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良嘴角轻扬,目光深远,仿佛透过那华美的光圈,看向不知何处。
九年前,亦是在这样的一个登机口,那个沉默又坚强的少年,用他深邃的目光送他去往遥远的国外。当年临入登机口,他的回眸,只为了将那一双琥珀般的眸子,将那一张冷峻的容颜,将那一个不算魁梧却那样坚定的身影,永远的印在脑海里,记忆里,灵魂里。
年方十三的顾良,孤身在国外拼搏,陌生的市场,复杂的社会,尽管有母亲的帮助,但他更像凭借自己的能力,像那个沉默却坚定的身影一样,支撑起自己的未来。
压力巨大到难以想象,他不再是天之骄子,不再是一帆风顺,他遇到了无数难题,无数瓶颈,无数刁难,也无数次的碰壁。无数个寂寞冷清的夜里,无数次感到万分挫败的时候,他都曾想要堕落颓废,想要醉生梦死逃避现实,或者干脆放弃。
后来他学会了抽烟,看着孤烟在灯下渺渺如画,他便想起那个沉默的背影,是那年黑白之间不落一滴泪的倔强少年,是那个黄昏眼神迷蒙中拖曳他前进的小小少年,是那个斜阳中静静坐在船头的清冷少年,是那夜黑暗中平缓清浅呼吸着的安静少年,是那个在跌打中一遍遍爬起的沉默着不服输的坚强少年,也是那天阳光下沐浴在金色温暖中满眼鼓励和信任的少年!
透过盘旋散去的青烟,顾良曾如那个少年一般沉默地看着窗外,黑沉沉的夜色中映出他放浪形骸的风流面容,颓废气息为他增添一抹别致。他却仿佛看到那个少年失望的目光,那个少年永不服输,如同执着地逆流而上的鱼,即便被泥沙所阻,或是被石子刮得遍体鳞伤,依然朝着自己的方向前进。那才是他该有姿态。
掐灭烟头,眼神幽深,映出一个模糊的身影。
在那些沉默地承受着所有压力的灰色岁月,那抹清冷却令他感觉到温暖的身影,在心头描摹了无数遍,激励着他坚定的一步步走出绝境,褪去所有少年的青涩,真正变得成熟。
而今他已归来,当初那个少年呢,如今又变成什么模样?
顾良捏捏手中的行李箱拉杆,睫毛微垂,盖住眼中神色,下颌扬起一道完美的弧线,风华正茂,依然是恣意飞扬的青春,大步流星。
出口处,汹涌的人潮如潮落四散,几乎同时地,黑色轿车旁那个黑色风衣裹住的颀长身影映入顾良眼眸时,那个少年也恰好转头看来。
四目相对,目光流转间,仿佛时空穿梭,又回到了当初那个明媚的晴午。九年时光让彼此都改变了模样,但同时,那些刻在骨子里的味道,却丝毫没有发生变化。
对视良久,夏瑾瑜仍然沉默,甚至脸色也是清冷的看不出情绪,唯有那双眸子,却是熠熠生辉,琥珀眸子折射出阳光的温暖。
顾良忽的一笑,狐狸眼欢喜的弯着,他大步上前,重重拍上夏瑾瑜略显瘦弱的肩头,朗笑着,“夏,我回来了!”
夏瑾瑜肩头被大力一拍,眉头微微皱了一下,看着面前这个已经高过自己半头的高大男子,昔日秀气清弱的面容已经阳刚十足,不羁与痞气中却见沉稳和坚毅,眼中却不见一丝不悦的神色,反而隐隐有一种吾家有弟初长成的欣慰之意。
顾良被他这般兄长看幼弟的神色看得有些懊恼,便用力捶了下夏瑾瑜的左肩,颇有些无奈的埋怨道,“我说夏,你能不能收起这个眼神啊,照理说我应该比你大一岁,怎么说也该是你叫我大哥才对!你这个眼神,很让我觉得不爽啊,我又不是小孩子了。不对,就算是小孩子也不该这样,就算小时候我貌似确实跟在你屁股后边管你叫老大来着,那也是小时候你帮我解决那些个纨绔赢得了我的尊重。那是尊重好吗,不是仰慕!
哎,说起来真是一失足成千古恨哪。话说,上回我让你以后不要把我当弟弟的话,你没说话,可就当你默认了啊!哎哎,都说了,不要用这个眼神看我,你怎么又来了?先说好啊,我对你可没别的不伦感情,我只是把你当成大哥而已!
啊呸,我真嘴欠,刚才的话我要收回,只收回最后一句。我是把你当成我最好的兄弟!恩,还是最好的弟弟,嘿嘿!”
顾良连珠炮似的说了一大通,才发现夏瑾瑜完全没答话——话说,以他的说话速度和紧凑度,夏瑾瑜想答话也插不进去吧,他一瞅夏瑾瑜,大怒。原来,夏瑾瑜此时正微眯着眼在作闭目养神状。
他又不满意了,微微低头,平视夏瑾瑜的眼睛,表情十分严肃,“夏瑾瑜同学,作为你多年来的兄弟,能不能请你不要无视我无视的这么明显!虽说当年我老爸常常辩论输给你老爸,但我相信这么多年以来,我已经完全把这个差距拉近,甚至反超了——你是不是无言以对了?哈哈,每次都是这样,承认吧你……”
夏瑾瑜忽然睁开眼,斜斜瞥了顾良一眼,懒懒散散的靠在车身上,两手抄兜,嘴角一丝笑意,“喂,我有没有说过,其实你说话很烦人,我懒得回话……”
顾良似没有料到夏瑾瑜会一反多年来的习惯,竟然在他的喋喋不休中插了一句话进来,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下意识的回答道,“没有哎,”紧接着便如同发现新大陆般瞪大了他那双美丽妖冶的狐狸眼睛,一惊一乍的叫道,“喂,夏,你竟然回了一句话哎!你是最近受了什么刺激了么,还是终于大彻大悟,明白过来沉默是无法阻止我的论辩的?只有反驳,只有驳倒我,才能够终止我不休的话语!”
忽然,他仿佛觉察到什么不对劲,才后知后觉的满脸愤怒的朝着夏瑾瑜瞪视,语气中竟含着一丝委屈,“夏,你居然说我烦人?我这么妖孽俊美的男子,难道光看着不就是一种享受么,谁会觉得如我这般风流潇洒的人物烦人呢?就算我在你面前说话是多了一些,但我每句话都是非常有道理的,是至少在我脑子里转过一圈、经过深思熟虑之后才说的,而且都是没有辩驳余地的—
喂,你那是什么表情?我才不是想到哪儿说到哪儿呢!而且,谁叫你总是什么话都不说,为了不让我两之间的气氛太冷,我只好多说点话活跃活跃气氛啦,不然你想象一下,两座大冰山默默对视的情形吧……
还有,你的确是够懒的了,发给我的照片能不能不要只发个风景啊,你呢,照片里的你呢!另外,懒得带相机或是懒得出去旅行,还是懒得照照片什么的都好,但是请你提醒一下夏伯,你要找图片发给我当做照片的时候,能不能请他把上面的百度图社的字样给去掉啊?这样的敷衍实在很明显好不好?喂喂,夏瑾瑜,眼睛睁大点好不?我在很认真的和你说话呢!”
夏瑾瑜却仿佛没有听到他说的话,只是微眯着琥珀般的眸子,眼神似笑非笑的打在顾良的身上,嘴角却弯起了一道优美如阳光灿烂的微笑。
顾良敏锐的发现了,吃了一惊,转而欣喜道,“哇,我发现什么了?夏,你竟然会笑,还笑的这么好看!最近是不是发生什么我不知道的事情了,当年那个冷冷的小孩,现在竟然开心的笑了!不过还好你会笑了,不然我还以为你会得什么面部肌肉僵化症候呢,倒省的我担心了……其实,我本来可以把这个病症卖给某个疯狂的科学家,还能赚上一大笔钱呢,哈哈——喂,不是吧,你还在对着我笑,还更开心了?难道我今天有什么奇怪滑稽的表现吗,还是衣服搭配的比较搞笑?不会啊,颜色搭配很合理啊。。。还是,你其实对我,有什么难以启齿的想法?额,看起来好像也不是这个原因……到底是什么原因啊?”
顾良有些纠结的抓抓头发,很是抓狂。
夏瑾瑜却淡淡笑着望着顾良皱成一团的脸,嘴角笑容越张越大,只听喉间传来一阵低沉而极富磁性的笑,犹如金石相击的低鸣,在阳光中仿佛见到那悠长连绵的笑声在空气中回旋,卷起缭乱的微尘,低缓却沉凝悠然回荡在耳边,才渐渐慢慢消散。
顾良愣了一下,喋喋不休的嘴唇仿佛冻结般停在了某个时刻,未说出口的话消失在咽喉。
他似乎明白了什么,眉眼弯起,竟在那张阴柔风流的脸上流转着风情万种的韵味,朱唇微启,喉间也溢出一声轻笑,继而笑声渐渐张扬,如银色风铃清脆悦耳的笑声淡淡,却那样深刻的入了人的心里,笑声中的轻快和愉悦那么明显而自然,感染的空气中似乎也弥漫着金色的笑声。
两人就这样注视着对方,相隔九年的相聚,竟是停驻在此刻的笑声里。
九年前的相处和别离,九年间的分隔与思念,九年后的陌生又熟悉的相聚,哪怕有足足九年未曾见面,哪怕彼此都有改变,哪怕初时还有些放不开的尴尬,都在这笑声中淡淡相溶,唯有这笑声中的宽慰和欢喜,似乎两人仍然是那对未曾别离的兄弟,还是那样自然的相处,还是那样的——默契。
低沉的笑声与清脆的笑声夹杂,如同大提琴与小提琴的合奏曲,那么和谐动听,竟让两人都有些痴痴,一时间,两人都没在说话。
阳光下,黑色风衣中的清冷男子微拈一笑,眼神却极认真的看着身边那个略微瘦高的白净男子,如玉雕琢般剔透的男子个头稍高,身体却略显纤弱,面容英气中带着阴柔,倒有些雌雄莫辩,似金色瞳仁的狐狸眼漂亮的弯着,眼神迷离中却也极认真的看着清冷的男子。两人俱是风神如玉、极为俊美的男子,几乎并肩相对,却又略转过头来看着对方,眼神深邃纠缠,似有无尽情绪无尽话语要倾吐,沐浴在明媚晴空下,竟如画般绝世唯美。
金色正浓,华光灿烂。
突然,一只白嫩的小手搭上顾良的肩头,用力扯了下他的肩膀,竟然险些令顾良有些趔趄。
和谐美丽的氛围被打破,顾良黑着脸回头看去,脸色却顿时有些讪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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