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铁珊瑚见别人看她,也不在意,索性冲老掌柜做了个鬼脸,又拍拍长剑道:“女子又怎么了?腰间三尺剑是真得就成。”惹得周围目光又纷纷转开。
本想是待打听清楚明天一早再去郊外山中寻找,却有人主动送上门来,惊喜之余,我自然也欣然离座上前,一来打个招呼,二来堵在门前太过碍事,想将她们拉过来坐下再叙旧,谁知道才上前要说话,那铁珊瑚无意中瞥过来一眼,面色刷地一白,跳到穆九娘身后惊道:“有鬼!”
她这反应太大,我和那穆九娘都发了个怔,倒是练儿闻言当即不乐意了,伸手将她从穆九娘身后拎出来,扯到我面前站定,笑骂道:“什么鬼?看清楚了,青天白日,有身有影,是好好地一个人,你这小丫头可不准胡说她!”
铁珊瑚还在兀自惊疑间,穆九娘却已经几步过来,欢喜道:“真是竹姑娘,这可真是太好了!大家都当你……嗨……”她为人果然比铁珊瑚稳重得多,说到一半,看了看左右,又止了情绪低声道:“这里不好说话,若方便的话能不能一起上路?寨中姐妹多聚在七十里外的明月峡,知道你们来了,定要高兴得不得了呢!”
事到如今自然不必再于镇上逗留,当下结账出门,却原来店外还停了一架拉货的小骡车,其上堆放了许多生活用具,那穆九娘驾辕赶车,铁珊瑚骑了一匹快马,而练儿与我仍是同乘一匹坐骑,出城上路,结伴踏马而去。
路上且行且聊,才知道这二人是出来采买置办的,她们也算老江湖,这段时间领了山寨姐妹一路辗转到此,看中了附近山势险要,又离繁华之地不远,官兵也不严,于是在此驻扎下来,想待外面风头过了,再趁隙联系陕地各方同盟传递消息,哪知才安定下来不多久练儿就主动寻到,真是喜出望外。
说完大致情况,那铁珊瑚又迫不及待与我说起话,问及之后经历,她道那日大雨之中见兵营四乱,就如约撤去,到林中迟迟不见我这路返回,当夜又趁着黑摸去大营擒了个兵勇来审,却听到高官被刺,两名女匪一个被当场乱刃砍死,一个被乱箭射杀于溪涧……当时她还不全信,主动领一小队人多留了几日,待官兵撤退便去尸堆中寻,结果分辨出了其中冬笋尸首,还寻到那把短剑……
“说是你被射杀于溪涧,当时暴雨之下连涨大水,谁知道被冲去哪里了?实在不行,我只得领人做了个剑冢,也算是不亏待你,然后救出那些躲藏的重伤员和大部汇合,再辗转到了这里,谁知道……哎,不是说都被射成刺猬了么?这样你都能大难不死?”铁珊瑚好奇道,一双眼不停往这边扫,似乎想看看我身上有几个窟窿。
“哪里有什么刺猬,官兵说话你也全信了?他们的高官被杀,若还说贼人逃了,岂不是要被重责?”我答道,一时只觉得好笑,这铁珊瑚虽江湖经验不少,可惜并不懂多少人心,刚笑了一会儿,忽听身后的练儿也若有所思地嘿嘿几声冷笑,不禁又有些心虚起来,也不知在虚什么。
闲话少提,这一天之内赶到七十里外的明月峡,果然是一处天险,到了山腰一半,便再无路可通,只有山民用木板和木桩搭成的几乎是凌空的羊肠小道,如今被加固了来使,此去上而是山,下而是江,明月峡便是是两峰夹峙的一处山谷,凭谷四望,脚下白云悠悠,形势险要,可见一斑。
幸而这女子本就比男儿轻盈,山寨女兵更是个个善于此道,在明月峡出入起来比粗汉方便得多,也不易围袭,所以安营于此格外安心,如今见寨主随铁穆二人一同归来,更是大喜过望,个个欢欣不表,也有围上来向我殷切慰问的,倒令人有些意外。
当夜接风洗尘,至此安居下来,虽然已扎了营地,但毕竟一切都得从头开始,这明月峡地势险峻,自然无法像定军山那般前寨后寨地盘划到太大,建材也没不太容易运来,只能在谷中因地制宜,伐木而筑,好在群策群力大家一起想办法,这山寨规划虽小,却是依着险要的形势,布置得甚为严密。
不知不觉几月过去,原本荒凉之地拔起了连绵建筑,一派欣欣向荣之景,其实这几个月来大兴土木,我碍着有伤,几乎算是整个山寨中最清闲的一个,偶尔计算一下,嘴上说说话,出力气的事从来轮不到,倒是比自己武功弱的铁穆二人出力不少。
那铁珊瑚一开始还对练儿有几分生疏,渐渐相处日久,互相识得了性情,之前发生过的种种也便不再介怀,她十来岁的年纪,左一口姐姐右一口姐姐倒是叫得爽快,练儿既认了铁老爷子为义父,待她倒也真当自己人看。
这般的山中岁月,过起来倒也容易,虽定居不久,山寨看着已初具规模,逐渐地不必那么忙了,这天练儿腾出空来,就叫了铁穆二人过来一起吃家宴,席到一半,提出道:“珊瑚妹子,说起来咱们在这儿落脚也快半年了,这段时间太忙也没空提起,当初在京师那姓岳的不是东西,惹你负气而走,可把义父急坏了,他处理完手中之事就匆匆与我告别,说要去寻你,眼下你在这里,他必然还在四处找,这可不好,我想趁这段时间有了空,差人去知会义父一声,你晚上写封信附上,也好令他老人家安心。”
此事本极寻常,练儿也曾与我提起多次,铁家父女都是一个脾气,当初气大要了断关系,可毕竟血浓于水,如今时过境迁什么也都该消了,平时提及老爷子,铁珊瑚也一口一个爹爹叫的自然,可见并没有什么不妥之处。
然而眼下这一提议,却令铁珊瑚犯了难色,她瞥了旁边穆九娘一眼,再回头对练儿迟疑道:“这个……要不,还是再等一等吧?”
练儿不测其意,挑眉反问道:“为何还要等?自家人哪儿有隔夜仇,当时在京师你不是就和老爷子他和好了么?如今他到处找你,得了消息定然着急来见,到时候父女团聚,和乐融融,有什么不好?你若怕他反对你做这山贼,我去和他说,保准无事。”
那铁珊瑚却期期艾艾并不正面作答,神色间满是为难,练儿是个直脾气,问了几句,有些着急起来,我在一旁,见铁珊瑚总时不时的瞥向穆九娘,不禁脱口而出:“珊瑚,你不想老爷子知道行踪,可是为了九娘?”
一言出,举座惊,练儿倒还好,铁珊瑚和穆九娘却似被说中了什么,双双变了颜色,那穆九娘赶紧站起来圆场道:“是啊,我想也是,珊瑚和……和老爷重逢,自然是好事,只是我一个被逐出户的人夹在其中,难免尴尬……咳,是吧阿瑚?”
她扯了扯铁珊瑚衣袖连声催促,神色隐隐焦虑,那铁珊瑚却低着头不言不语,闷了半晌,突然霍地站起来,道:“竹姐姐,练姐姐,你们性子爽快,不是那种迂腐之辈,我也当你们自己人,真人面前不说假话,我……”她一转掌,握住了穆九娘扯她衣袖的手,昂然道:“我就是不想爹爹过来,因为我想和九娘在一起,永远!”
作者有话要说: 又晚了,赶工啊,以后尽量早些更……OTL
☆、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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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就是不想爹爹过来,因为我想和九娘在一起,永远!”
听铁珊瑚毅然决然的说出这话时,就不期然往门窗外看了看,好在练儿素来不喜有人侍候在旁,所居又是择得是山寨最高之所,不至于有什么路人巧过,小小一个厅堂只有我们四人围桌而坐,听到了这斩钉截铁的一句。
瞧完门窗之外,不露声色的收回目光,练儿正微微挑眉,眼中闪过饶有趣味的眸光,而被铁珊瑚牵着手的穆九娘显然已真急了,脸上的焦心之色掩都不掩不住,却还试图要曲加粉饰,慌慌张笑着接过话道:“阿瑚你说什么呢?我俩情如家人,讲好在一起自然是要在一起的,但你也不能因此就不顾自己爹爹了吧?不可说的那么任性孩子气……”
她一边说,一边大力摇了摇两人相牵的手,不知是想借此提醒什么还是单纯想松开,结果却是对方握得更紧,只见铁珊瑚回头对她道:“我知道这事不能随便说,但如今说总好过咱们孤军奋战,爹爹那一关总要过,即使不过也要想过由头蒙混过去,否则难不成要躲他一辈子?还是你真想我嫁给那岳鸣珂或随便什么别的男子?”
在场我们四人中当数铁珊瑚年纪最小,眼下见她说话却头头是道,颇有条理,那穆九娘大她一轮有多,听了她这番话,却唯有叹了口气,没再多讲什么,只是看向我们这边的一双眼中闪着探究和不安,或者还有些盘算。
见那边不说话了,这厢就接上了口,练儿也不知怎么想的,笑吟吟道:“怎么?珊瑚妹妹,莫非你是不想嫁人的?当初可是你道对那岳鸣珂爱慕,义父才托我做媒,最后不成还总觉得对你不起,想着什么时候掳个称心的上山来赔给你,如今又是怎么?”
那铁珊瑚见旧事重提,脸红了红,也不知是羞是窘,但旋即又坚定道:“练姐姐,当初是我不好,那岳鸣珂是我……是我负气之举,倒累你们为难了,此事不提也罢,我佩服岳大哥为人,但爱慕之心却从未起有,这世上的男儿我谁也不爱,我……”她顿了顿,又回头看看身边之人,吸气道:“我心中只有一人,她非男儿,却已与我滴血为誓,要祸福与共,一生不离不弃!我知道这说来惊世骇俗有悖伦常,但两位姐姐也并非什么世俗之人,所以还望成全我俩一片真心!”
一席讲毕,这女孩昂着头就直挺挺要跪倒,察觉她的意图,一旁穆九娘也屈膝欲陪,却有人比她们更快一步,只见练儿在席上身形一晃,已闪去到一边,抚掌道:“别跪,跪了也是跪个空,这大礼我可不要受,省得将来被义父说我欺负他女儿。”
她说这话时神色自若,甚至算是谈笑风生,见她如此反应,又看看这边含笑的我,铁珊瑚脸上露出一丝喜色,道:“姐姐们,你们可是愿意……”
“慢来。”练儿却在这时候摆了摆手,旋身在小几旁边的太师椅上坐下,一手托腮,盯了那铁珊瑚道:“我问你,你刚刚一番话,意思可是说和这穆九娘此时相处,并非亲情也并非友情,而是情爱之心?你们独属彼此,要陪在对方身边一辈子,就好像……嗯,有些像男女之情那种样子?”
被这么一问,那边站着的两人双双对看一眼,俱都面露羞涩之情,但手并未放开,铁珊瑚转而向练儿点点头,道:“姐姐你说得对,正是如此,虽然……有些对不住爹爹,但我俩心中已容不下别人了,只想彼此结伴一生,望练姐姐成全。”
“那可不行。”练儿转了转眼珠,一口回绝了。
这回绝太突然,莫说铁穆二人僵在那里,就连坐在桌边含笑观望的自己都有些愕然,原本听她那么问,还以为……将莫名的目光投向练儿,收到她不明就里的一记回望,然后就见这名少女似笑非笑站起了身,突地面色一端,道:“我倒是无所谓珊瑚你喜欢谁,男子也好,女子也罢,喜欢就喜欢好了,只是我却该站在义父一边的,毕竟我是先有了干爹,才会有干妹妹,如今却要我舍了义父来帮你这边,可有些说不过去。”
她说得振振有词,铁珊瑚听得一愣一愣,似没想到竟会是这种原因,不禁急道:“好姐姐!俗话说帮理不帮亲,你若认可我们,又何苦为难我们?爹爹暴脾气你也清楚,若给他知道必是一番轩然大波,到时候要么我俩被他毙于掌下,要么从此远远避开浪迹天涯,无论哪一种,练姐姐你忍心见么?”她越讲越着急,说到这里又转头对我道:“竹纤姐姐,也帮着说句话吧,你心肠好,定是不愿意这一幕发生的吧?”
面对这求助,自己自然不能无动于衷,却又不明白练儿葫芦里究竟卖得什么药,正不知该如何说起,这时候练儿已抢先一步对铁珊瑚道:“你别扯她,她是好心肠,却也不能命令我办事,再说认义父的是我不是她,她劝也没用。”说完飞快对我这边使了个眼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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