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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东今年七月中又连着下了八|九的暴雨,南巡的一行人皆被困在了去往济南的路上,只能暂时驻跸在齐河县。
而去年刚遭受过洪水的肆虐,又被耽搁了大半年工事的黄河堤坝果然没经受住连天的暴雨的考验,终于在一天夜里决了堤。除却胡宏道监工的大湾底河段免去一劫外,山东统共有十数个县城遭了灾,黎民更是死伤巨万。今上原本预计前往大湾底及其他几处视察河工的计划也被迫中止——都发了洪水了,天子之尊怎能以身涉险呢?
是以一行人在齐河县待了九日后,天刚一放晴,今上便下旨择日返程,但是却将从一品协办大学士庄诚、正二品兰台寺大夫林海以及廉郡王三人留了下来。庄诚与林海留下来自是为了监察河工,以及替今上收拾山东官场的烂摊子。可廉郡王姬清为何会被留下,这就很是让人深思了……
送走了前来传旨的太监,姬汶笑眯眯的举起了手中的酒盏,对一旁端坐的把某人道:“如今大局甫定,当浮一大白才是。为何我瞧子嘉神色,却是闷闷不乐?”
山东事发后,太子岌岌可危、廉郡王亦受其牵连,这两位皇子可以说得上是废了。而如今剩下的有资格角逐皇位的皇子中,忠恒亲王姬沣有勇无谋,忠诚亲王姬濂并无大志……
姬汶甚至有些志得意满的以为,这皇位,定是自己的囊中之物了。
林琛却没有姬汶这般乐观,他心里始终存这些隐隐的不安。红楼中曾提到今上是退了位做了上皇,才有的后来的皇帝即位,可若是按现下的局势,今上身子健朗、皇权稳固,并没有要不得已交付皇权的事故发生啊。就算日后义忠亲王的确是有可能趁着太子倒台时的动乱谋反,今上也断不至于为了一个已经放弃了的儿子悲痛欲绝——那么之后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才会导致今上后来的禅位呢?
林琛虽然敏锐的觉察到了几分危险,却是仰仗了自己熟知红楼剧情推测而来的,是以就算他有心提醒姬汶注意,却也摆不出什么实在的证据,就这样贸贸然的说了恐怕还会招惹些不必要的麻烦。
此时面对姬汶的追问(注四),他只好叹了口气,亦是端起了面前的酒盏,对姬汶笑道:“虽说太子殿下此次作为让今上寒了心,可他老人家一贯圣眷深重,若是他又说动了今上,说不得又会有什么人被推出去顶缸呢、柳梅墟的例还在前头,此时亲王切莫掉以轻心。”
当初太子在宫中对姬汶动手,当时的詹事府少詹事柳梅墟便因为所谓的“教唆”太子而被今上一纸诏书轰出了京城,连个地方的闲散小官都没得做。如今太子闯下了天大的祸事,若是今上真的不忍心下狠手处置太子,那这一回被推出来顶罪的家伙下场又该有多惨?
听他这么一说,又想到太子在今上眼中的地位,姬汶突然有些不寒而栗。
林琛知道自己的话让他上了心,也不愿将事情说严重吓唬姬汶,又道:“玄彻也勿需忧心太过,你与今上到底还是父子连心,如今你身上还病着,今上又哪里舍得开罪呢?”
姬汶曾经因为劝阻太子莫贪墨治河银两而被盛怒的太子用宝剑捅了个对穿(这样真的还能活下来?),今上在此事发生后不但没有理会姬汶的委屈,还大肆的为太子遮掩。
林琛就不相信到了现在今上还不明白姬汶受伤的真正原因,要是都到这步了今上还狠得下心为了太子处置姬汶的话,那姬汶也就只有撕破脸皮,在朝堂上将事情原原本本的说了这一条路。可只要今上还想维护自己英明神武的形象,就断断不会让姬汶走到这一步。
所以说林琛其实并不担心今上会向姬汶发难,他这么说不过是见姬汶已经有了志得意满的苗头,故意泼泼冷水,让他冷静下来罢了。
不过姬汶虽然当着林琛有些按捺不住自己的喜悦,对着旁人时面上的功夫却仍是做的极好。
如今朝上局势动乱,太子和廉郡王门下的各路官员纷纷另寻门路,姬汶这块众人眼里的香饽饽却仍装着要悉心调养,并不见那些求见的外官。而其间忠恒亲王来探视过数次,姬汶却也只作出一幅虚弱不堪的模样应付他,几次三番过后,这位亲王便也不再将姬汶放在眼里,认为他这么个病恹恹的身子也是个成不了事的,便一心一意的笼络起南巡队伍中随驾的那些重臣起来。
殊不知今上耳聪目明,这些底下皇子官员的作为自然是瞒不过他老人家的耳目的,太子还没被废,姬沣就如此急切的要圈拢他的势力的作为,自然也落到了他的眼里。对比着忠诚亲王的淡泊、忠敦亲王的低调,这场夺嫡之战还未展开忠恒亲王便已落了下乘。
作者有话要说:注一:胡宏道:就是前文提到的,太子都忌惮的那个工部员外郎啊X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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