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
“一冲动嘛,嘿嘿。”花九有些尴尬,自己敢这么直冲冲的去找长逸帝理论,说到头来心里还是怀了几分侥幸的,因着长逸帝那天说的那番话,花九便下意识的认定这人应该不会拿自己怎么样,这才有那份以下犯上的胆子,但是怎么也不能对南怀礼说这种话吧,也只好搪塞了。
“我也是听说了师傅最近很受宠呢。”南怀礼眨了眨眼睛,“我要是真走了,没几个月肯定回不来的。师傅你要好好努力啊,升个官儿什么的,以后我要是能成太子,师傅你就能辅佐我了。”
“那你也得好好加油不是?你父皇现在交代你的东西,你都给他一件件做好了,说不定到时候还是有机会的,现在就别想那些了。师傅当然也会努力的,师傅心里也有要奋斗的动力嘛。”花九笑着对小猴子鼓励,现在这个情况,看来这次他要是能凯旋,太子的位置也就有了一大半了。
“嗯,父皇说准备准备大概十天后就出发。这段时候也不用去上书房上课,要筹备些其他东西,师傅就不用按时来伴读了。”小猴子先是说得正经,“不过师傅要是想我的话,也可以直接进宫来看我的,很欢迎哦!”
看他脸上洋溢灿烂的笑容,花九心里欣喜之余,又觉得难过,像南怀礼这么不谙世事的孩子,将他推上太子之位,真的合适吗。就像长逸帝说不希望自己参与宫廷纷争,终究护得一片单纯。自己对南怀礼又何尝不是同样的心思,到这里突然也能明白了长逸帝的用意,原本捂在心里的柔美洁白的羽毛,谁又舍得让他沾染不必要的灰尘呢。
只是生在帝王家,身不由己。何况我花九只是个
外人,更无权置喙了,单能在这些纷争中能保住自己尚算可取,再央求其他可就是贪心不足了。
少年终究是要长大的,当年自己不也是一袭白衣的清俊少年,世事浮沉,谁又躲得过。
天昭长逸二十八年,九月初三,由七皇子南怀礼受大将衔,代上亲征北面匈奴,傅长安将军任总将,骆辰将军任督军,领二十万精锐兵勇,力求毕其功于一役,护我天朝之疆土,还我之风调雨顺,百姓富足。
☆、小盖
伴读说白了去本就是无官职无俸禄的衔儿,南怀礼带着兵浩浩荡荡出征之后,花九就闲下来,整日待在家里无所事事,除却吃饭睡觉,剩下的时间全部用来看书,当真是百无聊赖。长逸帝过了好多天不见花九觉得心中空空落落,心里想着反正那人没事干,不如赐个闲官儿,让他过来陪着自己,于是招了旁边的人去相府把他召过来见见。
侍从接了令匆匆来到相府时,却意外发现找的人并不在,老相爷魏秉还在见客,丫鬟说少爷好像逛街去了,具体在哪里也不知道的。这下可是犯了难,皇上给的命令自然不能带不到就这么回去,直接去找魏大人好像也不是这么简单的事情。这侍从平日紧跟着长逸帝,眼力见自然非常,这二人间调来调去总归是个情趣,虽然魏大人的意思不甚明朗,但是长逸帝那边好像是笃定的很。自己还是不要自作聪明,果断回去禀告的好。
长逸帝抬眼看了看气喘吁吁的侍从,听着说没找到人,莫名地倒是没有生气,反而兴起道:“备车,朕要出宫去。”
侍从一边大袖筒抹着汗,刚在想还好自己聪明,皇帝没发脾气怪自己办事不利。下一刻听到这位爷平白无故居然要出宫,吓得差点要跪下去。
怎么也轮不到自己来拦主子,恐怕世界上能拦他的人早已全不在了。得,您说要出宫,那就出宫吧,乖乖备车去。
长逸帝自然不知道一旁的侍从心里咕噜噜到底嘀咕的是什么,只顾着高兴地出门,现在到底那人在何处都不知道,这么莫名其妙的兴冲冲,也确实是难得。特意嘱咐了墨绿车盖的小驾,怎么样也要把“微服”的名义坐实,明晃晃的黄色大乘赶着出去,只怕全天下都得吓跑了。
再说到南怀礼跟着自己名义下的二十万大军浩浩荡荡的出征,由北京出发,顺着北方边境一路燎过去,经大同府,顺着黄河往上,经由宁夏中卫,最后直至祁连山路的凉州卫。匈奴此时倒是没什么胆子打到离京师不远的大同,不过西边的肃州卫与凉州卫的百姓已经是叫苦不迭,那些游民靠着自己马匹结实身强力壮,简直就是硬生生的抢劫。却又不占领你的地方,反正没吃的就来抢一抢,抢完了就回去安分两天,比老鼠都烦人,边陲的百姓被抢得穷了烦了,就拖家带口大批大批往中原流,时日一长,这大片疆域自然就是无人看管,堪比拱手让人。
“现今那些蛮夷还没成气候,不敢大张旗鼓的侵略来。”长逸帝是这么对出发前的骆辰与傅长安将军说的,“此行不止行驱赶之功,更求剿灭蛮夷,一劳永逸。”
骆辰与傅长安看到长逸帝眼里闪过的寒光,不禁心里都紧了紧,这次看来是动真格的,以前的小打小闹不
作数。但是这次更艰巨的是带在身边的七皇子,战役输了可以再战,地方丢了可以再夺,唯独这位爷可以一点闪失也出不得。此二人虽是武将,也算是在这泥潭摸爬滚打好多年,这点眼力见也是有的,皇帝在这种时候把皇子拉出去试炼,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预备着立太子。这么一来就更大意不得,路上对这位七皇子也必须处处照料到位,这位爷活像是安在军营里的刺探,而且还不能避让,大事小情纵然他不懂,也得跟他汇报。想起来骆傅二位将军就觉得犯难,与一个丝毫不通用兵打仗之道的形式上司相处,可是天大的难事。
路上若有任何照顾不周,且不说等回朝时南怀礼在长逸帝面前告他二人一状,就得吃不了兜着走,等着七皇子南怀礼若是真能做了太子,那这点点照顾不周,以后都是乌纱掉地的因由。
京师一路到大同,骆傅二人一直与南怀礼同乘一驾,共同商讨讨敌战略方法。此二人惊奇地发现原本看起来颇有些稚嫩的七皇子说起兵法来头头是道,大人的神采在他脸上昂扬,虽然有些看法略显单薄,但显而易见更多的东西,他是经过深思熟虑的。而且原本害怕的这位爷靠着身份压制他二位将军,会骄横跋扈的一意孤行,到现在也看不出丝毫端倪。南怀礼在他二人面前显得恭谨从容,勤思苦学,竭力的想学到些带兵打仗的真本事,骆傅二人看在眼里,心中不住点头,果真是没有选错人。长逸帝登基二十多年,一直没有立太子,这本就属异常,满朝官员颇有微词,也数次上书请立,但是皇上态度强硬,一直不肯,这事儿也就慢慢的淡下来。这次出征讨伐匈奴,果真是立太子的前兆,他骆傅二将军其实也在各位皇子中摇摆不定,这下熟悉了南怀礼,觉得此皇子的人品性格均是有可圈可点之处,便纷纷对他心生好感,况且长逸帝只让他一人出门,其余八位皇子仍在上书房天天读着书,明显长逸帝对南怀礼也是别有一番用心。骆傅二人便悄悄把自己归到了七皇子名下,以后若真是有太子之争,自己也有个靠处。
这次出征讨伐匈奴,对外虽号称二十万大军,其实只有十万。那些蛮夷只敢小股入侵劫掠,不敢大肆进攻占地,这说明他们现在还没有实力,说得差点,恐怕十万军都是牛刀杀鸡。大同过去沿着黄河往上游走,路上偶尔遇到小股骑兵,也是见着这长不见尾的大军就吓得落荒而逃,穷寇莫追,根本就不予理会。
但是骆傅二人心中其实另有一番思量,匈奴王与长逸帝之间的使节来往已经断了数年,这次讨伐说白了其实也是不宣而战,国内虽然吵得热闹,真正的战术送没送到还值得斟酌。如果七皇子亲自带大军出征的事
情被匈奴王打听到,狗急跳墙也是可能的。皇子不同于普通将领,要是能捉到他几乎就能起统治战局乃至威胁皇上的作用。所以匈奴王极有可能安排人手劫人,白天自是不必想,到了夜晚安营扎寨的时候可得多加提防才是。
远在京师的长逸帝乘了墨绿小盖摇摇晃晃的出了宫,只带了两个侍从跟着,一个扮马夫一个扮书童,像模像样的富家公子做派。在城里慢慢悠悠的遛了一大圈,这才指着路子向玉湖去。那个扮书童的侍从就是早上去魏府寻花九的那位,他本以为自家爷出宫怎么着也得有个目的,哪怕不是明目张胆的去找魏大人,但总也没有这么漫无目的四处乱转的理。正是一脑袋问号的时候,主子在耳边就发了话往玉湖去,实在是顶住了没敢问您干嘛要去那种凄凉地儿,等到下车一看却惊得目瞪口呆。
“你俩都留在车旁边,不要跟着我。”长逸帝跳下马车就这么发话,直接把俩侍从定在车上。
看着主子步子轻快的向湖边走去,视线顺走他去,那坐在岸边的白衣人岂不就是自己早上去召见的魏寻魏大人?奇了怪了,主子平白怎么会知道他在这种地方?两个侍从对视一眼均是不知所以,但心中倒是笃定一件事,皇帝这次可是认了真了。
☆、重出
“国务繁忙,你居然有心到这种地方来闲逛?要是百姓知道了,怕是要骂你政务不勤的。”花九转过头来看着身边站着的人,半是戏谑半是认真。
“国务繁忙,皇帝也是人不是?总不能一天十二个时辰连轴转,会受不了的。”长逸帝轻轻笑了一下,顺势就坐下来,“儿子在外打仗,我心中自然也是担心,不过担心也没有用,还不如就放心的任他去。”
“你倒是会想,”花九叹了一声,“七皇子小小年纪,没想到就必须承担这么大的责任,生在帝王家,倒真是身不由己。”
长逸帝转过头看了花九一眼,眼神中有着摸不透的神色,转又说道:“你旁边就是帝王,说话可得小心点。”
花九嘴角一提:“玩笑都不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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