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砾一笑续道:“再取瘦枚肉片一两,鸭或鹅珍肝二两,牛肉丸一两五钱,白菜胆四两,湿廖菇五钱,发浮皮四件,熟白果仁五钱,鲜笋三钱。虽道什锦,实则过十又二了。刀工亦是讲究。这珍肝切井字深花纹,待到出锅之时,其样则如花绽放,甚为好看。鱿鱼则斜切剂刻花纹,再斜切长三角块;料菇切日子件,笋切象眼片,均飞水漂冷。瘦肉用湿粉五分拌匀,略飞水;白菜胆若小则整棵,较大则开边成件,放入沸水锅里至八成熟,而后捞起漂冷。然后取煲仔一只,坐炉上火,待热落油四钱,渐入绍酒,再排入漂冷的白菜胆垫底,倒入二汤,而后先入腐皮卷、鱼腐、牛肉丸、料菇、浮皮、鲜笋、烧沸一刻之三,再将余下精料加入,调精盐,味粉,浓鸡汁半碗,沸后再入麻油,椒粉,淋入一钱香油,即可出锅而食了。其料多而色泽清艳,故而七彩之名。”
连初晓听他讲完,桌上菜肴一扫,指着其中一碟道:“那这个呢?”
“这个嘛,我就不知道了。我也是拾人牙慧,所知不多。还请小二哥,继续给小师父讲来吧。”李砾一转话锋,睨着那酒保。
酒保本是兴致高昂,奈何一番口舌下来,连初晓将各样菜式只尝了浅浅一箸,不道好,也不道坏,让他好生懊恼。初瞧书生说得头头是道,不想也只是个班门弄斧的把式,无趣之间也只得碍着吩咐继续伺候。当下懒洋洋地就要张口解说,不想身后传来一声笑:“客观不忙,且先试过这道菜。”先前那酒保端着一半尺多高的酒翁疾步行至桌前,将那酒翁用抹布一缠移至桌上,复而抽了抹布搭在肩上,弯腰一拆翁封,顿时异香如蛟龙出海,浓浓涌出。
李砾看着这道菜,眉间一皱,张口欲言,嗫喏一阵又吞了回去。
在旁解菜的酒保却扯了扯送菜的酒保,后者使了一个眼色,那解菜酒保当下明意,声调一扬:“佛跳墙一式,客官慢用。”
李砾闻言一拍而起,“你们!”话音方落,周围一干食客早就按捺不住对这一尼一儒的惊奇,聚聚耳语。更有胆大者,朗声笑出:“哟,这还真是佛跳墙呢,一跳跳到人一楼来啦。”
李砾面皮早红,扫了一眼躁动的食客,却也无可奈何。只得转身去瞧连初晓,就见她盯着那一翁佛跳墙,眸光滟涟,似为动,又似不动。
众人见那尼衣小师父并不为所动,看了一阵也觉无趣,就要散去,不想‘咣当’几声瓦盏碎裂的声音脆生生地响了个浑透。回头一瞧,就见尼衣女子将那佛跳墙袖中一揽,一个旋身退开了桌前三尺,盯着那桌上透过碎盏牢牢抓住桌缘的乌墨钢爪。那钢爪一击不中,浑然抖直一缩,便拖着桌子抵在了窗边,一条黑影便借力窜了进来。待那黑影立定,众人就见生着两个脑袋的怪物对着桌上好食就扑将过去狼吞虎咽。李砾见状忙退到了人群里,心还未定,就听平地里一声爆吼:“兀那贼婆,竟敢搅扰人一楼的生意。”众人一听,顿时惊奇敢情这怪物还是个雌儿,不由得细细看去。
那怪物听见那声怒骂,冷笑一声,一解浑黑腌臜的罩衣往那小脑袋上一裹:“风儿,你且吃着,看姐姐先打发了那厮,再回来吃酒。”这话前半句音调温软有加,细腻多情,后半句却音转狠辣,异常冷酷。但总逃不了一幅女儿家的声线。众人又见她解下罩衣的阿罗身段,虽然衣料拼凑,而且异味脏乱,却不掩乱发下的一双明媚娇瞳。
一顿之间,窗口又再跃进了一汉子,却瞧他身高八尺,如炭面庞,虬须铮然团了脸颊一圈,一身莽筋壮骨,有识得之人立时惊道:“蒿家黑面虎!”
那黑脸汉子闻言一声冷哼:“若不是碍着人一楼的面子,老子立时叫你屁股摔成八瓣儿,爬着出去!”
“难得这位客官记得小店规矩,那就请吧!”不知何时人群中多了一位头戴巾帽,褐色羊裘的老者,三缕长须衬得他一双眼格外细长。
“掌柜的,要不先…”先前那酒保一步跨到老者身前,话还没完就被老者一眼堵了回去。
“薛掌柜,可不是蒿某要生事端,是这贼婆不知好歹,某家不得已才跟了进来。楼间所损,蒿某俱都担了。”那黑面虎对着老者一抱拳,话音方落,不期一声清亮,颊上便挨了一巴掌。
黑面虎怒极,怒吼一声:“贼婆娘,偷袭算得什么好汉!”双掌一抖,连出七掌,贴着那女子就追了过去。
“我本小女子,可担不上好汉的名号。”女子轻笑一声,游走之间,腰劲吞吐,巧妙腾挪,就将黑面虎的七掌躲了开去。“倒是你这动手又动口的,欺负人家一小女子,着实该打!”众人一听,原是这女子恼他骂人,始才先出手打了他一记耳光。知情的顿时就笑了起来,窃语活该。原来这蒿家仗着京里兵部有人,在永平府上可算的上是一霸,稳坐地头王之名。交恶甚多,于是前年便请了黑面虎蒿连胜做了护院。这蒿连胜乃小兴岭登峰观弃徒,本也不是什么好人,因着手上一路封雪掌颇有火候,到了永平府蒿家一带,也未遇上过什么对手,索性弃了道名,改了蒿连胜。时人厌他恶行,便暗地里称他‘黑面虎’,由外到内,算是给他讥讽了个透。
黑面虎七掌拿不到那女子,气无从处发,正遇那暗笑之人,心头火起,便转了方向,纵向人群里,一掌就要拿人。
那女子见蒿连胜转了向拿人,心头暗喜好时机。乌爪兜梁一绕,人借力临空荡出四腿,扫向蒿连胜的后背。
蒿连胜见那女子果然趁机偷袭,咧嘴一哼,掌下变爪,扣住暗笑的人肩膀,足下画圆转向,欲将他甩向那女子。不想一甩之下,爪间哧溜一滑,囊中之物浑然逃出。心头一惊,来不及思忖,举掌一封,连错三个方位,才将女子借势而来的三腿化去。最后一腿却是借女子来势往怀中一带,一招‘迎来送往’复又推了出去。他与女子缠斗已久,对其功法已有定论。知自己功力远在女子之上,身法却稍逊一乘,心机算筹更是输于女子。故而佯攻食客,指东打西,为的就是女子自动送上门来。这一招‘迎来送往’运足了十分功力,又加了女子借势之力,两重功力实实落在哪女子胸前,顿时将她推了一个倒翻。女子勉强止住势,往后腾落,半空已是先洒下一口血来,落地时又一连退了三步,直直撞在墙上软到在地。先前那被女子放在桌上大吃的男童见状,忙诺诺呼道:“姐姐…姐姐…”
女子闻言浑身一颤,挣扎着要起身,就听黑面虎嘿然道:“贼婆娘,你这就叫聪明反被聪明误!”脚下随着话音一跃,便落在了那男童身前,兜头就是一爪,想先擒住这小子,不怕女子不束手就擒。
正自得意,身旁攸地闪过一人,格在爪下。黑面虎眼珠一瞪,转向来人,就见那薛掌柜捻须道:“客官既知楼中规矩,何必屡次再犯。”
黑面虎沉吟一瞬,粗声道:“薛掌柜,分明是这贼婆娘动手在先,您老又何故一再袒护!”
薛掌柜摇摇头道:“老朽无意袒护,您二位破了规矩在楼中动手,众人皆见。老朽为了人一楼一干客观的安危,不得不再次请二位出楼。有何私怨,只要不在人一楼的地界,任二位自行解决。”
“好,那我抓了这孩子就出去!”黑面虎爪下一沉,右掌再出。
掌风未出就被人袍袖一拂逼了回来。黑面虎一惊,急退一步,右臂一震,便将逼回的掌劲化去。
“薛掌柜,你莫要欺人太甚!”
“此间还是人一楼的地界。”薛掌柜小眼一翻,捻须笑立。
黑面虎气极,一连道了三个‘好’字,但方才薛掌柜一拂之力就逼回了自己的掌力,功底实在莫测,当下也不敢再造次,一跃至窗外青瓦流檐上道:“某家先出,看你如何与那贼婆娘说词!”
“客观不送,欢迎再来。”薛掌柜见黑面虎跃至窗外,侧身一礼。
一只手在那男童头上摸了几把,也不离去,转而对着那女子道:“那位客观已经依言,还请姑娘…”
那女子见薛掌柜在男童头上轻抚,当即叹了一口气:“我出去就是,还请掌柜的好生照拂小弟。”
“那是自然,入了人一楼就是客人,自然保得客人进得舒适,出得安然。”见那女子挣扎而起,咬牙一撑墙面,人便落上了窗棱。薛掌柜又将视线转回了男童身上,笑眯眯道:“这些菜,可都好吃?”
男童一张小脸皱着,闻言还是重重点了点头。
“那就多吃些。”薛掌柜话音方落,就听人群中传来‘哎哟’一声。薛掌柜一眯眼,闻声就要动,随即又生生遏住了步子。
原来那女子人虽落出窗外,一只带索乌爪却是从窗外凌空招呼向了李砾。李砾在人群瞧了多时,眼见就要散场,便挨到连初晓身旁低声道:“小师父,咱们走罢。”
连初晓闻言摇了摇头,“为什么叫佛跳墙?”
李砾一怔,“这个…”
“你不知道?”连初晓一转头锁住了那解菜的酒保,就走了过去。李砾只好越众而出,闷头跟上。这一来,便惹了祸事。那女子见他一出,飞爪就袭了过来。原来这女子初登楼时,一爪本是要爪那佛跳墙,不想被连初晓轻轻一晃就带了过去。后来细细看了连初晓几眼,却看不出她根底,便知晓她深藏不露。这厢薛掌柜暗地里拿着幼弟要挟自己出楼,自己本已受得重伤,一出楼势必会被那黑面虎擒住受辱。自己倒也罢,大不了一死,但是幼弟双腿早废,没了自己根本不能活下去,是以想逼着连初晓出手,待薛掌柜动手阻拦,自己便有机会将幼弟救出,而后一掌拍死了他,自己再自尽相随,必可免去一辱,幼弟也免受折磨。是以,再看连初晓寻那酒保之际,李砾随出而时,就下了决断。这一爪也使足了残力,端地凌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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