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沉默半晌。
赵恒忽然叹气,有些无奈,有些感慨,放缓语速道:“不问你为何这般鲁莽,只因朕信你素性刚方,做事必有理由。可身处朝廷,便身在是非的旋涡。很多事,朕虽能罩着你,但明箭易躲,暗箭难防,压得下一次,未必次次都能压下。吕端好歹比你权重,得罪了他,将来难保没有后患。一向懂得为自己留后路的你,为何这次却这般胡涂?”
这番广譬曲谕,语气诚恳,句句为己着想,光明磊落处,反倒衬了自己的狭隘来。栖真踌躇了半天,才轻声道了句:“皇上,臣知错了。”
赵恒见他言下有省,也不再跟进,却是别有意味地一笑,竟是一派调侃语气:“……不过话又说回来,你想到用这计策,莫不是心里笃定朕会帮你?说俗了,你若不觉得咱俩是一条船上的,只怕也不会或者不敢来‘利用’朕吧?”
未意识到这层,现在被赵恒揭开,栖真也是一愣,待彻底想明白他话中亲密意味,尤其“咱俩”二字时,脸立时红了,游离了视线,微弱地反驳:“臣……不是……这个意思。”
这事从头至尾,泼酒也好,辩驳也罢,栖真总是一副游刃有余,镇定非常之姿,哪料自己这话出去,却正中死穴般,首次逼他流露出窘迫来,赵恒看了大快人心,所有的郁闷立时一扫而光。乘其心防混乱之际,抬起他下颚,迫使那双闪烁的眼望向自己,语气低了几分,透出一片柔意:“我到希望你是这个意思。”
“……。”被赵恒的气势镇住,即使心知两人靠得太近,此刻姿势暧昧,栖真也不敢稍动,像被卡死在他出轨的柔情里。
面前红透的脸实在太诱人,害羞和不知所措交相混合,正是自己辗转反侧,日夜的思念。赵恒看着看着,脑里空白,动作比理智先行,托着这醉人的容颜,就狠狠吻了下去。
双唇相楔的剎那,归属感如汹涌潮水,盈满心间。即使感觉到怀中人剎那的僵硬,他却越吻越深,辗转间,只想撬开任何障碍,长驱直入。无奈,舌下紧闭的牙关,好似倾吐着拒绝的潜语,让他缺席的理智又闪回脑里。
赵恒心头震颤,睁眼,放开紧搂在怀中的人。只见他两颊绯红,一双强自镇定的眸子,似关不住的大门,透了一丝不经意的慌乱,正愣愣看着自己。
心中咒骂一声,该死!这种事想过便算,现在竟身体力行起来。难怪会吓到他!
强逼着收敛火热的激情,拉回思绪,抚着栖真的肩膀,出口之声却是难避的暗哑:“这是被你利用的……小小惩罚。”望着他变幻莫测的表情,自己接下去的话,竟突兀得文不对题:“你……明天别忘了……画一副丹青给我。”
第十八章
若有人喜欢静坐发呆,那很正常。但若有人发呆发到一半,忽然开始狠命捶桌子,那就有点犯傻了。
而现在,从窗中望进去,铁枪怎么看都觉得栖真不折不扣又在犯傻了。
推门进房,来到书桌前,他瞄了眼上面摊着的书页,笑问:“看《孙子兵法》,你居然也能看得脸红捶桌子?”
啊?栖真抬头,见面前之人正嘴角含笑,眼里颇玩味地注视着自己。夕阳余辉,金灿灿一圈,沉稳地隐没在他身后。
适才恰于心房最软处,又被调侃触了隐昧,栖真不由显出一丝窘意。咳了咳,合上书道:“铁枪,我正要去找你。”
从他回府至今,足足两个时辰,除了对本书脸红发呆外,哪有半点“正要去找”的样儿?
铁枪一拉嘴角,也不说破,挑了边上的椅子坐下,只是问:“找我有事?”
栖真已趋平静,也不急着答,只是看了他半晌,才反问:“你可有事……要对我说?”
“给点提示?”铁枪挑了挑浓眉,一派好整以暇之姿。
“比如,昨日宫门前的事……。”端起边上的茶喝了一口,早已凉透的茶水让栖真不由放下杯子。
铁枪起身,取过房中备着的暖炉,另沏了一杯热的为他端上,“小六那小子总靠不住,什么都瞒不过你。”对方既已挑起话题,再相隐瞒便是多此一举。
见他提起这事不仅半点火气都无,还一番玩笑态度,栖真心里隐隐不快,闷声提醒:“铁枪,我说过,你并不是贺兰家的仆人。”
“我记得,你最起码说过五遍。”返身坐下,他仍是回得轻松。
“那你是否记得,我也说过你无需报恩?”
闻言,铁枪有片刻沉默,忽然低头传出一声轻笑,语气颇为怪异地问:“你觉得……我这么做是在报恩?”
“难道不是?”栖真愠怒,猛然起身,步步逼进,“被人欺负侮辱,生生受上一鞭,却骂不还口打不还手。你不是向来最恨官家中人?若是以前,你能受得了这个……?”来至面前,双手往他椅靠上一撑,盯着那双愈显深邃的眼,越说越是气愤,“你以为你委曲求全,我就会好过?你以为你为我牺牲,我就能心安理得?对!我们初识时是身份两立,但人非草木,这半年来,我早已将你当亲人看待,我贺兰栖真的大哥,怎可受那种混小子的侮辱!?”及至最后一句,简直就是吼出来的。
憋了一天,无非一句“心痛”,可如此简单两字,对方为何偏懵然不懂?
栖真一旺猛火,对上的,却是铁枪别有深意的笑,他眼中一闪,似无形释放,“的确,人非草木,这番委曲求全,若能成功逼出你的真心话,我也不亏,只是……。”他的手不知不觉已绕至对方腰间,另一只忽然固定住栖真近在咫尺的脸颊,“难道你不知……我想当的……可不只是你大哥。”说完,趁着对方一愣的当儿,他迅如闪电,凑上去一下吻住。
剎那间,千思百味自不待言。
云冉冉,水漫漫,冷雨伴着蒹葭。潇潇雨声中,夜色越发深沉,一缕薄雾,如丝如烟,迷漫在白露亭四周。
在赵恒眼里,这种萧瑟的夜晚,却是心头别番境界。
摇着白瓷杯,深吸口气,三酿独有的清香,扑面而来,未喝便已醉人。
眼望无尽远处,内里尽显空蒙。半刻,惨淡一笑,酒液里荡着一双微醺而深邃的眸。
翻覆之水,收之实难。这苦,说到底,不是他自找的?
他痛恨。痛恨自己再非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赵恒,痛恨自己再不复心如止水笑看风云的赵恒,痛恨他向来自傲的控制力竟似扬花入水了无痕,更痛恨自己他妈的夜夜像女人借酒消愁相思泄恨。
清爽难阻火烈,满满一杯酒水下肚,他往石椅上一瘫。天地是渡船,随波摇晃,他躺在船中,怀着满腔满脑的欲求,上下沉浮,唯喉间模模糊糊溢出两字。
僵硬的躯体,纯挚的双唇,经验丰富如他,今日一碰便知,栖真绝对是第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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