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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叔父总觉得别人喜欢自己是别人的事情,如果自己不能回应,那么这便是与自己无关的事情。然而叔父却不知道,即使不能回应那些感情,但是叔父如果不那么漠然的话其实一切都会变得更加好一点。经年累月的得不到回应,于是感情便成了执念,于是便再也不能释怀,不能放下,在也不能有一个些微美好的结果。”

沈履端说的有点急,没有人会想到沈履端能说出这样的话,当他说完之后两人便陷入了长久的寂静,沈薄南想起很久之前沈履端还小,自己的大哥还在,沈氏在花园中与他相遇,看见自己的大哥陪着沈履端玩耍,沈氏说沈履端继承了他父亲的和润,是个温柔的孩子。他从来都觉得这是一场笑话,他知道自己的大哥是个温柔的人,然而沈履端只是一个步步算计的人而已,可是此时此刻沈薄南却觉得也许真的他们父子都是很温柔的人吧,否则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做出那些事情呢。

不知道过去了多长时间,他听见沈履端说:“风大了,夜凉,回去吧。”

然后他和沈履端一前一后的走了回去,终没有在交谈,只是他在那时候突然有了一种冲动,想要放弃那么多年的坚持,想要回头给李垣一个回应。

☆、春风细雨出疏篱

沈薄南回到房中,更衣洗漱,等到他躺在床上的时候已经将近五更天,他可以透过窗棂看到外面将要日出的品月色天空,夹杂着蒲桃青与水红色的霞光,绚烂的不可方物。沈薄南躺在床上,能清晰的感受到自己疲倦,然而他此时却一点睡意也没有。他只是静静地躺在床上,看着窗外变得云霞旖旎了起来,忍不住回想起二十年前的一个五更天。那时候他也是想今天这样静静躺在床上,身体疲倦到了崩溃的边缘,然而思绪却异常清醒。那时候是三月初,正好是樱花开放的时间,他那时候还年轻,开着窗子也无所谓初春的寒意,于是就有一片片绯红的樱花飞舞到他的床边。他伸手想捕捉到一片樱花花瓣,然后却发现明明是近在咫尺,可是当他的手触及花瓣的时候花瓣却破碎或陨落在地上了。那是一种求不得的意味,现在他回想起来会觉得这种感觉很像郑十八之于他。明明曾经同室而居亲密无间耳鬓厮磨,是相守的意味,可是他却始终觉得自己从来就没有得到过郑十八这个人,从来没有过。可是这又能怎样呢?就如同漫长的雅夜晚会从沉重的墨色渐渐明朗起来,变成夹带着紫色的深蓝,然后是蒲桃青,鱼肚白,最后一瞬间如同火光燃气,水红,桃红,荔枝色纷纷跃出,惊悸人心。可是呢,等回过神来的时候,却发现天空变成了秋瑰色,变得寂静起来,仿佛那一场明艳只是半梦半醒中的一场臆想。就是这样,沈薄南想大概自己的感情也是如此,从僵伏的沉闷中变得绚烂,然后他沉醉在这场情感中不能自拔,然后等他静下心来,繁华已尽,过往如一梦,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在这一瞬间,沈薄南仿佛觉得记忆力那个貌不惊人总是穿着灰衣的男人从来都没有存在过,他似乎觉得这个人就像是一片肥硕的积雨云一样隔绝了他生命的所有阳光,于是他就只能囿于一方逼仄的灰色的天空里,就如同郑十八身上那件暗淡的灰色衣裳一样。

他似乎想起了什么一样,急匆匆地披上了外衣,走到了沈府的庭院里。他记得这院子有一棵樱花树的,他慌乱的寻找着,终于在一个角落里找到了那株花树,人间四月芳菲尽,花已经谢了,只有绿叶张狂的舒展着,然而沈薄南似乎在空气中嗅到了樱花的香味,一如二十年前的破晓时分般芬芳。

二十年前樱初绽,霞蔚香浮到如今。

似乎就是这一瞬间,沈薄南的心里突然就敞亮了起来。从洛阳李家的初见到现在,三十余年的纠葛与深情在这一瞬间慢慢的消弭了,沈薄南突然有种落泪的冲动,他终于发现自己原来一直追求的并不是那一瞬间的旖旎,所以他孤注深情三十年,他告诉自己他爱着那个洛阳城的十八公子,无人能动摇,可是现在他突然知道自己其实应该回过头看看。他应该转身,同那个荒废了少年韶光的天子一同将这残生走完。

此时此刻,沈薄南终于释然。

☆、摇荡春光千万里

沈薄南郑十八番外一

也许是释然之后会更加清明的看待那些事情,沈薄南会发现过往的很多事情都没有那么的重要。他一直觉得自己生命中最精彩的地方就在于年少的时候伴君征战,那个时候有倚重自己君主,有伴在自己身旁的爱人。他什么都不需要考虑,只需要提着一把长剑恣意杀敌。

郑十八是个很有才华的人,沈薄南并不清楚他的来历。他只知道自己初见这个人的时候这人大概是二十郎当的年纪,不修边幅,穿着脏兮兮的灰衣裳,坐姿不雅地在洛阳城守庭院里的石凳上拿着一只酒壶喝的微醺。自己跟在李城守身后唯唯诺诺地穿越偌大的庭院,郑十八却自顾自的唱起了一阕《清平乐》。

沈薄南第一眼见到这个人的时候其实并不是很理解。那是一个放荡不羁,貌不惊人,走在路上没人会注意的那么一个人,却被李城守奉为上宾,恭恭敬敬以礼相待,任由他在院中饮酒。他那时候是新入门的清客,而郑十八不过是虚长他几岁却已经到了这样的地步,他并不觉得自己有什么不如郑十八的,然而就这样想着,他悄悄地回头看了一眼院子里饮酒的那人,只见那人半眯着眼,举着酒壶正好看向他的方向,微微一笑,似乎知晓了他全部的心思。只此一次,沈薄南便知道此人觉得简单。

刚刚拜入城守府的时候日子很清闲,那时候还没有大规模的征伐,沈薄南只需要看看书,练练剑,与同侪们聊几句话就好。因此他便有了留意郑十八的时间,甚至是在他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时候,他便习惯了每天在院子里那棵高大的桂花树下站一会,大概是黄昏,郑十八在屋中睡觉,他站在微曛的日光里看着那一方石桌,仿佛可以看到经常坐在这里喝酒的那个人。这样平淡的日子过了很久,直到有一天有一小队的乱军来攻打洛阳,城守派了年轻的将士迎战,他就在这其中,他激动地冲了出城,以为可以大展身手,然而却是铩羽而归,带了胸前一道刀伤。

没有人会心疼他的刀伤,只会有人嘲笑他的成事不足败事有余。那时候他感觉自己站在一座孤岛上,周遭是一片死寂,他听到的只有嘲讽的笑声。

几乎崩溃的状态。

一天晚上月光很好,他辗转不眠,便起身到了中庭。看见郑十八拿着酒囊喝的正酣然。他在那里站了一会,似乎便能忘记了所以的不快,正当他准备离开的时候,他听见郑十八说:“若是睡不着,便来与我下一局棋吧”。

他这才走了过去,石桌上是一句残局,黑子走的凌乱不堪,依稀能想到下棋之人的焦躁,白子走的四平八稳,没什么出彩的地方,但是仔细看起来却是不败之棋。郑十八整理好了棋盘,手执白子,微微一笑:“来吧”。

这大概是沈薄南这辈子下的最艰辛的一局棋,或许很多年之后他在御花园里与圣上下棋的时候都没有这样进退维谷。他发现无论自己怎样走都是死局。没有活眼,不成大龙,然而郑十八却不紧不慢的和他耗着,从不斩尽杀绝,却每当他有了希望的时候不着痕迹的堵死。

及至最后,他已经狼狈不堪,手指颤抖,棋子“啪”的一声掉落在地。

郑十八一笑,拿起了酒囊,不紧不慢的喝了一口:“你有能力,也有锋芒,终有一天能成就一番事业。然而你焦躁不定,任何事情没能入木,如此便是一事无成。”

他至今还记得郑十八说这些话的时候的笑意。

然而他不厌烦这种笑意,只是之后他会每天晚上夜深人静的时候在院中练剑,倘若月色不错,他能看见郑十八在院子里喝酒,微笑着看着他。后来的日子变得美好,那是沈薄南一生中最快乐的时光,心无挂碍,轻松自在。他练剑,他听郑十八给他念书,他拿着郑十八的文稿去临摹,模仿着他的字迹练字。那段时光里他似乎全然拥有着郑十八,而郑十八也注目着他。他们在如水的月色里拥抱,在窗格间投入的星光中翻云覆雨。

此生若能在有一天这样的日子,沈薄南愿以十年寿数相换。然而却不可能了。

后来的故事都写在了史书里,战争, 别离。他举剑报君,身在前线,郑十八在城中杳无音讯。然后是战胜,李城守成了开国皇帝荣耀无限,而他成了伴君征战的大将。定都金陵,他随君前往,然而郑十八说江南虽好,却愿老死洛阳。那时候他以为他们之间的路还很长,以为自己还能在两三年后回到洛阳与他相守,于是便去了金陵。

这一去便是三年。他写过信给郑十八,他说自己想见他。郑十八很快回了信,说武将上马定乾坤,文官执笔安天下,若是有心,便去考个状元吧。不过是一句说笑,然而他却当了真,事实上郑十八的话他没有一句不当真,尽管对方总是戏谑玩笑多过认真。他便真的去考了状元,大历三年,状元郎,他修书给郑十八,得来他两字:“甚好”而已。

再后来有各种各样的事情牵扯,他始终没能回去,知道有一天他策马千里去洛阳,而郑十八却已经是将死。他始终不明白那么多人中为什么一小股乱贼竟能伤到郑十八到如此地步,他只记得郑十八走的很平稳,如同他一贯的那样,似乎是有预料有预谋的,似乎是他,一心求死。

于是,便只有沈薄南自己在三十年韶光中踽踽独行。

此生在没有人能得沈薄南倾心,便是如今他释怀了,他能想起郑十八那些并不美好的地方,便是他知道李垣数十年如一日的深情,可是他心里在没有人能和郑十八并提了。

郑十八是他心里的一根刺,蛰伏在研磨成冰的记忆底层,任岁月流逝,可是他心底永远矗立着当年的那个人,穿着脏兮兮的灰衣裳,拿着白瓷酒壶,站在那里笑着说:“我是这洛阳城的十八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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