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该走了,亲爱的朋友。”
长者转身离开,走了没多远又隔着长满了一丛一丛青草的田野回头看,被风吹起的树枝摆动着,像是在和他做一场迟到两年的告别。
他摘下自己的帽子,敬重的朝那儿点了点头。
走出这个园区,一位年轻的青年人迎了上来。
“老师。”
“嗯。”
“怎么样了?”
“一切都好。”
“现在回去吗?”
“回去吧。”
坐车回到郊区的宅邸已经是接近黄昏时分的事,青年人搀扶着他下了车,又替他整顿好了一切,这才听话离开。
长者回到了他的书房。那是一间相当大的书房,比起他的卧室来还要大上一些,书架摆了好几排,像是一个小型的图书馆。架子上放着上至天文下至地理几乎囊括所有领域的书,其中,名为《经济与社会史年鉴》的册子单独放了一列。
“也许我该写一本关于你我之间的回忆录。”老人说着,就提起了放在书桌上的笔。
该从哪里写起?
片刻的思忖之后,他总算是开始动笔了。
时间回到1904年的巴黎。
在学生们眼里巴黎高等师范学院最受欢迎的教授非费弗尔莫属。他不光长得英俊,而且脾气温和,对待学生温柔极了,即便你占去他的不少时间,他都能毫无怨言地为你解决任何疑问。因此,只要是费弗尔开的课,来上课的学生总是最多的。
这学期费弗尔教授的课上来了个了不得的家伙。
他是这一级的新生,在入校之初就成为了学校里的话题人物。据说那家伙是个天才,人人都在这么说,然而谁也不知道真相到底如何。
传言自然也传入了与学生保持着良好关系的年轻教授的耳朵里,于是他在他的第一节课的时候就期待着这位传说中的学生的出现。不过真可惜,这位“天才”第一节课就翘了他的课。
不过教授并没有生气,等到了第三节课,“天才”总算是出现在了他的课堂上。
费弗尔一眼就认出了这个出现在教室的新面孔是谁。他很年轻,毕竟才18岁,有着这个年纪的年轻人都具有的活力与傲气,似乎只要张嘴就能对古今中外之事信手拈来。
这是个不能小看的家伙,费弗尔光是看他的双眼,就能知道这一点。
尽管课程内容是枯燥无聊的,但是在费弗尔的讲解之中变得轻松有趣了许多,乏味死板的理论从他嘴里说出时都像是沾染了花朵的芳香,让人沉迷其中,更重要的是他能在无味的理论之中加入各种各样看似随意实则不容小看的例子来佐证,好让学生们理解起来更方便一些。
“要知道,色雷斯人是个可爱的民族,他们既爱喝酒,又爱跳舞唱歌,他们随时随地都可以举办一场盛大的篝火晚会来庆祝他们在战争之中的勇敢行为,也许居住在色雷斯的修昔底德受到了他们的影响。不过仔细阅读他的那部不朽巨著的话,你们也许才能真正得到他作为历史学家想要表达的真正含义。”费弗尔将这段话作为自己结束一堂课的结语,“下一次课,我希望你们能够找到答案。给你们一个温馨的小提示,答案就在‘同时代’这个词语之中。”
铃声响起。
学生们陆陆续续地走出教室,自然也有不少学生将准备离开的费弗尔给堵了下来,费弗尔自然不会拒绝这些充满求知欲的可爱的学生们,不过他还是眼尖地注意到了走出教室的马克·布洛赫的身影。
等他好不容易从学生那儿离开已经是好几分钟之后的事了,在前往自己的办公室的路上,费弗尔看到了“天才”小子。
像是在等他的样子。
“费弗尔教授。”果不其然,就在他毫不犹豫地走过去的时候,年轻人叫住了他。
“什么事,布洛赫同学?”
“教授不会没有注意到我前两节课都没来吧?”
费弗尔微笑起来,装作苦恼地样子点了点头,说:“的确是这样,前两节课点名的时候布洛赫同学都不在,老师该怎么处罚你呢?”
“……”布洛赫抿了抿嘴唇,沉默不语地看着他。
“逃课可不是什么好的事,理所应当受到惩罚。”费弗尔看了一眼自己手中的书,“这样吧,教授罚你这三天之内看完与我这节课所讲的内容相关的所有书籍,然后整理出一份关于修昔底德史学思想的文章出来,等到三天之后的那节课,我会第一个点你起来回答问题。”
布洛赫点了点头,丝毫没有畏惧的模样:“好的,教授。”
“这一次,没有提示。”费弗尔拍了拍学生的脑袋,“就让我看看你这个家伙有没有能耐拿出让我满意的不追究你逃课两节的责任的答案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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