名，用来合婚，其实也就是把男女双方的生辰八字让算命的算一下，可两个人命格是否相合或是相克。不过御赐圣婚，就算合不来也要说合得来，否则还能把这桩婚事取消不成？林易不知道算出来的真实结果是怎样，反正钦天监就给出那些话，不外乎什么天造地设、天作之合之类的。谁又知道话里的真实性有几成。

三是纳吉：是把问名后占卜合婚的好消息再通知女方的聘礼。又叫“订盟”。这是订婚阶段的主要仪礼。古俗，照例要用雁，作为婚事已定的信物。后发展到用戒指、首饰、彩绸、礼饼、礼香烛、甚至羊猪等，故又称送定或定聘。

四是纳征：是订盟后，男家将聘礼送往女家，是成婚阶段的仪礼。这项成婚礼又俗称完聘或大聘、过大礼等。后来，这项仪式还采取了回礼的做法，将聘礼中食品的一部或全部退还；或受聘后，将女家赠男方的衣帽鞋袜作为回礼。聘礼的多少及物品名称多取吉祥如意的含意，数目取双忌单。

婚事进行到这一步算是真正的定下了婚约，这时候林易和章浅语才算是真正的未婚夫妻，并且到这一步婚事几乎是没了反悔的余地，虽然说他们俩这桩婚事一开始就没有反悔的机会。

进行到这一步已经是六月中，今天，是林易要到章家送定的日子，出门前，苏夫人几次检查了他的衣着，弄得林易自己也紧张了起来。在媒人的一再催促下，苏夫人才好不容易放他出门。

男方亲自上门送聘表示对女方的看重，当然，如果男方门庭比女方高太多的话就不会有这一程，比如皇家娶亲，又如某些大户人家娶填房。林易这个又有些特别，不管对女方看不看重，章家地位高出苏家太多，他上门那是必须的。

骑在马上，穿过临安城的大半条街道，林易一行人来到权贵集居的东大街，这里的府邸随便一间都是三品大员以上的，还有些亲王府、侯爵府也坐落在这一带，可以说，这里是朝廷中的权贵集中居住的地方，房价也是贵得离谱，当然，有钱还不行，还得有权、有势。换句话来说，这里就跟现代的富豪住宅是一样的，区别只在于这里住的全是高官。

宰相府就位于东大街的第五座府宅。

宋朝多出清廉宰相，宋太宗年代，宰相寇准终生家贫如洗，不积蓄一财，家中不养歌姬，一顶青纱帐用了二十年。宋仁宗时，范仲淹当副宰相，用膳不准上两道荤菜。甚至宋哲宗时，司马光也是两袖清风。

不过这些都跟章府没有关系，后世曾评价章惇是宋朝奸相，可想而知，清廉什么的跟他扯不上边。门前两只威武的大石狮分立两旁，朱红色的大门上方，门匾上写着宰相府三个烫金大字，门前站着家丁丫鬟，左右各一排，约莫有二十来人。

林易下了马，宰相府了出来了个约莫四五十岁的男子迎了他们进去，林易猜着这或许是宰相府的管家。林易这次是和官媒以及在京的大哥苏博文，还有大房的大堂哥一起来的，本来应该是要请族里的长辈一起才算符合礼数，只是前面也已经提到，苏家情况特殊，所以也就不计较那么多了。

宰相府是五进的宅子，由邸府和花园两部分组成，只见入门便是曲折游廊，脚下是石子铺成的路，一直延伸到花园，花园分东中西三路，沿着中路一直走了半刻钟是宰相府的正堂，也是平日里待客的地方。

带来的媒婆打起了精神，将林易从里到外夸了一遍，林易到了她嘴里简直是成了天上有地上无的了，说得林易在一旁都不好意思了，夸完林易又转而夸林易和章浅语两人是如何的般配，从她嘴里出来的话，似乎这两个人若是不能在一起都是天怒人怨了。

苏府的人将聘礼抬到章府的大堂内，把箱笼一一打开，媒婆便在一旁唱礼，算是给女方家的亲族过目。

“聘金九千九百九十九两，寓意长长久久！”

“喜饼一担，海味八式，三牲，鲮鱼一对，椰子两对，喜酒四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