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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到底，你无非担心被其他人知道女儿和女人在一起面子挂不住。”冷歆语抓住了关键，放下苗翠兰的手不带丝毫情绪的注视着她，“面子很重要吗？当年如果不是面子，你不会选择和爸结婚，但是结果是什么？这么多年，你难道还看不透吗？人是为了自己而活的，我不是你，不会因为别人的一句话而改变原本的决定。我可以告诉你，顾晓楼能给我的，是爸给不了你的。她是女人，但我们两个人的结合与性别没有任何关系。你因为对爸的恨连带着怨我，但你想过没有，我不但是他的女儿，更是你身上掉下的一块肉。我们本来可以相依为命，生活的比他在时还要好，可是选择继续怨继续恨。你不好过，也从不让我好过。现在我很好，也很幸福，但如果你让我放掉我拥有的幸福，我做不到。”

“我看你是疯了！”苗翠兰几乎要跳脚，但同时，她被冷歆语的话噎住，说不出半句有力的反驳之言。没错，她恨死那个男人了，如果不是那个男人抛弃她，她该是村里最幸福的女人。现在，她成了什么？她不是没有听见村里的人传她什么，他们说‘她是弃妇，当初不肯踏实的选个平实男人过日子，终归尝到了苦果成了没人要的妇女，连样子都变得难看起来’。她怨，因为对那个男人的恨，怨起了她的女儿的存在，如果没有她，她也许就能另嫁他人。可是，村子里的男人没有谁愿意要一个带着女儿的弃妇，是儿子还好，可偏偏她有的，是女儿。

“就算你爸，你爸给不了我要的，顾晓楼是女人！女人和女人在一起，那就是变态！！！”苗翠兰已经不知道能说什么了，她狠狠的咬着‘变态’两个字不放，就像她的脸被村子里的人扇了一遍又一遍。面子，她不能容许自己最后的面子再被践踏！她不可能让村子里的人对她指指点点，说她的女儿是‘变态’，和一个女人在一起。

“两个女人在一起，也是爱情。”冷歆语不恼也不急，她轻轻转了转无名指的戒指，想起那天晚上小孩儿给她唱的歌，也想起小孩儿给她戴上戒指时的傻笑。她说，“我不在乎别人说我什么，如果你实在在意，可以当我死了。我不是小孩子，所有的事情我都可以做主。妈，我想你不会没有发现，这是这么多年来我第一次跟你说这么多话。其实我也希望我们母女可以好好相处，但是，这看起来该是很难的吧。你对我有愧疚吗？如果有，我只希望你的愧疚可以让你不再对我和晓楼的感情存在偏见。我并不指望你能祝福我们，但如果你也曾经希望我可以幸福，希望你的女儿，以后的日子是幸福快乐的，请你尊重我的选择。”

“你是我气死我吗！！！你是要我死给你看吗！！！”

“不会的，你也不想村子里的人对你的议论更深吧。妈，我希望你能好好想想我的话。另外，找个时间我找几个工匠把房子重新修整一下，别再吃剩菜剩饭了，以后我每周给你买好米面肉菜送来，对自己好点儿，也对我...宽容点。”说完，冷歆语直接走了出去。对她来说，她有足够出柜的‘资本’。当然，单是她自己还不够，也许，小孩儿那边才是麻烦所在吧。

☆、被困了

已经是傍晚,不管是马路还是小区，往来的人和车都变得多了起来。冷歆语把车开在公寓楼下,尽管她猜到小孩儿的手机可能已经被顾妈没收,但终究还是抱着一丝希望拨通了小孩儿的手机。漫长的等待声让她的心逐渐下沉,手机在响了二十多声后挂断,她不想就此停止续拨。稍微沉吟一下,冷歆语再次拨通了小孩儿的手机，这一次，手机不再是无人接通,反而是顾妈近乎哀求的吼声,隔着手机震着冷歆语的耳朵：

“歆语是吧！算我这个当阿姨的求你了成吗？你离我家晓楼远点儿！她就是个没长大的小丫头，你祸害她干什么玩意！我们家跟你没仇吧！你少把那些变态东西带给我家孩子！我告诉你，我家晓楼不想跟你说话！还有,我这个当妈的替她跟你辞职！她从明天起不去你们公司了！别再打过来了！你趁早打消对我家晓楼的那些歪念想！”

顾妈嚷嚷完就挂了电话，留下冷歆语拿着手机坐在驾驶座位发呆。她不得不承认，同样是发火生气，她的母亲可比不得顾妈那么火爆。那些话不算很难听，但听在心里也不算好受。冷歆语缓缓的放下拿着手机的手臂，抿着唇看着自己手上戴的戒指。

天还没有黑透，即使透过车窗也能望见夕阳的余晖。公寓小区里人来人往，不管是迟暮的老人还是牵手散步的夫妻，又或者是一块儿玩耍的孩童。这一切看起来和睦的场景并没有让冷歆语感到一丝暖意，反而因为路过的某对儿亲密无间的情侣，让她心中凉意微袭，重新发动车子调头出了公寓小区。

车子到达顾晓楼家楼下的时候顾妈正在厨房烧菜，门钥匙就在她的兜里，不管是最开始还是冷歆语打来电话之后，她都决定把顾晓楼关上几天再说。她相信她的女儿不是个很能坚持的姑娘，只要给点儿压迫，她立马就会求饶。当然，为了彻底断掉顾晓楼的念头，她甚至把家里的网线也一并拔了，让女儿只能依靠书架上那些沉闷的书籍解闷。

冷歆语安静的坐在车里没有动作，她按下车窗望向小孩儿的住家所在，并不打算在这样的紧张时期上门找不自在。可是，她同样不放心小孩儿，想了想，冷歆语做了一件相当扰民的事情。她使劲儿按着车笛，一遍一遍按得有规律又没有规律。直到，三楼的窗户被人打开，露出顾晓楼那颗蘑菇头似的小脑袋瓜儿。

坐了那么长时间的冷歆语的车，她自然认得下面停着的车是谁的。顾晓楼想大声的喊出去，又怕被顾妈听见，没办法，她只得像个疯子似的不停的挥动手臂，示意冷歆语从车里出来。

顾妈在做菜并且开着抽油烟机的关系，她并没有听到外面聒噪的车笛。也因为她的没听清亦或没听见，冷歆语才得以从容的从车里出来，站在顾晓楼的窗下仰头望着小孩儿模糊的脸。没有手机，她们不能倾诉彼此的心情，又因为一个在楼上一个在外面，她们更不可能让彼此的对话被外人听见。想了想，冷歆语冲着顾晓楼做了个写东西的动作，示意她把要说的写出来，然后扔给她。她相信，就算小孩儿的智商低的不能再低，也是可以看懂她所做的动作的。

果然，顾晓楼在望见冷歆语所做的动作后使劲儿的点了点头，然后转头消失在窗前。等她再把脑袋瓜儿伸出来的时候，顺带着把用塑料袋装着的一个小本子扔了下来。冷歆语打开她，里面满满的全是小孩儿七扭八歪的字迹，看样子写的时候既心急又紧张。

歆语姐，我妈知道我们两个的事情了，她把我的手机没收了，还把我锁在房间里不让我出去，连网线都给拔掉了。我本来打算等我爸回来想跟我爸谈谈的，没想到还是先被我妈知道了。歆语姐，我估计这段时间都没办法联系你了，你放心，我会想办法说服我妈，如果真的不同意，那我就跑，反正我就是要和你在一起。歆语姐，我好想你，特别想特别想。你回去吧，记得给自个儿做饭吃，冰箱里还有些做粥的材料，你熬点粥也是好的。还有啊，记得别睡的太晚，也不要操心我的事情。我这里不用你担心的，我爸快回来了，我妈不会锁我太久的。歆语姐，你要记着啊，我爱你！

读着小孩儿写的话，冷歆语默默的点了点头，拿着扔下来的小本子开车回去。明知道这样做可能有点儿狠心，但现在顾妈还在气头上，如果她不知好歹的找顾妈说些什么，只会火上浇油。现在她知道小孩儿被顾妈缩在房间里出不来，虽然心里牵挂着她，但已经没有开始时那么担心了。毕竟是亲妈，她相信顾妈不会过多的为难小孩儿。现在要做的，是给顾妈缓冲的时间，同时去相信小孩儿，她可以说服父母，完全为自己的行为承担全部的责任。

心里惦记着顾晓楼，冷歆语几乎没怎么正经的吃过饭。公司里还有一大堆的事情等着她忙，加上林予锋最近又开始死皮赖脸的缠过来，更加使得冷歆语倍感烦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