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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天气转热了,人也带着燥起来。难为这队兵还要穿着深色的军装晒在烈日下,好在他们暂时没有队官管着,副队官杜越新带头偷懒,带着他们顺着边疆线随意跑了几个来回便回去了。

课间休息的时分,夏淮青拿着前一天便准备好了的竹筒去半山腰打来了泉水,隔着竹筒仍能感觉出冰爽,这天气喝上一口,心情定然舒畅不少。他小心端着竹筒,满心期望地走进学堂,便见贾常培搬了椅子坐在小蔓边上,对着小蔓轻摇纸扇,又掏出块帕子递过去。

叶希蔓没有接那帕子,原本看书低着的头抬起来往门外看去,见那夏淮青端着个竹筒直挺挺得站在那儿,便叫了她一声。夏淮青听到叫她,便像活了过来似的,脸上立马笑呵呵的,赶紧走过去将竹筒递给小蔓。

小蔓接过竹筒还算满意,脸上也是笑吟吟的,喝了一口便还了回去,夏淮青眼睛直盯着小蔓,接过竹筒止不住得开心,“你继续看书吧,我出去玩玩。”说着便走出了学堂。

夏淮青举着那竹筒,坐在一棵树下打量了许久,仿佛那目光是透过这竹筒见着了叶希蔓。旁边却硬生生闯进来个女学生,一把夺过了这竹筒。

这书院既然有女夫子,这女学生也就见怪不怪了。当初小蔓一心想要进来学习,叶希羽便跟院长提了,小蔓天资聪颖早有名声在外,院长连连应下,此后送女儿来学院的人也多了起来。

好多爹娘都想着,这仗不知何时又会再打,儿子也不知道何时就被拉去当兵,女儿多学些东西,到那时也能如叶希羽那般照应着家里,何乐不为。

要说这女学生,名叫田兰,也不知是哪根筋搭错了还是目光独特,早在夏淮青刚进书院那会儿便相中了她,倒是没有夏淮青跟贾常培那么大的动静,也就经常趁着夏淮青一个人的时候粘过来。夏淮青不喜欢她,原因简单的很,用她的原话便是,“又丑又笨的,我宁愿孤独终老。”

要说夏淮青反应快,那田兰刚夺过竹筒,夏淮青顺手便又夺了回来。田兰不罢休,又是夺了来,还说了句,“这个给我罢。”夏淮青不开心了,瞪着个眼,歪着个嘴,“凭什么啊!”

别说这是小蔓用过的,就是夏淮青想扔了的,她也绝不会便宜了别人,更何况是个“觊觎”自己很久了的人。夏淮青夺回竹筒,眼一翻,立马转身走了,就留了句,“不要脸。”

夏淮青走到学堂窗边,想要偷看小蔓,却见那贾常培好不要脸地坐在小蔓旁边一起看书,看着看着还不时伸手在书上指指点点,脸上笑嘻嘻的,夏淮青心里念叨了句,“也不嫌热。”将竹筒放在怀里,掏出个弹弓来。

随手拣了颗石子,对着贾常培的脑门就是一射。贾常培捂着脑袋痛呼了一声,抬头望窗外望去。

那夏淮青拿着个弹弓站在窗户边,毫无闪躲的意思,冲着贾常培做了个鬼脸,一边摆着头,一边一字一顿地说,“我发誓不是我,我发,一、二、三、四。”

贾常培只觉得头上的筋都要跳了出来,怎么会有如此不要脸的人,顿时朝着窗外就一顿大骂,却被恰好走过的叶希羽听了去。叶希羽冷着个脸,走到夏淮青旁边,看着贾常培,贾常培下意识地用手捂着嘴,还是被叶希羽叫了出去。

叶希羽不免说道一番,这她本不欲去管,平日里对待学生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是这次实在装聋不成,外面好些学生都听见了,也见着自己了,不叫来训斥一番实在说不过去。

好在贾常培的认错态度十分好,叶希羽还没开口,贾常培自己叽里呱啦就说了一大通,叶希羽觉得这时间也差不多了,随便说了几句就打发了他回去。

贾常培心里不平,走进学堂见到夏淮青坐在自己方才的位子上,那厮不在看书,却是盯着小蔓看,还时不时凑过去闻闻小蔓的发香。贾常培走到他们面前,夏淮青看着贾常培就不开心,拉着个脸,极不耐烦地说,“走开啦!”

贾常培看了看窗外,倒是心平气和地对着夏淮青说,“我只问你一个问题。如果小蔓心许了我,你怎么办?”

夏淮青听了问题,转头看向小蔓,小蔓却也眼带笑意地看着她,似乎是在等她怎么说。夏淮青被小蔓盯得有些无措,转头又见贾常培一脸的挑衅,心里只想着决不能输了阵势,指着贾常培便骂,“娘希匹的!她是我的人,你这□人也敢动脑筋!”

站在窗前的叶希羽实在是无奈至极,这时辰怎么就掐的这么准,稍微晚点儿,让自己走过去了再骂也行啊。无法,许多学生听着夏淮青的大骂,早就围了过来,叶希羽只得示意夏淮青过去听教。夏淮青对着叶希羽那是一个听话,谁叫她是小蔓姐姐呢。

夏淮青耷拉着脑袋如斗败的公鸡,一小步一小步得往外挪,贾常培指着往外走的夏淮青笑得大声极了,倒是个不偷笑的好汉。小蔓却有些不开心地拿书卷拍了一下贾常培,又自顾低头看书去了。

傍晚时分,杜越新走进营房,营房里的人见了她便叫一声,“队官好!”便又继续做着自己的事儿,丝毫没有要做些什么以博亲睐的意思。

杜越新走了一圈,背着个手摇头叹气,“你们这些人简直是不知死活!明天京城里下派新队官就要来了,听说是因为在京都训死了一个兵。以你们这些人的水平,一队兵很快就全死翘翘了!”说到这里她顿了顿,“所以,明天一早,我们就要开始残酷的操练!”

杜越新说完,走到一个兵旁边,拿起他刚才正在看的书,一些让人面红耳赤的画面立刻映入眼帘,“哎哟哟,这么热的天气你还看这些作死的东西!你要看也偷偷看嘛,这么青天白日的就坐在这里看,要不要脸!”

说着自己还就地翻了几页,又一脸嫌弃地扔了回去,“画的这么丑也看,没水准。”

杜越新又走到另一边,随手就抓了一把一个兵抱在怀里的花生米,一边咂巴着嘴,一边点头,“不错不错。”又见邻床底下放着一个碗,里面躺着三颗骰子,杜越新走过去状似无意地用脚将那碗往里踢了踢。

走了一圈也算是审视完了,杜越新手上捞了不少吃的,有些是自己摸的,有些是识时务的小兵塞的。她甩着步子往自己屋走去。

如今这条件比打仗那会儿好了不知多少,打仗的时候她还要跟一群大男人挤在一个屋里,直担心自己的身份被发现,也学着他们翻黄书吃东西骂粗口,就是那赌和酒不碰,一来没钱,二来实在容易坏事。现在当了副队官,还有个自己的小屋,别提多美了。

第二天一大早,便能见到杜越新带着一队士兵往前冲跑着,手上还拿着套马杆,这冲锋上阵的阵势却是在追一条黑狗。杜越新带头跑着,一边跑还一边喊着,“冲啊!”好在时辰尚早,这附近也没什么人,不然这杜越新的罪状上又要多上一条了。

二狗子原名苟二,是个憨憨的壮汉,在宁金大战时,金国有个城里闹了饥荒,二狗子便是那里的人,他原本是想到了边疆便入军,自己管饱不说还能有军饷给爹娘温饱,谁知爹娘体魄不如他壮实,一直饿着便病倒了,他娘很快便去世了,他也不肯独自先走,硬是拖着他爹。

一路上也讨不着吃的,难民实在太多,谁也不敢施舍,就怕自个儿被抢光了。二狗子他爹后来还是没挺住,他那时也已经面黄肌瘦,一个方才十五的青年看着却像是年过半百的人,总算他遇见了一队兵,他拉着他们要入军,谁知那头目只是瞟了他一眼,便叫人将他拖走了。

虽说前线缺兵,但也不能拉个快死之人,二狗子被拖走又爬了回来,那头目有些火气,便叫人拖到没人的地方叫他爬不回来。二狗子的气力早就用尽了,被抛在荒山上睁着眼不肯死,巧着被杜越新给碰见了,她当时也刚入了军,这是送军令来的,前线死伤惨重,急需士兵补入。

杜越新刚从前线下来,好多平日里与自己一起的人,都不知死在哪里,现今看见一个还有口气的,心里很是不忍,拿出自己的干粮喂给二狗子。二狗子吃了点饼,喝了口水,稍稍缓了点气。

军令紧急,杜越新不敢久留,等二狗子恢复了些气力,就将自己的干粮都给了二狗子,走出两步又回来在二狗子怀里塞了几个铜钱。二狗子眼睛立马就红了,竟是拉着杜越新的衣服不肯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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