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云重此刻心情也爽朗起来,便笑着道:“五湖四海名川大山尽可游历一遍,江山如画,又何必拘泥于住在哪一城哪一县。有好些地方,我一直都想着要带你去游玩呢……”
两人肩并着肩,头挨着头,正坐在那垂花藤下的青石长条上说着话。正在这时,矮墙外却传来二声“布谷、布谷”鸟叫声。
“是阿蛮!”早些时候,宗赫曾写了密信给她,却不料这丫头还真能寻到这里来。不过,如今宫里已另有一位“皇帝”,虽然宗赫信得过她,但让她瞧见褚云重在此地实在过于危险。两人简短商议几句,宗赫便让褚云重往屋内暂避,由他独自与阿蛮会面。
“侍郎!”阿蛮一见到他,眼中便坠下泪来。前阵子只当他在江浦县水坝破堤时遭了难,一连那么多日子都没有消息,她在梁王府中简直是度日如年,每日每夜焚香祷告,只求宗赫能平安归来。此刻终得再度相逢,叫她眼泪怎能止得住。
“既是人没事,你怎地不回宫?”
“我……”宗赫向屋内瞟了一眼,轻叹道:“阿蛮,此事说来话长……”
阿蛮却盈着泪道:“侍郎!你不知道,宫里又出了事啦!南山哥哥……南山哥哥他被陛下赐死了!”
“什、什么……”宗赫如遭当头棒击,一时眼前金星乱舞,几要站立不住。
“本来好好儿的陛下宣南山哥哥侍寝,我还想着这回南山哥哥得宠,总算熬到了出头之日。谁料没几日第二次在龙德殿侍寝的时候,宫里便传出他意图弑君,被皇帝赐死的事来。”
阿蛮虽讲述了事情经过,但她心底是无论如何也不敢相信,像晏南山那样温润和蔼,处事又稳重妥当的人,怎么可能做出弑君这种大逆不道的事来。
“弑君?!”莫名的,一道寒流从少年骨髓深处闪电般窜过,大热的暑天,竟让他感觉冰寒彻骨。
阿蛮点了点头,从怀中取出一支碧绿的短箫递到少年手中,又黯然道:“这件事宫里流言纷杂,混乱没个头绪,我也怎么都想不明白。只是出事前一日南山哥哥曾莫名的遣他澹月阁的侍从给我送了这支箫来,侍郎,这不正是你送给南山哥哥的那一支?”
颤抖着接过那支短箫,神思有些昏乱的宗赫意外的发现箫身上系了一条十分眼熟的水蓝色丝绦。晏南山从不爱在扇子玉佩之类的东西上头挂这些丝绦穗儿什么的,而且他生日宴那日吹奏一曲,亦未见他在这支箫上配任何饰物。
突然间少年脑海中灵光一现,这条水蓝色丝绦,不正是原来系在傅川寝室床帷上的那条?!这根本不是用来搭配箫的饰物,为何晏南山要故意将其剪下挂在这支箫上再送给阿蛮呢?这其中必有蹊跷!
阿蛮见宗赫深思不语,心中亦是隐隐忧虑,道:“侍郎,皇帝这次回宫后,似性情大变。他明知南山哥哥是你挚友,便是瞧在你的面子上,无论南山哥哥做下如何十恶不赦的事来,也该饶他一命才是。如此毫不留情,叫人瞧着寒心……你若是回宫,再与皇帝因这事生分起来,可怎么好……”
“回宫的事,我还要再思量……”宗赫将那箫紧紧握在手中,另一手轻捋着那条丝绦,指尖却似触到一块硬硬的东西。少年心中一动,忙将丝绦扯散,果然里面藏着一张卷成细香般的小纸条儿。
阿蛮也未料到晏南山临死前送出之箫还有这等秘密,忙凑过来瞧时,却见手指般宽的纸面上,是清俊遒秀却又略显仓促的匆匆数语:
“皇帝不是皇帝,褚云越未死,见字速救傅川叶琛。”
这下,宗赫全明白了。褚云越便是凌越,而晏南山识破了他冒充皇帝,或知道了凌越要报复傅川叶琛之事,这才被凌越杀人灭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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