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开我,一定要推开我!”我无用地喊着,手臂却一只环过了爱丽丝的肩颈,一只搂住了她的腰,让她更加没法挣脱。
“怎么办,贝拉,我推不开……”她的声音着急得有些变调,我眼见那些飞机飞快地从我头上的高空掠过,无声无息地进入了甘督斯的上空。
“不,天呐,它们进去了!”爱丽丝更加狠命地掰我钳制住她的手臂,甚至用牙咬我,然而都没用。她的声音戴上了哭腔:“你再努努力,放开我,贝拉,我不能让它们去轰炸甘督斯,求求你了……”
这话听得我简直想抽自己一巴掌,然而手臂无论如何都不听我的命令,让我有把行动中枢取出来砸烂的冲动。
爱丽丝仍然在做着无用的挣扎,那些飞机离开了我们的视野,很远的地方传来接连不断的爆炸声,以及听起来像尖叫声的我的耳鸣。
他们轰炸了。就这么轰炸了,一个招呼都没打、一点迹象都没有。
爱丽丝已经不再说话,只是越发用力地摆脱着我的钳制,我能听到她没能咬住的哭泣的声音。
的确,看着自己从小长大的城市、自己父亲管理的城市在眼前被轰炸,是多么让人想要流泪的事情。
我们这么僵持了一段时间,新的声音出现了。我回过头去,爱丽丝也暂时停止了挣扎,视野中出现的是一副极其壮观的景象。黑压压的一片阴影从海平面上缓慢移动过来,现在看来他们还很远,然而我却感觉随着他们的接近我身体里有越来越多的因子躁动不安。
“在他们登陆前请一定要推开我,把我的手臂折断也没有关系,摆脱了……”我这样请求爱丽丝。她咬了咬牙,照做了。
可是,人类的力量怎么可能折断由钢铁、人造纤维和高弹性的人造皮肤组成的肢体呢?
爱丽丝终究没有成功。接着,发生了一件我想我直到寿命终结被销毁都忘记不了的事情。
我感觉左胸口有东西打开了,然后一个尖锐的物体挺出来,它排除万难从我的身体里冒出头,然后进入爱丽丝的身体。我感觉怀里的爱丽丝抽搐了一下伴随着一声闷哼,然后我低头看见了一把沾满血的刀,从爱丽丝胸口露出来的足足有十多厘米。
它从我的胸口穿出,那么刺中的应该正好是爱丽丝的心脏部位。
我发疯似地试图挪动我的手臂或者身体任何一个部位,然而根本就没有任何效果,到头来那把匕首没有退出一分一毫。我焦急地唤着爱丽丝的名字试图维持她的意识,然而她的眼神还是不可避免地涣散,脸色变得苍白,最后变得冰冷。
不,不该这样,不可以这样的。我仍然发疯一样地试图移动,却仍然徒劳无功。她甚至连一句话都没说,泪水划过我的脸,可是我知道那也不过是人工合成的什么东西,反倒更加印证了我感情的虚假。
很快,好多艘巨大的船纷纷向坎特雷拉号那样驶上了海岸,我隐约有点期望有艘船能把我们一同压扁,然而那些庞然大物们竟然如此细心,没有一个犯下这样的错误。我呆呆地站在原地,直到我看清了此刻在我左侧上岸的黑船侧舷上写的正是坎特雷拉号。
而那上面站着的两个人,正是我的那两位兄弟姐妹。
“又见面了,贝黎洛斯,天气不错,”洛伦佐居高临下地和我打招呼,语气中似乎有些许的嘲弄,而我抱着爱丽丝没有说话,“这次没有任何问题要问吗?”
见我像个木偶一样冷冷地看着他,他就自顾自说下去了。他告诉我,十二年来我一直在亚缇璃传播着一种病毒,感染它们以后它们就会破坏最终侵蚀人体的免疫系统。但是,这些病毒能完全取代免疫系统抵抗病毒,所以日常生活中染病的人与常人并无异样。只是在面对某些特定病毒的时候,取代而成的免疫系统会完全失效,例如“塔蓝图拉”。十几天前,洛伦佐来到亚缇璃时将毒株带入亚缇璃。感染瘟疫的人们因为没有免疫系统保护,死亡异常迅速。
“按照你这十二年中每天遇到10个陌生人计算——这种病毒可以通过空气传播——那么每天就有10个人感染,十二年就有四万多人;如果他们也以这种速度遇到陌生人,那么十年之中,你直接传染和二次间接传染的人总共有十九亿人!”洛伦佐笑道,“整个亚缇璃才多少人?不过四亿而已。因此理论上,你是足够把整个亚缇璃的免疫系统都毁掉的。只不过人次重复得比较多,现在还没糟糕到那个份儿上。所以说——”
所以说,我才是真正的凶手吗。杀死爱丽丝也是,杀死亚缇璃也是。
我的身体现在已经能动了,然而我还是没有放开已经冰冷的爱丽丝。我总算明白了我和琉慕拉的联系到底有多深,那是深刻到骨子里去的、无论如何都擦不去的烙印。他们的荣耀,我必须要共筑;他们的罪恶,我必须要分享。我之前说爱丽丝的那句话,现在可以用来说我自己。
世界上没有事情是你想怎么办就能怎么办的,就像我说我信仰着亚缇璃的一切,然而终归只是我想而已。安杰丽卡当初没有把逃回来的我抓回去,那是因为她知道不必。她有十足的把握,她强加给我的东西我必须要接受。
“所以说,你别天真到以为你叫Faith,你就可以信仰你想信仰的东西。”
这句话好像在哪儿听过?是哪儿呢。说这话的人,大概是自信能操纵我的一切吧。事实上,她也做到了,她让我爱她,我就无可救药地爱她;她让我听命于她,我就必须要听命于她;她给我感情又没收我的感情,给我信仰又摧毁我的信仰,我都只能无条件地接受。
因为,我知道的,在她的眼里我是个附属品,因此我所有的要求她正视我的声音都被她视作可笑的游戏而嗤之以鼻。
到头来最悲哀的那个其实是我。爱丽丝说生命的价值在于有人爱我和有人让我爱,然而即使我有这两样,我仍然什么都没有。
只因为我的爱不是我的。
琉慕拉,我能肯定,过去、现在、以后,我都不爱这个国家,并且不会爱上它。但我最悲哀的地方在于,不喜欢一样东西,却被迫喜欢它、爱它、信仰它。安杰丽卡,我毫不怀疑我对她的感情,然而什么都不能凌驾于我的世界观之上——什么也都不能凌驾于我的尊严和我的人格之上。
我和爱丽丝不一样,对于我来说爱不是生命的全部价值,信仰和尊严才是,爱只是实现他们的工具。
我看着逆光的坎特雷拉号,上面的两个人身影美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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