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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话一出，韩非和捧砚俱是一愣。

捧砚误解了他，他也懒得解释，反正就当这些年错看了一条狗，巴巴地将心血都用在这个孩子身上，把他当亲弟一样地对待——尽管捧砚不过小他几岁，大多数时候他自己也是个孩子。

背叛了也就背叛了，是他自己眼瞎，怨不得别人。可韩非从未想过，世上竟有人能对他的心思猜得如此之精准，就好像经历了相同的事情，有过相同的感受，与他心意相通，一字不差。

捧砚则是没有想到这点。

这些年他忙着愤怒忙着背叛忙着暗中打听当初战事，偷学了韩非身上藏着的些许邪道秘籍，也知晓了当年冰泉雪山上事情发生的大致经过，却从未想过韩非的本意。

这个人本来就不善言辞，他把所有好意都融在了每天的一饮一食中，从不肯多言半个字，然而捧砚，又怎么会明白呢？

捧砚冷笑一声：“就像你不肯信我说的，你以为，我又会相信你吗？不过，我可要提醒你，韩非乃邪道之主，而你是正道新秀中第一人，名门正派的希望，你真要执迷不悟，与韩非厮混在一起么？”

李斯闻言，猛然一震。

正邪不两立，按理说，他在知道了韩非的身份后就该抽剑，先杀韩非再杀捧砚，屠尽邪魔外道，杀得天地间白茫茫一片。

然而李斯心里清楚，他做不到。

不仅仅是因为方才上山前与一众妖兽大战，体内灵力到现在还未回复，依旧空空如也，毫无战力，就算是处于巅峰状态，他也不行。

此刻，李斯倒有些庆幸自己之前那番鲁莽的行为了。好歹能借口没有一战之力，不必立刻就兵刃相见。

“啧，”李斯近乎无赖地道，“我现在不想动弹，你有什么意见吗？”

捧砚冷冷地看着他：“哦，我倒是忘了，你之前灵力耗费过多，相比此时根本无力来战吧？至于你韩非，琴弦断了两根，更失去了凝音成琴秘术，也不足惧。”捧砚轻蔑道，随后抬起右手，“既然如此，你们就去阴间再慢慢厮混吧！”

话毕，捧砚右手狠狠地压了下去，他身后数十个修道者当即闪电般袭来！

李斯心中一紧。他眼力不错，自然看得出这些人生前都是修为不弱的好手，韩非一己之力，又没有了那什么狗屁口吃秘术，如何能抵挡？！

来不及多想，李斯已经飞身扑向了韩非，企图为他挡住些许伤害，却见得韩非面容冷冽，一把将平时无比宝贝、轻轻磕碰一下都肉疼半天的古琴重重竖立在地，一手扶琴，一手猛地弹拨起来，道：“没有了凝音成琴，难道我就任人宰割了么？你大可以试试！可笑……师，师兄？”

师兄冲他扑了过来。

本来李斯是想替小师弟挡上一挡，争取点什么时间好叫师弟逃走离开的。自己皮糙肉厚嘛，多挨两刀也无妨的，可小师弟细皮嫩肉的，留下个伤疤那就可惜了。结果扑到一半才发觉原来韩非并不需要自己的保护……

这个是人邪道之主啊，又怎么会是只能躲在别人身后、手无缚鸡之力的弱者呢？

他远不如他的外边看起来那般无害。

然而这会儿，李斯一时也停不下来，仍是摔在了韩非身上。

韩非一个趔趄，堪堪稳住。诸多蛊人的攻击此时也挟风而至，声势浩大！

“后面去！”韩非伸手将李斯拉到身后，李斯还没回过神，加之体内灵力空空如也，这下竟手脚并用地巴在了韩非背上，倒也幸运地躲开了绝大部分攻势，而韩非，则是迎面对上！

李斯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却只见韩非五指并拢，洒然而拨，琴音倾泻，顿时一众蛊人强者竟全都跌落倒地，零散得像没了关节的偶人一般。

捧砚的蛊术控人之法偷学自韩非，韩非身为邪主，又岂能没有解除的法子？

李斯这才松了一口气。

只听韩非冷冷道：“捧砚，自古历来以三叠之曲送故人，你我相识一场，今日便用一曲，送你黄泉路上！”

作者有话要说：

☆、胡笳十八拍

韩非虽没了凝音成琴术，可这些年来勤学苦练得来的修为，也远不止捧砚所以为的那般，怪只怪捧砚和他家公子太亲近，平日只见到那个清冷柔和的人，从未见过他杀人时的样子。

两三招的功夫，捧砚便身死道消，临死前还拼着最后一口气，断断续续道：“你杀了我不要紧，哈……哈哈，你杀得了我，杀得了天下正道，杀得了李斯吗？我来之前，便将这消息……在江湖上……撒了出去，我倒要看看，你和你的师兄……哈，哈哈……”

韩非并不答话，只是皱着眉，将手中已有些破损的古琴往捧砚头上一杵，捧砚头上顿时鲜血四流，再也说不了一个字了。

而韩非的琴，也似是再无法支撑住，悄然消成一缕青烟。

韩非哇的吐出一大口黑血。

“小非！”李斯赶紧扶住他，“你这是秘术反噬？”

“我……”

“快坐下！别泄了灵气，我这便助你调息。”李斯不容他多言，可韩非愣是推开他，冷冷道，“我是邪道余孽，你名门正派，与我这样纠缠不清，就不怕惹人非议么？”

李斯这没脑子的一愣，答道：“有点怕，可这里不是没别人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