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没什么!”柳泉僵笑了一下,想到自己来时阿玛的话,不禁心里疙瘩,原来以为不可能的事情,没想到还是被撞上了……
“怎么了?”韦镒不懂柳泉何故脸色一白。
柳泉只是眼下垂,准备上马,上马前他忽然停住问:“如果我和阿九只能活一个,你希望谁活着?”上挑的眼直视韦镒,恰似一潭深井,满是黑暗。
韦镒歪头,什么话题,不是女人的话题吗?什么我和你妈同时落河……
柳泉惨淡地一笑上马,仿佛知道了韦镒的答案,素日微扬的嘴角抿成了一条直线,沉沉地压在韦镒的心头,情不知名。
和阿九……只能活一个?
韦镒不懂,也来不及去懂。
只觉奔跑的日子,辗转又是数月,随着战事的紧锣密鼓,韦镒和永铭等人跟着永乐在江西边境与高大节周旋,死缠,只是即使粗线条如韦镒也觉察到柳泉在疏远自己,而阿九却似乎也对柳泉生了兴趣,让韦镒心里的滋味越来越复杂。
紫荆天真丝毫没觉察到韦镒阿九之间的暗潮汹涌,快乐地依旧拉着二人谈天说地,看见柳泉也会屁颠颠地问为什么不来帐篷玩了。
至于,永铭也明显觉察来自柳泉那似乎明显不过的疏远之意,只是他依旧佯装不知,一面在私下布置,一面依旧徘徊在是否请旨还京的矛盾中。
而福恒却在湖南宜昌正面迎战叛军主力,战果颇丰,二人相聚的日子随着胜利的呼声靠近,这让永铭忍不住铤而走险想要留下,只为了相聚,只为了福恒说得彼此依偎,只为了抓住这无望的眷念中,仅有的光明影子……
即使相见只是匆匆也要数月才得一面,尽管素日只知道行军布置,但等突然路上忽一日遇见了,仅仅只能望上一眼,无需言语,两双眼里的相思已是刻骨——才知思念日甚,已无穷岁月。
眷念,像夏日疯长的草,即使秋末也要把根紧紧盘紧,入冬的时节也在殷切的等待。次年的春风吹过,二月初二的雨下得淋漓。
永铭接着雨水,裹着对外说是狗毛的旧貂裘,梳理着马毛,无法相信去年的今日,他和康安还在京城度过彼此十八岁的生日,犹记得康安前夜翻过王府的围墙说要做第一个向他贺寿的人,而翻围墙是为了让永铭记得,他福恒是唯一一个愿意为了他永铭豁出一切的人……
一口的疯话,却让永铭铭刻于心,明明那样的日子最该说的是祝贺他永铭新婚!
“雨停了,爷,该走了!”何翔上前作揖。
永铭挥手上马:“我没恢复身份前,这些礼数还是免了好!”柳泉那了然于心的眼,让他心里不安,他一天不证明身份,就一直在暗处。
“是!大人!”何翔上马尾随。
永铭轻轻一勒缰绳,马就习惯地奔跑起来,南地隐隐的春已经日趋分明,永铭抬起头,只觉得远处山林似蒙了一层朦胧的绿意,“一年了……”他叹气。
“仿佛过了很多年似的!”何翔笑。
永铭点头,瞧见远处的又是一个空空荡荡的岔道口,不禁心中微微失落,想着素日偶然带兵救援,路上相遇——
从听名遥遥相望,到错身回首,竟似儿女情长,只是男人不能说,一投足一抱拳,双目如炬,激情未点,已觉销魂。
永铭总是站在马下嘴角微扬,淡淡的眸子欲语还休,无边的情意沉在康安的眸中化作忧思,从康安马上那双恨不得揽人入怀的眸色里,彼此眼中交织着另一种销魂的味道。
福康安用大将军的口气问询:你们七爷、九爷安好?
永铭淡淡地只能答说:回将军,七爷、九爷很好!
永铭下马仰头看着福恒,福恒俯视着永铭,众目睽睽之下,相望也不能久。
福康安想问:你可曾想我?
永铭想说:不要太拼命了才好!
只是时间紧迫,战情容不得片刻耽误,行过礼,福康安回首,最后一次回望永铭翻身即刻上马,不敢再看,就打马领兵驰过。
再回首时是彼此被人群埋没的身影,但依据方向,依旧可知心中人在何方,似远却近。
一切只是匆匆。
倘若多有片刻,福恒从不会问,他会吻,会抚摩,看心中的人是胖了,还是瘦了,或者是否依旧完好无损,他从不愿意去想倒戈相见可能有的任何意外,也害怕去揣测分离间的种种变故。
完好!
福康安说他只求再见永铭,永铭活着,完好,其余不敢奢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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