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首跪著的青年满身狼藉,看上去风尘仆仆,残损的盔甲上覆盖著厚重的土渍与凝固的血迹,在圣上面前是不允许顶盔执戎的,所以他手捧著缺了角的头盔,脸上混合了泥土脏污和血迹,隐约还能看见几道不深的伤口,不过十七八岁的孩子,也就和月熙差不多大,此时他喘著粗气,胸口起伏,在帝王锐利的视线下有些紧张惶恐,却仍抑不住激动,“青州大捷!”
“好!”望祁睿闻言拍案笑了出来,只觉一年来第一次这样畅快,压在胸口的沈重一下子舒展开来,威严冷肃的帝王难得展颜,露出赞许的神情,“不愧是朕的大将军!”
“皇上!”跪著的士兵叫了一声,如此逾矩的行为因著望祁睿心情大好也未惩治,只抬了抬手示意他说下去。
“大将军……毙了。”
一瞬间望祁睿觉得自己根本没听清那人说的什麽,宫殿里的气氛刹那间凝固起来,帝王脸上的笑容冻在当场,抬起的手也僵直的收了回去,冷厉的视线再一次扫了过来,直让那不懂规矩的年轻士兵浑身战栗。
望祁睿迅速打开军报文书,犹自压低声音道,“你,再说一遍。”
本就充满让人无法忽视威严的声音失了方才的愉悦,此刻更添几重压力,直震的那小兵几不能言语,却仍是冒著冷汗颤抖著声音重复,“大将军战死疆场,副将李荣暂代指挥,令送大将军遗体回帝京,不日将至。”
“岚邱岳毙了?”望祁睿尤不相信的再读了一遍军报,白纸黑字印在其间,简洁的几行字:大将军旧伤未愈,征军途中复发,仍奋勇杀敌,带兵深入敌纵,大破敌军,青州大捷,大将军中伤,加之旧疾,不愈,亡於阵前。
望祁睿脑中短暂空白,岚邱岳,竟然毙了?
仿佛曾经出宫结伴还是昨天,依稀月下饮酒,那人跪著宣誓效忠,从此君臣相称,他带兵五载,立下军功无数,为人更是稳重妥帖,自己虽堤防他坐拥重兵,却也未见他有半丝出格之处,不过一个半月前,两人还在这泰乾宫,他拍著胸说定会守得大焕太平,似乎找回了点未登基前那若有似无的友情,如今到真守了大焕,然而他人却不在了。
以为早就习惯了人生人死,坐在高位便定要看的长远看的通透,生死而已,早在那一个个鲜活的生命死於自己眼前,早在亲手葬送那一张张嬉笑怒骂的脸孔时,便以为自己已经习惯,却终究还是高看了自己。
谁说天家无情,只是藏在心里,一层层地盖住,遮掩到自己也寻不著罢了,如今猛然这麽翻开来,反倒陌生的让人不知如何是好。
很长一段时间望祁睿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麽,或者什麽都没想,年轻的传信兵还跪在门前,德全也弓著身不敢喘气,他只是站著,手中的军报越捏越紧,他试著站在帝王的立场上去想,国家少了位大将军,是否该让人来补上?人选又如何?而关於岚邱岳,是否要追封?家眷如何处理?却终究不行,岚邱岳对他来说并不是一般的臣子,莫说两人勉强算是同年玩伴,多少年来朝堂政事相持走过,更何况……
望祁睿突地一震,握拳捏痛了掌心。月熙!
下意识的,脑中只有一个念头:这事绝不能让月熙知道!
挥掌,这位一生征伐为皇朝奠下不朽基业的大将军亡故後,帝王开口说的第一句话,不是追封厚葬,不是军伍继任,不是朝堂内外制约平衡,而是,“封锁消息!”
小士兵抬头,有些不可置信,就连德全,在隐藏的很好的恭顺外表下也露出些许惊疑,而望祁睿却管不了这麽多,深深纠结的眉宇使他威严深沈更胜往日,言语间透露出一丝焦躁,“立刻封锁消息,知道这事的人都给朕看紧了,万不能让皇後知道此事!”
语毕顿了一下,又猛然抬头盯住那名士兵,“你刚才说,大将军的遗体,何时回来?”
简直可以算是一字一句从唇缝蹦出来的,不过入伍几年的小兵哪里受得住,连声音也开始颤抖,“说……说是今明两天就到了。”
得了这一句望祁睿便不再理他,在御案後踱了几个来回,然後抬头,有丝疲惫的命令德全,“去,传朕的话,把大将军遗体送去城外河霸军营,好歹也是他一直呆著的地方,不要声张,”缓了缓又说到,“等他回来了,朕去送送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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