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外有脚步声传来。
“夫人,应该是青荞和淮竹姐姐回来了。”豆蔻起身向门外看了一眼,回身说道。
青荞和淮竹入门来现在外间抖抖衣服,去去外面带来的寒气,才入得内室来。
“外面是怎么回事?”玉萱萱不待来人开口,赶忙问道。
“没什么事,夫人,似乎在找什么东西,很快就好了,我们刚在外面遇到王爷了,王爷让我们先进来和您禀报一声,让您不要担心。”淮竹是这里的大丫头了,做事妥帖可靠,她说的话,玉萱萱是相信的,可是;“这么晚了,这么大张旗鼓的找什么东西啊?”
“这个我们也不是很清楚,王爷已经派了侍卫守在流碧轩外面,不会打扰到夫人的,夫人就早些睡吧!”青荞用银簪子把灯芯调暗些。
“你们各自休息去吧,不用在这里陪我。”
几个人退到到外间去守夜。
“王爷,您怎么来了?”红药开门就见自己的王爷竟然一身朝服的站在外面。
“夫人睡了吗?”容熙想内室看了一眼,举步进来。红药把薄披风接过,豆蔻放在一边挂起来。
“刚才在梦里惊醒了,这会子刚睡下。”
“你们下去吧,我进去陪王妃坐会。”
“怎么这会子过来了?”油灯昏暗,玉萱萱听到声音,把床上的纱帐轻撩起一层。
“怎么还没睡呢?”容熙轻声问道。
“睡不着了,可能是白天睡多了,晚上反而睡不着了?”
“我在这陪着你,你再睡会吧。”容熙拉过一把椅子坐在床前。
“不睡了,你帮我这床帐子挂起来吧,怪碍事的,咱们就好好说会话。”
容熙把床上的几层茜红纱帐子用床头的钩子固定好,帮着玉萱萱侧身向外躺着,在背后加了长靠枕,这才又回到凳子上坐定。
“容哥,你是不是有什么话对我说?”玉萱萱曲起一只手臂枕在颈子下面。
“这件事情,我觉得要亲自告诉你才好。”容熙有些犹豫,不知道是否该告诉萱萱,现在病得这么重,怎么能受得了这种刺激。可是不说,这家事情又能瞒得了多久,明天一早,整个临央城的人都会知道这件事情,让萱萱从从别人口中听到这件事情,容熙觉得更不放心。
“什么事?容哥?发生了什么事你都不要满我?”玉萱萱追问道。
“萱萱,我说了你先不要着急,事情还没到不能转圜的余地。”
“恩。”玉萱萱轻应一声。
“是这样的,今晚朝廷来了旨意,说我意图谋反,朝廷的禁卫军和靖州的军队已经驻扎在临央了。”容熙说得轻描淡写,但听在玉萱萱耳李,不啻于一个晴天霹雳。顿时觉得目转头旋。
“萱萱,冷静点,没事的,没事的。”容熙把她拢在怀里,轻拍了两下。
香炉里江离花清淡的香味慢慢弥散开来,这是容槿特意入深山采来的江离花制成的香料,具有宁静安神的效果。这些年玉萱萱的房间里一直待会点的此香,平日里因为味道清淡,大家习以为常并不觉得什么,现在玉萱萱情绪激动,再闻到这股香味就觉得果然非常清爽,令人觉得安宁放松下来。但突然想到……
“那小槿呢?他有没有怎样?”玉萱萱情绪有开始激动,扣住了容熙的手臂。
“小槿我已经让人带出府了,我让人带他去了邵允那里,邵允现在是边关驻军的大元帅,为了边疆的安宁,南宫秋湖也不会动到军队去的,等这阵子过去了,他会想办法把小槿送到南绍的,萱萱,你不要担心了。”
“那我就放心了,容哥,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情?我知道朝廷一直想收回南川的兵权,可是意图谋反?容家百年来一直替大宁守护南疆,居功厥伟,难道就为了这兵权,就一定置容家于万劫不复之地吗?”玉萱萱想不明白。
“自古上位者边忌讳自己的卧榻边上有他人酣睡,有何况容家执掌大宁三分之一的兵权百年之久,龙椅上的皇帝哪个不想把容家扳倒,只是找不到机会而已。”所以,南宫秋湖,你一寻到机会就刻不容缓的动手了是吗?容熙不易觉察的嗤笑一声。时机把握的如此好,他都有点怀疑,南宫秋湖是不是从十几年前就开始布了这一局了。
“那容哥,如今……”玉萱萱就算再足不出户也知道谋反是诛九族的大罪。
“放心吧,我和他有协议,无论他按了什么罪名给容家我都会一力承担,不会拖累众人,代价是不会抗旨并上交南川六十万大军的虎符。”至于原因就当弥补容季缺失的养育督导之责吧。同时也让小槿解脱出那段已经注定成悲剧的婚事。
玉萱萱没有问出口,因为容熙似乎刻意回避了那个问题,为什么突然会答应这样协议?这样的协议怎么看都是容家这边吃亏的,容家虽然不见得多恋栈这些兵权,但是也不可能这样没理由的,平白无故把本属于自己的东西被人夺去吧?再加上这样直接的后果不仅是失去这些,还有百年来容家的列祖列宗用鲜血换来的荣耀和百年的昌盛。
“我有些累了,萱萱。”说完这一切,容熙依然年轻的脸上,露出了几许这些年一直隐忍的疲惫。容熙埋头床外侧靠枕边:“我有时候常常会想,带着你和小槿到一个平静的小镇上生活,地方不需要很大,就买一座小宅子,带着小的院子,院子里要种满了果树,春天我们赏花,夏天乘凉,秋天摘果子,冬天我们我们一家人守着围炉,看看窗外的雪花,我们一家人生活在一起,小槿会娶妻生子,我们不要求人家多富贵,只要姑娘脾气好就行,等我们有了孙子,我们俩也老了,我们可以一起在果树下,摆个卧榻,就这样天天晒太阳。”容熙的语气里充满了向往,这些年自己承担了太多人的期待,肩负了太多的责任,虽然这些都是他应该做的,但是有时候还是会忍不住去想去推开这些,去享受一下美好的田园生活。
“那样的日子真好,容哥,我是第一个听你这样说的吗?”
容熙轻笑着挑挑眉:“以前和小槿提过一次,也不知道他听进去没有,一点反应也没给我。”
“容哥,我一直有个问题想问你,事到如今,为什么不让小槿去找他的生身父亲?”她以前的时候听容熙说过一些的,虽不知道那人是谁,但是听起来也是大家族的公子少爷出身的,虽然这些年容家与那人断绝了关系,不曾有来往,但是如今的状况,小槿待在亲生父亲身边总比自己一人流落南绍要好些的,玉萱萱未说完的时候就有些后悔了,虽然内室里的光线昏暗,但是因为离得近,她还是清楚地看到容熙唇畔的仅有的一点笑意在他提到那人的时候消失殆尽。
“容哥,我……”玉萱萱十指绞紧了撒花绸的暖锦被。
“没关系,萱萱,这些是你该知道的。当年……”容熙的声音似乎因为回忆起了那些事情而略带了几分空落落的暗哑:“当年是他,为了得到权力而放弃了小槿,那时候小槿只有两个月大,我清楚记得就包在一个青花缎面的小襁褓里,第一次抱着他,他在睡觉,被我戳醒了,瞅我一眼,不搭理我,接着闭眼睛就睡,肉团团的,像个大号的包子,可是隔了一个月我再回京的时候,孩子已经中毒奄奄一息了,可是他明知道凶手是谁,却为了自己的地位和权力,放任凶手逍遥法外,那时候小槿只有三个月大,众人已经宣告无救了,我抱走小槿的时候,孩子在我的怀里安安静静的,就像睡着了一样,其实那时候已经是微弱的没有呼吸了,我是一路用真气护住了那仅有的一点心脉,才赶到南绍找到你。”容熙的眼眸深不见底:“在他的心里,小槿早在十七年就死了,一同死去的……还有我们的过往。小槿是我和他唯一的孩子,所以他对小槿的残忍,让我永远都无法去原谅。”南宫秋湖,你连这个小槿也可以放弃,又有谁值得你去珍惜,当他那一日想明白了这些,才果断抽身这段注定无望的感情,与其两个人在一起相互折磨痛苦,不如相忘于江湖。在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情以后,又谈何相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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