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少素翾的软鞭逼得节节败退的郝东海用余光扫见身后的人群因着心月狐这一番话骚动起来,大有要各自逃命甚至背后捅他一刀子的架势,连忙大声喊道:“你们这帮兔崽子别被他们骗了!今日若是不杀了他们灭口,来日这两个臭小子一定会派人剿灭你们!江湖传说遣星阁阁主是个能过目不忘的怪胎,你们被他瞧见了长相,以后天涯海角都没地方躲藏!”
听到他这另类的“夸赞”,凤殷然“扑哧”一声笑了起来,挥手拦下愤愤不平的心月狐,只是浅笑道:“郝掌门谬赞了。凤某确实别的本事没有,记性倒是向来不差。你的武功路数,在我们阁中的书籍中也有记载。比如你现在使的这招‘韦陀献杵’,唯一破绽便在左肋之下。阿翾你且替我试上一试,看看我有没有记错?”
少素翾嘻嘻哈哈地应了作势要往郝东海左肋攻去,骇得郝东海忙不迭翻身躲开,脑门上已出了一头冷汗。他本以为遣星阁阁主和公子无颜年少成名,顶多是武功上造诣不错,却没想到这二人不但功夫精湛深厚,心思更是缜密伶俐。而现在与自己交手的少年更不知是何方神圣,功力居然高过自己不知几重。这次他们还道是老天襄助让这二人落单,却不知自己闯了大祸就要交待在这里了!郝东海想着不禁悲从中来,眼看身后那帮小跟班去意已决,心一横大喝一声从身上的布袋里掏出一个葫芦形的东西来。“老子今日要与你们同归于尽!”
众人定睛一看,才认出郝东海手里举着的竟是个震天雷!凤殷然和少素翾这下也傻了眼,说起震天雷他们上一世在现代是闲着无事的时候也研究过,那是一种铁壳爆炸火器,引线点燃后,铁壳内的火药便开始燃烧,产生高压气体,进而使铁壳爆碎伤人,在冷兵器为主导的古代绝对是杀伤力比较大的兵器。二人来到霙墟多年,却也是第一次见到实物,也不知道它到底有多大威力,引线燃烧要多长时间,该跑多远、跑多快才不会被爆炸的威力波及到更是半点头绪也没有。他们两个见多识广的现代人饶是如此,那些跟着郝东海凑热闹的小喽啰更是吓得面色全无,乱哄哄地开始四散逃跑,站在空地中央的郝东海闻声也不阻止,只拿那燃起的火折子瞄准引线,笑容狰狞地瞪着凤殷然几人,只要他们敢稍有动作,便要点燃引线来个玉石俱焚。
场面一片混乱之下,众人背后的药王谷谷口的两块大石头突然向两边分开,一个衣饰简单的素衣少年翩然而出,身形一闪便已到了郝东海的身边。不动声色之间,竟然只手斩断了郝东海托在手里的火折子,将那震天雷拿到了手中,施施然退到了少素翾的身边。一系列动作如行云流水般自如顺畅,偏偏又迅如闪电,看得众人半晌才回过神来。最后一搏的筹码就这样被人轻轻松松夺了去,郝东海剩下的那只独眼眨巴了半天,终于眼皮一翻昏厥过去,没听到那素衣少年含笑说道:
“远来都是客,在下药王谷君闲,这厢有礼了。”
第二十八章
据天下第一情报组织遣星阁整理的《八荒武林志之兵蘖荣韶篇》记载,在荣韶国境内,最负盛名、八荒闻名的江湖派别要数“一宫一盟一阁两谷”。这宫指飔肜宫,盟指武林盟,阁是遣星阁,而两谷说的便是冰雪韶华谷和药王谷。相传药王谷君家世代悬壶济世,与沧爵国金针易家、翃璟国晋家以及卓渊国乐正家,并称霙墟人界四大医学世家。三百年前,君家那一代的当家——君醉书机缘巧合之下,帮了巧篁妖界紫桑族的族长,得到了一件宝物。虽然至今除了君家每代的家主之外,外人根本无从得知那样宝物到底是什么,但是当年君醉书正是带着这样宝物,来到北疆建立了药王谷,从此天下间也不再有药王谷医治不了的疑难杂症,药王谷君家的名头也就日渐响亮了起来。
此刻,应邀坐在药王谷辛夷亭喝酒的凤殷然瞧着对面谈笑晏晏的君闲,如何也无法把他同掌管药王谷上下百八十口的家主联系起来。眼前的少年看起来也就和阿翾差不多大,贯穿素色衣衫,且是那种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简单到不能再简单的样式。和同样喜欢白衣的方临渊不同,君闲的衣服上连一丝一毫的花纹装饰都没有,单调得像个垂垂老矣的耄耋老人,却偏生让他穿出一种恬然随性的感觉。而且与向来自律的临渊不同,别看君闲才满十六,却酷爱美酒佳肴,号称千杯不醉。所以同样是白色的衣着打扮,却没有任何人会把他和方临渊联系在一起比较,实在是一件匪夷所思又合情合理的事情。
想来无论是君醉书还是后来的君家后人,对景点楼阁的名字都不十分在意,起名时多用药名来替代。因着谷中气候宜人,各处都种植着药材,便也就根据四周的药材来给亭台院落命名。比如他们现在待着的这个辛夷亭,就是因为亭子周围里里外外种着许多白玉兰而得名,可惜如今花期已过,否则定是一片极美的景致。
凤殷然望了一圈,目光忍不住又落回亭中围坐一桌的几人,嘴角忍不住挑起一丝笑容。要说这药王谷的医术当真十分神奇,连顾清寒所中的尸毒都能轻易化解,令同样医术高超师承沧爵易家的方临渊都自叹不如。因着过去琉音同君家有些交情,阿翾又是和君闲一起长大时常在一处玩耍,伤好后一行人便也没急着离开药王谷,而是留在这里等凌晏那个老神棍前来与他们会合。今日闲着无事,馋虫发作的君闲便把人都约到了辛夷亭来喝酒。
这七人里最年长的方临渊与最年幼的顾清寒,也没有相差几岁,七个人本就年龄相仿,加上君闲和清寒都爱饮酒,也不知是不是应了那句男人的友谊都建立在酒桌上,几人相处了两天便熟络得像认识了多年一样。此时临渊正和君闲探讨病理,阿翾缠着紫漪不知道在聊些什么没营养的话题,大病初愈还有些虚弱的清寒则斜倚在软垫上有一搭没一搭的和楚黎归讲他以前闯荡江湖的趣事。而“落了单”的凤殷然旁观着几个好友相谈甚欢,捧着茶杯有些傻的弯着嘴角,心中竟是说不出的欢快。上辈子到他浑浑噩噩地进了地府,统共只有阿翾和芊芊两个朋友。谁能想到他和阿翾迷迷糊糊地夺舍还魂,竟能有如今这般的境遇呢?不过君王眷顾、江湖扬名又如何,哪里比得上与五六挚友把酒言欢来的畅快欢乐?
他正笑着感慨,却见不远处心月狐匆匆走了过来,藏蓝色的衣摆上心宿图案在阳光的照耀下闪闪发光,倒有几分像夜空中的星光一样。在场几人抬眼看到是他,都知道心月狐这是办完了凤殷然交代的事情回来,也就没和他客气,依旧各干各的接着聊天去了。
由于自己酒量实在太差被临渊和阿翾勒令滴酒不许沾唇,凤殷然没有福气品尝那坛子君闲亲手酿制的什么药酒,如今见心月狐回来,也就索性倒了杯酒走出亭子迎了上去。
“阁主。”心月狐笑眯眯地接过凤殷然递给他的酒杯,一饮而尽。“君谷主酿酒的本事确实一流,阁主你要不跟他学学吧?”
凤殷然忍不住瞪了他一眼,心道自己在属下面前确是过于随意了一点,尤其是二十八星使更是没一个怕他的。“有凌晏师父的消息了么?”
见他板着脸,心月狐也知道他不是真的生气,依旧笑眯眯地道:“我方才把郝东海那老小子送到左近的那个小镇上的分部,然后在咱们的联络点拿到了总阁的回信。”他说着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竹筒,倒出里面的纸卷塞给凤殷然,“墨兮总管说昨天得了老阁主的回信,说是路上遇到点事情,不过已经往这边赶了。”
凌晏说的轻描淡写,但是熟知他性格的凤殷然却知道,所谓的遇到点事情,绝对不是一般的小事。能拖住凌晏的事情,只怕不比他们这边轻松多少。那个凌晏语焉不详、避而不谈的文茂昌,到底是何许人也?想要将他凤殷然带回魔界的铃儿又是哪一方的势力?而把他们前往药王谷的消息透露出去的人,和文茂昌有什么关联?和魔界又有什么关联?这个躲在幕后的人,若是对药王谷也没有忌惮,会不会因为他们几个,而殃及到整个君家呢?
这些事千头万绪一时也理不清脉络,凤殷然一边和心月狐在玉兰树下聊着阁中其他琐事,一边反复思量着北疆发生的这些事情。
“狐狸,你还是先回帝都去找墨兮。”凤殷然突然开口,听得心月狐一愣。“阁主,这……”没等他开口搪塞,凤殷然便打断了他的话,口气里透着毋庸置疑的坚定:“苍龙七宿之中,你是整个青龙卫的核心,心思缜密比起火狐也不遑多让,应该能明白我的担心。”远远看着亭中酒宴正酣的好友,凤殷然眉间却难掩忧色,“我总觉得北疆的这些事没有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那些失踪了的武林人士大概都和那个田海一样,被文茂昌炼成了不人不鬼的怪物。但是这个文茂昌有什么目的、有什么能耐,甚至他长的什么样子,我们都不得而知,实在太过被动。你立刻带着九野摘星环赶回帝都,让墨兮去中央钧天把关于魔界这一代魔君的资料整理出来,然后飞鸽传送给我。”
九颗颜色各异的宝石在凤殷然白皙修长的指尖发出淡淡的光晕,看得心月狐心中一窒。“是,心宿领命。”愣怔了片刻,心月狐终是郑重地跪在地上,接下了那象征着遣星阁阁主之尊的信物,一言不发地如来时般风风火火地转身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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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然,心大哥怎么刚回来就走了?”
凤殷然一回头,却见君闲拎着个酒壶站在他身后,随阿翾一起叫他阿然叫的很是顺溜。“阿然,我听素素说,你胸口有个凤尾胎记和他的龙纹正好是一对,从上一世一直带到今生。哪天让我看看,可好?”
瞧君闲笑得一脸自然纯真,凤殷然却忍不住脸上微红,也不知是羞是恼,更想不到少素翾那家伙和君闲关系已经如此亲密,竟然连两人转世投胎的事情都向他做了坦白。“只是形状比较特殊的胎记而已,难不成还有什么奇怪的地方不成?”凤殷然随口含糊着,虽说大家都是男人,但是脱了衣服让人研究自己胸口的一块胎记,想起来还是太诡异了一点。
没想到君闲脸上的表情却极为认真,先是点了点头,又神神秘秘地伏在凤殷然的耳边说道:“三界惟心妙理,万物非此非彼。无一物非我心,无一物是我己。”说罢抬头冲呆住的凤殷然一挑眉,颇为得意的笑道:“其实你和素素不叫夺舍移魂,充其量就是投胎的时候出了点小差错罢了。”
目瞪口呆地瞧着君闲那副笑眯眯的样子,凤殷然此时就剩三个字,那就是“傻眼了”。没错,向来处变不惊连生死一线时都岿然不动的凤殷然真的是傻眼了。他跟君闲尽管认识的时间不长,但是从一开始就形成了思维定势,只当他是医药世家的传人、药王谷现在的当家人,却如何也想不到眼前这个与自己年岁想当的君闲居然和伊柯安灵界会有瓜葛!
三界惟心,无心随他,见物见心,即心是佛,乃是《悟真篇》中的附诗。讲的是一心即是一性,即心即佛,即佛即心的道理。虽是道家讲解修炼内丹得道成仙的诗词,但是却被追求本心之道的灵界中人引为己用,是灵界中修习占星卜算一门的启蒙诗。凤殷然虽然只是对这些鬼神之说心存好奇,并不愿钻研入道,但是毕竟跟随的师父凌晏,不仅是荣韶国的正牌国师,更是伊柯安灵界灵犀一派的嫡系传人,对灵界的常识还是有所耳闻的。此时听到君闲念出这首三界惟心,又谈起自己和少素翾的经历,自然立刻就明白了君闲不止是会推演卜算,更是精通此道,现在私下跟他说起这些只怕另有深意。
见凤殷然面露恍然却没有接话,君闲意味深长地一笑,颇有几分凌晏穿起国师吉服的模样,看得凤殷然眼角一跳。“我说阿然啊,我刚刚随便替你卜了一卦,发现你今日咸池入宫,只怕要犯桃花,只是不知道是桃花运还是桃花煞呢?”
凤殷然一愣,他上一世读大学的时候,学校附近就有一条被各种算命先生占据摆摊的街道,只要有人从那里经过,必会教人拖住,天南海北的一通乱说。要么说你红鸾星动、喜上眉梢,要么说你命犯孤星、要倒大楣……那副样子,几乎就和面前的君闲一个德行……他嘴角抿了抿差点笑喷出来,却看少素翾晃晃悠悠地走了过来,一把勾住君闲的脖子,也不理会君闲如何挣扎,只对凤殷然撇嘴道:“阿然,闲闲一喝大发了就四处给人算命,十句话九句半都不能相信!”看少素翾那深恶痛绝的模样,显然是曾经深受其害。“你甭理他,我们接着回去喝酒去!我就不信把紫漪灌醉了,还套不出他的实话来!”
这种话都能大嗓门地讲出来,看来阿翾也是有些醉了……凤殷然苦笑着架住有些颤颤悠悠的少素翾,举目望去,亭中几人或仰或躺、或唱或笑,大概也只有方临渊还是清醒的了。
与凤殷然的目光碰在一起,方临渊苦笑着指了指自己被顾清寒和楚黎归扯住的胳膊,无奈地冲他摇了摇头。那两人明显是借着酒劲儿装疯卖傻,若不是方临渊让着他们,哪里会真给他们绊在那里?尤其是楚黎归那家伙,这几天总是想方设法地打扰他们,根本不给凤殷然与方临渊独处的机会。想起君闲都已经知道了他同阿翾前世今生的纠葛,自己却依然瞒着临渊,不吐不快地凤殷然偏巧又找不到恰当的时机向方临渊坦白,只好叹一句来日方长宽慰自己。
就在他和方临渊眼神交流的这一小会功夫,少素翾不知和君闲在笑闹些什么,手下力道一个没控制住,倒把君闲推了出去,额头正撞在亭子的柱子上,吓得少素翾酒意立刻醒了七分。“闲闲!你不会是真喝醉了吧,怎么站都站不稳了!”和凤殷然一起慌忙扶起君闲,少素翾看着君闲一边呼痛一边自己小声嘀咕着什么,只觉今日的君闲似乎有些不太对劲。“闲闲,你说什么呢?”
“好痛……”君闲看起来真是撞得有些狠了,眼圈都有些不自禁的红了起来,泪水直在眼眶中打转,一手揉着额头一手挥开少素翾伸过来扶他的手,“这报应来的还真快……哎呀,素素你让开!我自己起得来!”
那句报应来的真快,少素翾没有注意,凤殷然却是闻言一怔。凌晏以前就跟他说过,凡是行占卜演算之人,欲窥天机必将以同等代价进行交换,知道的东西越多、越重要,付出的代价也就越大。君闲如今说出报应二字,只怕是所卜的卦象将会应验的征兆,这么说来,他方才说自己要犯桃花的事情没准会应验了?桃花这种事……凤殷然撇了撇嘴,下意识想要寻找方临渊的身影,却见他悄无声息地已经站到了他的身边,惊得凤殷然脸上一红,倒有些做贼心虚的感觉。“临渊,我……”
凤殷然话还没说出口,左手已被方临渊握住,包裹在他温暖的掌中。两人互相望着,一时间只觉周遭的人和事仿佛都已隐匿而去,天地之间只剩下彼此眼中的对方,即便就这样对望下去,也能亘古不灭、永不厌倦。教自己这个念头吓了一跳,凤殷然双颊立刻烫了起来,正想开口说点什么,忽然听到一阵女孩子的笑声传来,叽叽喳喳好不热闹。
抬眼只瞧见五六个年轻女子沿着小径走了过来,远远地看到亭子里坐着几个陌生男子,似是羞涩不敢上前,笑闹打趣着推出一个着鹅黄色衣裙的女孩子,好像是叫她替大家上去给谷主见礼。那个黄衣的女孩也不拒绝,大大方方地笑着便朝亭子这边走了过来,隔着君闲一丈之外站定,甜甜笑道:“谷主有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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