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然……”那厢段紫漪刚与方临渊打了招呼才要切入正题,就见喜上眉梢的少素翾冲到了他面前,似乎还想给他来个热情的拥抱,但是明智地生生顿住了动作,嘴里不停地说道:“紫漪,你最近是不是很忙啊,有没有按时吃饭、好好睡觉,我怎么看你好像瘦了呢……”
阿翾你……起身挥退陪侍的两个美人,凤殷然对方临渊做出一个无奈的表情,忙拖着喋喋不休的少素翾走下高台,“这楼上楼下都看着呢,阿翾你有什么相思之苦,好歹也进了屋再说啊。”
跟在后面的段紫漪闻言皱了皱眉,心里却意外地并未觉得少素翾刚刚的举动有什么惹他厌烦。可是似乎这种心情本身就有些不太对劲……因着这些心思,进了雅间之后,段紫漪立刻避开少素翾那几乎要穿透他面纱的目光,只对凤殷然和方临渊说道:“我有急事要去西域一趟,殷然你若有空,多帮我看顾一下宫中事务。”
凤殷然点了点头还没来得及开口说话,就被少素翾抢了先机,“什么?紫漪你要去西域?!去做什么,有没有危险?把我带上好不好?”
被他一连几个问题问得一愣,段紫漪刚想拒绝,但对上少素翾那殷切的目光,竟一时有些犹豫。
瞧着这二人这副模样,收到少素翾眼神暗示的凤殷然只好违心的说道:“紫漪你也知道三国使节齐聚帝都,我和临渊都有事要忙。我正好有些消息要阿翾带给驻守西域的娄宿和参宿,不如你们就搭个伴,路上也好有个照应不是?”
听了这话,少素翾立刻给了凤殷然一个赞许的笑容,凑到段紫漪身前不由分说便拉着他向外走去,“阿然说的太对了!我的行李马上就能整理完,紫漪你看咱们什么时候出发啊……”
目送着少素翾拖走了还没反应过来的段紫漪,凤殷然忍不住笑了起来,过了片刻却听方临渊在一旁道:“明日屏羽携百官在城门口亲迎陆将军棺椁,殷然你可愿陪我一同去看看?”
伸手握住方临渊递过来的双手,任他温柔的轻吻从额头滑落,凤殷然含笑闭起眼睛,只轻轻应道:“好。”
只他自己知道,这虔诚的一个承诺,非关其他,生死无阻、此世不悔……
第四十章
帝都城外,一队百十来人、个个额系白带的骑兵,护送着一口棺材缓缓前行。当先一人身带重孝,怀中抱着个陶土罐子,身后一面陆字大旗随风招摇、猎猎作响。瞧着那恍如隔世的城门,神色各异的文武百官,背光中没人看得清那少年将军脸上的表情。微微低头,他对怀里抱着的骨灰罐默默说道:“父亲,我们回家了。”
与方临渊打马越众而出,凤殷然瞧着对面的陆墨尘,经年不见,记忆里的少年面容越发坚毅硬朗,眉脚的疤痕使他整个人看起来多了几分杀气和冷酷。短促地朝二人点了点头,年轻的将军催马来到他二人身边,一言不发地继续朝城中行去,看也不看跟着太子纾颜屏羽候在门前的文武官员。
“墨尘。”有些疑惑的太子撇下重臣追上他们三人,挡在陆墨尘面前忧心忡忡地唤他,“父皇命我带人来迎陆将军的棺椁,亲送回陆府,祭拜之后再领你进宫面圣……”
太子放软的话语还是被陆墨尘冷淡的一个眼神堵了回去,那一眼中不光是像看陌生人般的冷漠和无视,还带了些教人心惊的仇恨和轻蔑,令纾颜屏羽忍不住勒马后退,让开了道路。十分疑惑地看着完全变了一个人似的陆墨尘和陪着他离开的凤殷然、方临渊绝尘而去,纾颜屏羽瞧着那陆字大旗愣了片刻,才回头冲身边传旨的太监道:“告诉负责护运棺椁的将士送棺椁回陆府,让官员们散了吧。”
凤殷然和方临渊二人跟着陆墨尘避开热闹的人群,绕过内城往帝都西北行去,大约过了小半个时辰,这才望见一个背倚青山的小村落。眼看陆墨尘抱着骨灰罐弃马朝山顶走去,凤殷然和方临渊也忙跟在他身后,却见陆墨尘在山顶的空地上,寻了个能俯瞰山下村庄、视野开阔、景色秀丽的地方,放下罐子刨起土来。
想要帮忙却被拒绝的凤殷然与方临渊只好站在旁边,静静地看着陆墨尘用随身的佩剑慢慢挖出一个深坑,堆出一座坟来。逆着光的角度,使得凤殷然看不清陆墨尘脸上一闪而过的晶莹究竟是汗水还是泪水。从怀里掏出一块残破的染血军旗系在坟前插的简陋木桩上,沉默已久的陆墨尘跪在新立的坟前,突然开口说道:“我父亲小的时候就住在这个村子里。”
陆墨尘把额头抵在他亲手削好的木桩上,微有些沙哑的声音被山风吹散的支离破碎,“很多年前,沧爵向荣韶宣战时,他告别身怀六甲的我娘,怀揣着保家卫国的理想,凭着一腔热血爬上将军之位。后来,”陆墨尘似乎笑了笑,但却更像是一声冷哼,“他打的胜仗越来越多,身边真心待他的人却越来越少。我娘死后,视他如肱骨之臣却又为他如毒蛇猛兽的纾颜荣立刻亲自挑选了亲信的女儿嫁给他续弦。在他为了纾颜荣的宏图霸业拼死拼活驻守边疆的时候,却还要扣押他的子女在京中来提防他拥兵自重……”他抬手攥住那面被鲜血染透的陆字大旗,咬牙恨声说道:“要不是纾颜荣派来的监军一意孤行着急立功,父亲他也不会孤军深入遭了琅弗国的埋伏!虽然这些年来早已厌倦杀戮征战,却还为了那个从未真正信任过他的皇帝拼尽最后一丝气力,这样的忠臣良将除了所谓皇恩浩荡的谥号外还能得到什么?而我,却还要为纾颜荣的野心和贪念继续这样的人生!”陆墨尘说着倏地抬头望向方临渊,“临渊,是不是想要成为名垂千古的帝王,就必须绝情弃爱?若是你有朝一日登上皇位,是不是也会沉迷于权力皇权,再也无法相信任何一个人?”
深深皱起双眉,方临渊不躲不避地直视着陆墨尘的眼睛,慢慢摇了摇头。尽管他自小所学习的帝王之术,和他这些年来所看到的的勾心斗角,无一不在告诉他想要真正做个心无挂碍、统御天下的帝王,必须要善用猜忌和权衡。尽管他知道若是自己坐在一国之君的位置上,对于手握兵权的臣子也做不到全然放心,就算不用纾颜荣的这套方法可能也会找其他方式牵制。方临渊的目光无法自控地落在凤殷然的身上,可是如果真的只有抛弃所爱才能成为真正的明君,他宁可放弃那个会把人变成鬼的位置。那样无牵无挂的活着,恐怕神仙也难以做到,何况是凡人。他想告诉陆墨尘,是他因为悲伤和仇恨蒙蔽了双眼,想告诉他真正的帝王同样需要容人的气魄。然而这些话,在这个时候说来,无论如何组合堆砌,都让人觉得苍白无力。静默良久,方临渊终是忍不住叹息着问道:“墨尘,陆伯父穷尽一生,都在为了保家卫国泼洒血汗。那么你从军打仗,又是为了什么呢?”
是啊,为了什么……陆墨尘从坟前站起身来,脚下朝气蓬勃的山村和满眼秀丽壮美的景色,都曾经是父亲奋勇杀敌的动力,那么自己呢……是沿袭父亲的遗志护卫家国,还是……过了片刻,陆墨尘回过头来,朝方临渊缓缓点了点头,慢慢说道:“我们回去吧。”
在这个瞬间,灼烈阳光的照耀下,凤殷然望着眼前悲恸但神色坚毅的陆墨尘,忽然觉得眼前的年轻将军无比陌生,亦或是自己从前根本没有真正的认识过他。或许陆墨尘孝服下的甲胄上还带着洗刷不掉的血腥之气,或许陆墨尘心底里还对纾颜皇室存有深深的仇视,但是他仍是那个荣韶国的年轻将军,无所畏惧地用双肩扛起带领陆家军护卫荣韶的使命,即使他本不甘愿。
默默跟在后面的凤殷然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受了陆墨尘那些情绪的影响,一颗心沉重地难以纾解。他们每一个人早就懂得人生无法一帆风顺、哪怕是再不顺遂也要咬牙挺下去的道理,可是真的轮到自己时,却仍是很难顺从的接受。
他不由自主地去寻找方临渊的目光,却发现方临渊也在回头看着他,目光几许宽慰、几许柔情。被这样温暖的视线笼罩,凤殷然只觉一颗心莫名的渐渐安宁下来,仿佛是知道无论前路如何艰难,总会有人不离不弃、相伴左右。
像是为了给陆墨尘提到的帝王之术做注解,方临渊放慢脚步,轻声在凤殷然耳边说道:“只要我还活着,就不会忘记用一切来爱你。”
听到如此露骨的表白,凤殷然的脸顿时红了起来,却仍是在方临渊灼灼地注视下用力点头,笑着应道:“就算去了地府,也不可以忘记。”
“好,我会一直记得爱你,骨化形销、矢志不渝!”
……分割线……
陆墨尘扶棺回京的这一天,因为胤帝纾颜荣痛失良将陆衡,为显自己对陆家的恩典,下诏要为陆将军斋戒哀悼一天,满朝文武只得陪着他一同默哀,所有官员士子今日之内都不能狎妓冶游,倒是让烟花柳巷在这一夜分外冷清。
鉴于明天沧爵国的使节团队便要进京,听闻方临渊近日常常宿在妄璇阁的胤帝特别命人通知,让作为质子必须出席明天接风宴的方临渊安分待在邀仙坛的住处,以防明日传召的时候找不到人。
太监来传旨的时候,找遍了皇宫上下,最后还是贿赂了邀仙坛负责服饰方临渊的小墉子,才得了指点在凤家寻到了正在帮凤殷然整理书籍的沧爵国七皇子。听完传旨太监委婉的转述,埋在一大堆书稿后面的凤殷然很不给面子地大声笑了起来,骇得那年轻太监连头都不敢抬,直疑惑自己不知哪里惹得这位少年侯爷竟如此失态。
给了赏钱打发了那传话的太监,方临渊重又回到桌前,无可奈何又满是宠溺地望着凤殷然道:“殷然。”
“哈哈哈……”凤殷然忍不住又笑了一会,想到纾颜荣叫人传话时精彩的心理活动,就抑制不了嘴角翘起来。“既然旨意都下了,我陪你回邀仙坛去吧。”他说着看了看眼前被翻得乱七八糟的书卷,这几日他空闲时都在找对付魔族的方法,奈何收获极少。只不过冰雪韶华谷外一场混战之后,魔界倒是分外安静,不知是忌惮妖族的实力,还是按兵不动另有图谋。凤殷然拄着下巴想了想,又道:“明晚的宴会我也要去参加,得叫风谣把我的朝服装好也送过去……听说沧爵和琅弗各派了一位皇族过来,纾颜荣把人安排在驿馆,不知会不会闹出什么乱子来。”
“你不是唯恐天下不乱么?”两人说着丢下满屋狼藉出了书房,吩咐好一应事宜后牵了马往皇宫行去。“沧爵来的多半是我大皇兄方庭梧,近几年来拥护他做太子的呼声渐高,出使邻国这样光荣的任务,又能防止他在朝中兴风作浪,绝对是我父皇惯用的伎俩。”方临渊说这话的时候,唇角一点浅笑,讽刺非常。“只不过那位来和亲的公主燕燕,据说是我父皇在我离国之后,一时兴起收的一个义女,倒不知生的如何模样。”
方临渊说这话的时候,眼神微有些闪烁,凤殷然却不曾注意到半分异样。随口聊着些日常琐事和两国的不同风物,眼见邀仙坛的大门就在前面时,两人正巧又说起方临渊回沧爵的事情。“几国的使节大概最多在帝都逗留半个月,趁着这段时间,我也该早日把遣星阁的大小事务吩咐清楚。如今阿翾跟着紫漪要去西域,景曜会和飔肜宫的管事们找不到人的时候,大小事务都跑来问我,叫我如何脱得开身跟你去沧爵呢?”一路盘算着这些事情,凤殷然正想着若是当真要留在沧爵,是要让出遣星阁阁主之位,还是说服遣星阁众人随他迁往沧爵,却听与他并肩而行的方临渊在他耳边笑道:“其实我也可以陪你留在荣韶啊,我如果肯留下来继任国师之位,屏羽想必会开心得摆好几天流水席。”
“那怎么行!”凤殷然立刻反对,“纾颜屏羽那小子何德何能,让我家临渊屈居臣子?”他脱口说完,才发现方临渊眉目含笑分明是在打趣他,脸上不禁一热,刚要开口辩解,却被方临渊一吻堵住了声音。
“然儿,”迷迷糊糊之间,凤殷然再回过神来的时候,自己居然已经被按倒在了方临渊住的房间里,那双正望着自己的眼睛,深情缱绻,像浓浓夜色,诱人沉醉。“然儿,然儿,”他朦胧中听见方临渊在他耳边一声又一声轻轻唤着他的名字,如他每一次情动的时候一样,“无论哪里,只要有你在我身边,便是我一生牵挂。”
或轻或重的亲吻自凤殷然的额头一路印下,恍惚迎合着方临渊的动作,凤殷然只觉得全身上下都像被点着了一样烧起来,将他的最后一丝神志蒸腾殆尽。“临渊……”无意识地呢喃着对方的名字,凤殷然已有些分不清是疼痛还是快意,只愿与他一起沉沦其中,他攀着方临渊的脖子忍不住想要索求更多,却又害怕自己再也承受不了他一丝一毫的攻伐。让人脸红耳热的呻吟声和撞击声持续了很久,直到最后凤殷然带着哭腔开始求饶。细细吻干他眼角的泪水,方临渊一边在他耳边柔声哄他再忍一会儿,一边匆匆结束了自己隐隐又要抬头的欲望,这才依依不舍地自凤殷然体内抽离出来,抱他去屋后温泉中擦洗干净。
等二人换了衣服再躺回床上,累极的凤殷然已经沉沉睡了过去,衣领遮不住的地方,露出一枚艳红的吻痕,衬着他如雪的肌肤,恍若不小心落下的花瓣。枕着胳膊侧身躺在他身边的方临渊小心翼翼地拿指尖摩挲着那枚印记,满脸温柔笑意若是被他手下教众看了,定要大呼惊奇。似是忽然感应到什么,方临渊脸上的笑容渐渐僵住,抬手点了凤殷然的睡穴,替他掖好被角,这才披上外衣,往院中走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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