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里有种该去一趟美术馆的感觉,可我不知哪来的心虚总让我提不起勇气。
最终还是游魂般在大街上晃荡了一上午,回家的时候母亲已经做好了饭等着我。我瞧着着满桌子的菜,垂下了眼。
舅妈拿来碗筷,往我碗里夹菜:“快吃,到国外可就吃不到这么好吃的中国菜了。”
我心知此时大家心里都还难受着,便也不说话默默拿起了筷子。
可我出国的事,还是没有跟安锦讲。
就是火烧到眉毛了都死撑着不跟提着水的人讲,我真是自作孽。
这般自嘲了一番,我无力地躺回了床上。窗外天越来越暗,又是一场大雨将至。季宏给我的手机就放在手边,跟我自己的手机摆放在一起。比对起来,还真是有着本质性的天壤之别。
季晨说是已经将所有可能联系的联系人都事先给我存进去了,我这才打开联系人界面迟疑着去看,联系人翻到底,我才算是真正知道季宏之前对我是勘察多彻底。
因为就算是我自己手机里都没有存号码的常笑笑,自己班上偶尔会跟我请假不来上课的我连名字都叫不来的同学都存在了里面。
我又想冷笑又觉得这种时候什么表情也无法表达出我的心情了。
安锦的号码被加到收藏夹,另外还有母亲的,夏川的,季晨的,还有沈之泽。
我皱紧了眉头把沈之泽的号码加进黑名单然后删去了。我想不出这个人在我生活中还有任何存在的意义。
我长呼了一口气翻了个身,抓过一边的枕头把头狠狠埋进了进去。
脑子里几乎是一团浆糊,依稀知道自己在想些什么,思维却一直绕着那个点就是不肯让其明确。我烦躁地抓了抓头发,心里像是有一只虫子,时不时动动手脚咬咬心肺,痒的难受却无力只能任其撕咬。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样度过这难熬的最后一天,这晚睡觉的时候,迷迷糊糊知道自己睡着了,潜意识却清醒着。深夜好不容易真正入睡,睡梦中还总惦记着一些重要不重要的事。早上醒来时天才微微亮,拉开窗帘一看,东边只泛着一点鱼肚白。我敲了敲自己的头,觉着有些口渴便起了床去喝水,打开了门才看到母亲亮着灯在厨房忙活。我迟疑着走过去,母亲见我起床了,回头来问道:“怎么这会儿就醒了?十点的飞机呐怎么不多睡会儿?”
我抓了抓头发:“睡不着就醒了,昨晚睡得挺早的,睡这么久够了。”
母亲停下了手上的事,转过身来定定地看了我好一会儿,兀自笑起来:“这么多年了,见你这么有出息了,妈真是开心。”
听着母亲这颇有感触的话,蓦地鼻子就酸了,我尽量笑得很自然为了不让母亲发现自己就这样要哭了,扯开话题道:“嗯,妈你在做什么呢?”
“做饺子呢,吃了保你平平安安到达的。”
我看着母亲手上沾着的面粉灰,看着她手脚麻利地捏皮包馅儿,看着母亲满布着细小皱纹的手背,眼泪几乎是跳出了眼眶。我慌忙留下一句“那你忙吧我再去歇会儿”便逃离了厨房。
躲到自己房间仰头看了好久的天花板,脸上遍布着交错的泪痕,我抱着枕头哭了个歇斯底里。看着渐渐亮堂起来的天只觉得要亮瞎般刺眼,狠狠抹了把眼泪才发现眼睛已经哭得受不了一点光亮的刺激了。
母亲来叫我吃饺子的时候,我是连眼睛怎么肿的怎么红的的借口都找好了,可我看到母亲红得厉害的眼眶,顿时就是咬了牙也忍不住扑倒母亲怀里嚎啕大哭起来。
在母亲面前,我就是老到八十岁,我也只是个孩子。
☆、第四十章
依旧是那么个阴沉的天气,我没有告诉任何人好让他们来送我,连母亲想送我到机场也被我拒绝了。我一个人拉着行李箱,站在机场前,看着那巨大的挂钟,使劲揉了揉眼。手机在来机场的路上就已经关了机,心里空空的又像有鼓气在四处窜流,深呼吸好多次都没一点好转。
十点档的航班人很多,我一个人站在原地,却觉得我还被人流挤得无路可走。接机的送机的三五成群的笑笑闹闹着的。我看着他们,不知从何窜出一缕落寞,低头想到安锦,突然感觉一瞬间内心长满了杂草,无比荒凉。
直到人群走散一些,我才缓缓收拾心情。挂钟上的指针已经指到了3,停止登机手续只有一刻钟了,我轻轻叹了口气,拉了行李箱拉杆准备往里走。一抬头,也不知是受些什么因素影响,视线不受控制般绕到另一边,就那么穿过重重人群,最终定格在了某个点。
我整个人仿佛被人狠狠撞了一下,拉着行李箱快要站不稳身子。喉口紧得像卡了抹布,一鼓作气塞成一团堵住我呼吸。我艰难地朝着那边弯起了嘴角,本还看得清晰的人影瞬间被水汽淹没,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就那么顺着眼角滑下了脸颊。
“你真是有气魄,谁都知道的事情偏偏我到最后才知道,就这样一声不吭地走掉还真是你的风格。”安锦话里满是怒气,高跟鞋踩在地板上发出清脆的踏踏声,走到我面前径自抽走了我手上的机票,“十点过五分的飞机呀,我再晚点你就已经走了吧?”
我垂着头说不出话来。你也不曾向我解释过你的“男朋友”不是么。
可我说不出这样的话来,我什么也不敢说。因为我清楚,对于对她隐瞒我走的时间这一事,确实错在我,她理应生气理应对我冷嘲热讽,可我真正面对着她了,我却心虚得不像话。
下巴被冰凉的指尖捏了起来,安锦平时很爱干净,指甲都要修得干干净净不留一点长出来的指甲,可被她这样捏住下巴,我却还感觉到下巴隐隐生疼。我只得抬起了头。安锦的脸近在咫尺,我望着她眼里一片无光的深褐色深渊,只一两秒便感觉自己快要溺死在了里面。
“呐……有个问题,答案只有你知道,我一直都觉得模棱两可,想了很久也想不出正确答案,不如你现在给我说说吧?”安锦化着淡妆的脸上不带一丝表情,像是陈述着一个什么事实般冰冷冷问道:“从你知道我喜欢你到现在这么久时间,我跟你,到底是个什么相处模式?情人?朋友?还是仅仅同学而已?”说着好像自己都忍不住笑了起来,“但是连平时一年都难得说上话的同学都知道了你今天走,我怎么就不知道呢?”
我艰难地咳了咳,想要张嘴说话,却在张嘴的瞬间觉得自己没有任何说话的立场。道歉的话她不会听,不道歉也差不开话题说其他。
我其实是这么个死脑筋的人啊,不会琢磨在乎自己的人的心思,不懂得适当场合开开玩笑哄哄人。
冰冷的指尖移到脸颊上来,拇指在我脸上抹了抹,复又放下了手来。“我一直以为你爱着我,所以我也敢对你说出那么肯定那么果断的说要走要回去管理公司的话,可是我现在越来越不敢确定了。你什么事都不跟我讲了,从你搬家起,你刻意地不联系我,发生什么事也不会跟我讲,舅舅的事情,要不是我电话里听到一些东西,你也是不会想让我知道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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