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上我山来并非第一次,量他一人也无这个胆子。”沈重笑声音渐冷,一旋身已是来到萧铭川近前,“若是担心他,你便也不会让他去做这样事,可见你不过也是个自私自利之人。”说着一把扣住萧铭川倔强抬起的颈项,把人从地上拎了起来。
萧铭川被他抓住颈边脉搏之处凌空举着,双手攀上沈重笑铁锁般_禁_锢住自己呼吸的手臂,想要挣扎也是毫无气力,原先翻涌的腥血重又滚上来,伴着咳嗽溅在沈重笑玄色衣袖上,一张桃花美颜涨得通红,紧闭着眼细微的反抗着。
“你们中原人都是这般的,我倒是忘了。”沈重笑狠戾的眼眸一眨不眨的盯着眼前掌握在自己掌中的生命,忽而一笑,手中力道反而松了几分。
萧铭川在一段时间缺氧后,重新得到空气的肺部迅速开合,又因为冰封的刺痛而越发痛苦。这痛楚反倒让他清醒了一些,其实萧铭川会要求李晴夏帮忙,心中已是顾忌到万一事情败露之后两人的境地,以李晴夏在这行宫中的放肆和沈重笑对其容忍以及疼惜的态度,他应该是不会有什么危险的,这事只要自己一力承担了,便最大不过一条性命而已。
思及此处,萧铭川原本还些微带着点挣扎的双手,随即就放弃了挣脱的意图。
沈重笑抬起另一只手,举到高处,手掌一翻,无数乌金色的药丸像雨点一般倾泻而下,“你如此顺从我,也是就为了这些解药?”
萧铭川的视线随着药丸坠落而停留在地上,他无从解释,这应该就是事实,于是萧铭川点点头,仍是没有去看沈重笑的表情。
“可惜你的身体可不值这个药价。”说着将人向地上一扔,沈重笑又附了上去。
萧铭川便被扔在一地丹药上,眼睁睁看着魔头一手抵住自己心脏的位置,随后一股寒气透体而入,仿佛在一瞬间就把流淌的血液凝固住了,全身血液的流动就这么慢了下来,萧铭川感到一种寒冷由内而外的侵蚀了自己,他浑身颤抖,抑制不住的冷,想要_缩_紧身体却又发现自己连这样的力气都使不出来。
然后本就单薄的衣衫被_粗_暴的撕_开,身后那处昨日还_婉_转_承_欢的地方被野蛮的刺_穿,萧铭川浑身僵冷,连放松自己都做不到,口中溢出低哑的惨叫声。
沈重笑将寒气控制的很好,足够让人坠入九尺寒冰之中,又不会真的将人的肌肤冻伤,这寒气由内而外,驱散不去。
萧铭川感觉自己就像是一座冰雕,僵冷的肌肉动弹不得分毫,身后的酷_刑_又鲜明的存在着,就想一把利刃在冰面上划出一道道裂痕,一路碎裂下去仍是不见血的。
其实沈重笑是感觉得到萧铭川的温度的,内里依旧有着象征生机的肉_体_的温度,虽然这些温度正在以及其快的速度流失,但是他心头的怒火如此之盛,便是将眼前痛苦蜷缩着的人冻成真正的一座冰人,他都能将其烧化了。
沈重笑以为自己已经看懂了萧铭川,这个用温和和柔顺装点自己的人,其实骨子里是有一种倔强的狠劲儿的,正如他为何独独喜爱李晴夏,这个单纯而活泼的少年也有属于他的固执,在人人都怕自己这个魔头的时候,唯独他不惧他,带着一点倔强,诚如当年偏要孤身前往许昌的妹妹,明知道教中的规矩,明知道多灾的中原,但是她依然为了自己心中的热忱而远走他乡。
也诚如明明忤逆了自己,此刻却顺从的忍受着自己给予的折_磨_的萧铭川,他所表现出的顺从都是为了麻痹别人,然后为了心中那份热忱,倔强的抛弃所有,即使最后粉身碎骨。
沈重笑看着身_下_赤_裸_的少年,紧锁的眉头苍白的身体,仍然是美丽的,这哪里是一朵阳春暖日下娇艳的春桃花,分明是一棵即使被霜雪覆盖仍旧傲然盛开的寒梅骨。
如此相似,这让沈重笑褪去一身的怒意,他退出萧铭川的身体,带着一些窘迫,萧铭川的神智已经有些涣散,只随着这匆忙的退出而发出一声无意识的低_吟。
沈重笑站起身,传了人进来将地上的萧铭川抬回那个破旧的小院,他不想再看到他,却又不想就这么放他走,他清楚自己的寒气可能会要了萧铭川的命,但是,沈重笑想,就这么顺其自然吧。
☆、战函邀约
山雨带着泥土的清香洋洋洒洒的落下来,这时已经是初夏了,山林高出没有树荫的地方总是会被太阳晒得热腾腾的,如今这场山雨倒是解了不少蔓延开的暑气。
萧铭川睁开眼,仍旧是这个落魄的小院,遍地杂草被自己整理过,破旧的房门被自己擦拭过,就连看不到的房间里面,萧铭川都有认真的打扫过,他本来就觉得自己也许会在这里住很长时间,甚至再无回去的机会。
山雨便毫不留情面的打在他□的身体上,萧铭川慢慢找回了一些知觉,便是那种在冰天雪地里冻得僵硬的躯体重新回暖的感觉,肿胀而刺痛。本就不剩一丝热气的身体被雨水冲刷去所有御寒的能力,萧铭川努力蜷起身体,想要给自己一些温暖,可惜这样的动作除了带动全身的伤痛,再没有丝毫其他的帮助。
在这样一个大地升温的季节,萧铭川就像掉入冰窟中的独行者,没有人发现得了他的寒冷,更没有人会来温暖他的身体,他便独自蜷缩在这个荒院角落的雨幕中瑟瑟发抖。
直到山雨收了倾盆之势,雨霁后的天空出现一道迷蒙的虹桥,镶嵌着金边的乌云快速的散去,太阳重新夺回天空的霸权,萧铭川才感觉到一些暖意,他勉强挪动身体,让自己完全袒露在阳光之下,不去理睬身下蓄了雨的水塘,在毫无遮蔽的身上留下泥泞的痕迹,他只希望可以得到一些温暖。
可惜回暖的身体带来的,并不是想象中的舒坦,原本因为沈重笑的寒气而凝结的血液随着萧铭川一点点恢复的体温而快速流淌起来,萧铭川只感到身体里到处都是痛的,这些痛不同于表皮上的伤口可以包扎,而是想一根根细小的针结实扎入五脏六腑的痛,让人无法忍耐,更无从宣泄。
萧铭川因为肺腑的痛而猛烈咳嗽起来,血便像是好不容易找到出口一般一股股涌出来,透过苍白的指缝大把大把流落到地上,想止都止不住,萧铭川心想,说不定自己就这把血都吐光了,死了,也就不痛了。
身后那个被重新撕裂的地方也涌出许多血来,不过片刻,这些红色的液体将水塘染成暗红色,萧铭川动弹不得,就这么任血从身体各处往外流,好像不是自己的一般,然后随着午后空气的升温慢慢蒸腾,直到小院里的水塘都消失不见,徒留了一股淡淡的血腥味。
在地上躺到太阳完全隐没到山后为止,萧铭川才跌跌撞撞爬起来,这才意识到,即使自己感到浑身都痛,但身体上却一点伤痕都没有,他自嘲的笑笑,果然世人最多不过喜欢他的皮囊,又有几个人是真心想对自己好的。
他连清洗一下自己的心思都没有,挪进屋子里,将自己扔到那张简陋的小床上倒头就睡。
如是过了一个多月,没人过来照看,没人过来问询,甚至没人往这间破败的小院多看一眼,萧铭川仍是像顽强的劲草一样康复过来,夜半去后厨拿点米饭和蔬菜,在小院里自己起灶生火,山崖上的果树在夏季结出一颗颗甘甜的果子,萧铭川在伤好后会攀上去采一些来果腹,更高处有一株石榴树,红艳艳的花苞以肉眼可以感知的速度开放着,他便坐在山边树下,用那套摔了一只杯子的紫砂茶具泡茶给自己喝。
萧铭川知道全山的人都晓得他还住在这里,却都将他透明化了,后厨总是在他需要去取粮食的时候剩着正好他食用的食物,萧铭川也知道他是逃不出这里的,他惹恼了这里的主宰,然后被禁锢在这里,不管你的死活,也不允许你逃出掌控,沈重笑完全是故意不出现在任何自己可能出现的地方,隐而不见。
萧铭川对这样的生活其实很满意,一个人不愁吃穿,除了不能离开这里,简直就是随心所欲,不需要劳心跟人如何交谈,也不需要处处顾忌别人的感受。如果没有那些武林纷争潜伏在平静下蠢蠢欲动,萧铭川都觉得这就是他一辈子的生活也不错。
寒气的唯一后遗症就是冷,即使现在盛夏时节,到了晚上萧铭川还是抑制不住的发抖,体内无从排解的寒流随着月亮东升而起,直到太阳蔽天才息,萧铭川的内力一点不好,他只能靠舞剑来让自己运动起来,身体热一点,可以稍微缓和一些冷。
于是时隔一个多月后,在沈重笑接到正式战帖而不得不过来看看这院中之人是否还好好活着的时候,便看到小小庭院中上下飞舞的身影。
折枝为剑,乘风而起,一件单调的纯白布衣随身而动,起落间蜻蜓点水,落日的霞光模糊了那人的面容,却在他的周身勾出一圈橙色的光晕,沈重笑的脑海里不能抑制的想起那个煮茗对饮的晚上,同样橙色的烛光在那人□的身上描摹出的□,然而此时的这个人又清爽的像是未出过凡尘的幼童,比划着简单的剑招,舞起一段单纯的心绪。
萧铭川感觉自己已经出了一些汗了,便收剑于背站在庭院中遥望着马上就要完全躲入山后的残阳,晚风袭来,带着青草的清香和山上石榴树的花瓣,飘落到他白色的衣襟上,如同雪地上朵朵盛开的红梅,也如同那日萧铭川苍白身体上的朵朵血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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