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烛龙“啪”地将茶杯拍在石桌上：“你玩够没，给还是不给？”

“上古传下的秘法，五万年才得这一瓶药，刚做好我还没捂热你就来要，哪能说给就给。”西王母见他面色不善，笑着挥手让青鸟往洞府深处飞去：“只是烛龙大人的面子，我是一定要卖的。”说着替烛龙和自己续上茶：“我要你三万年的修行——”

“成交。”烛龙爽快答应，西王母冲他摆摆手：“没说完呢急什么。我还要外面那小妖精一万年的修行。”

烛龙心里一突：“他不过是个修行才过万年的小妖精，你要他一万年修行，他的命也去了大半了。”

“你在乎？”

“……他是我的朋友，只是个可怜的傻孩子。”

“是么。可我不在乎。”西王母轻描淡写地抬起骨节粗大，颜色青紫的兽爪般的手，青鸟飞了回来落上去，嘴里衔了一只玉瓶，落入西王母手中。

烛龙咬牙：“你为何非要他的修行不可，他那一万年我可以双倍给你。”

西王母笑起来：“你以为你那纯阳的灵气任来多少我都能消受得起么？还是水木的灵气温柔些，吃着舒服。”

西王母见烛龙久久不回应，便站起身来：“真是的，问你做什么，我问那小妖精去，他若答应了，你可不许反悔。”说着化作一缕烟往洞口去了。

烛龙忙去拦——他知道，若是问紫阳自己，哪怕是要将他自己生生碾成肉泥填在离恨山前修作鬼道，他都会答应的——却不料这洞府里被西王母下了另一层禁制，这禁制不同于困了他许久。

他出去时，西王母早已不见了踪影，却见紫阳昏倒在洞前，额前鲜血淋漓，手里还紧紧抓着一只玉瓶。

虚空中响起西王母的声音：“烛龙，我给了他秘方是卖你面子，只是料你做这事不会干脆，索性要了这小妖精一万五千年修行，你那三万年就先欠着了，哈哈哈哈——”

西王母非男非女的笑声飘荡在空气里，烛龙怒气勃发，一挥手碎了身边一块巨石，那声音弄醒了紫阳。

紫阳几乎被吸干了灵力，此时身形不定，已是强弩之末。烛龙一把抱起他，心下奇异地酸涩潮湿：“傻孩子，你求了移元阳的秘法给白泽，自己倒半死不活。我到底是在帮谁啊？”

紫阳平凡的面容笑起来：“……谢谢你烛龙……你帮了我那么多……只是……我跟在白泽大人身边这几千年……他从没开心过……”

“……我想他开心……我更想他开心地活着……”

“……等……等救了腓腓大人……烛龙……帮我把我种在他……他们家窗前……”

这时烛龙已抱着他飞往昆仑之东，想着聚些水木之气或许还能帮他稳住灵智。而紫阳此时已经经不起瞬移时的灵力冲击了。

他听着紫阳断断续续的话语，抿着嘴一言不发。

而心里，只觉得难过得不得了。

紫阳笑着，却皱起眉来，双手握紧了玉瓶按在胸口唤他：“烛龙……烛龙……”

烛龙降落在紫阳出生的地方。这方的树精们看见他们，轻微地骚动了一阵。烛龙将他抱在怀里开始聚集水木之气：“怎么了？不舒服么？没事儿，过会儿就好了。”

紫阳咬咬唇，眼里还有未退的笑意，然而涌出的悲伤却无处释放：“……烛龙……我很难受……”他大口喘息起来：“……我好伤心……白泽大人就要和腓腓大人在一起了……他从来不在乎我……他会忘记我……可我还想看着他……看着他和腓腓大人在一起……也好……他……跟我在一起不开心……我……我不知道……要怎么……”

烛龙的心缩成一团。他记得最早见到紫阳的时候会想，植物的情感要怎样表达呢？不能动，不能说，不能流泪——

他将聚集的水木之气轻轻融进紫阳眼中，用自己都没想到的温柔声音道：“你可以哭。伤心的时候，就流泪。”

紫阳流下了第一滴泪。之后泪止不住地串串滑落。他却又笑了，下半身已经完全透明：“烛龙……谢谢……这样……舒服好多……谢谢……”

烛龙的眼眶热起来，他深吸一口气，知道紫阳已经无法挽回了。他会变成普通的植物，没有灵智。就像当年腓腓一样。

“说什么谢，我们是多好的朋友。”烛龙抚摸着他冰凉的长发，长发也透明了。

紫阳流着泪笑着，望着手里的玉瓶，无比依恋地轻唤那个永远不会回头看他的人：“……白泽大人……”

玉瓶掉落在泥土上。烛龙手里只剩一颗不起眼的种子。

种子，湿漉漉的。

后来，烛龙在白泽窗前种下了紫阳。他怕紫阳长不高够不着窗，天天好水好肥，又用灵力浇灌，极尽呵护。

再后来，紫阳花树异奇异地抽了很高，开出了第一簇花——那花儿淡淡地紫，只最上面几片花瓣渐染着鲜红，仿若当年紫阳为白泽求药叩出的满额鲜血。

烛龙看着那风里摇曳的花朵，忽然落下一滴泪来。

“紫阳，傻孩子……”

作者有话要说：

☆、八、天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