盈盈伸手抹去泪水，告诉自己，现在不是哭的时候。她勉力站起来，托住他将他背在背上。
趔趄地走了一步，她腿一软，扑倒在积水中。
浑浊的泥浆瞬间灌入口中，乌发散乱地拖在泥中。伤口处剧烈地疼痛。
她真的好累，好想睡觉。像在归客峰上，倚在他怀里，想着和他走到天长地久。
可是，不能睡觉。
呼啸的寒风肆虐而过，带着血的气息。她咬咬牙，再次从地上爬起来，背着他一步一步地向前挪动。
他的声音微弱：“你走吧，不要管我。”
听到他的声音，盈盈心中狂喜，脚下不知哪来的力气，向前快走几步：“东方白，你休想让我再丢下你。”
他伏在她背上，不停地吐出鲜血，好像要把全身的血都吐光似的。
血顺着她的脖子流淌下来，她的前襟被鲜血浸透，分不清是谁的鲜血。
他的气息几不可闻：“臭丫头，到现在还不听我的话……”声音越来越低。
终于沉寂。
“东方白，你不要睡觉。”盈盈嘴唇颤抖着，好半天才说出一句完整的话，“只要你醒过来。我什么都听你的……”
他用力想睁开眼睛，却又迷迷糊糊地昏睡过去。
一道惨白的闪电忽然划过夜空，雷声接连响起，狂风似乎要将她整个人吹散，她努力感受着背上的人的体温，声音颤抖：“东方白，我害怕。”
又是一记雷声轰然作响。
她下意识睁大眼睛，眼眸中满是恐惧：“你快醒过来好不好？”
回答她的是风声雨声。
寒风带着雨打在身上，刺骨的疼，她却浑然不觉，嘴中呢喃着温柔的话语说给背上的人听：“我给你讲个故事听好不好？”
没有回答。
她自顾自地讲道：“小时候我有次跟阿瓷约定到朝阳峰看日出，结果那天我起晚了，你猜后来怎么着？”
东方白紧闭双眼。
盈盈笑，泪水簌簌而下：“你真笨，这都回答不了。”
她深吸了一口气，好半天才能继续讲下去：“结果当然是没看成日出，阿瓷很生气，好几天都不理我，从那以后，我每次都说话很算数。”
她想笑，还是哭出声来：“你不准说话不算数。”
茫茫黑夜，辨不清方向，她背着他一路走。
腿和头脑一样麻痹，最后只能机械地迈着步子，仿若一停下便再也站不起来。
她记不清楚自己到底一共给他讲了多少个故事，从她的垂髻年华讲到及笄之年，直到最后再也讲不出来，哭不出来。
唯一记得，他没有回答。
大雨沥沥成细雨。江岸远处终于出现第一抹白。
有船泊在岸边，船上似有人在。
麻木的头脑瞬间惊喜若狂，盈盈侧头对东方白：“我们有救了！”
强撑着双腿跑上前去，盈盈正欲喊人，船上却先跳下一个人来，面目粗豪，手执钢刀，大声喝道：“什么人？”
船内隐有少女哭声。
又遇到坏人了。
屋漏偏逢连夜雨，在这种情况下，她实在是无法和任何人动手了。
她勉强笑道：“在下和家兄在寻找附近的亲戚，刚才一时认错人，兄台请勿见怪。”
那人不答，目光灼灼地在她身上逡巡着，突然大叫道：“兄弟，先别忙着玩船里的小妞，这儿有个上乘货！”
船里瞬时又窜出一个汉子，与先前那人站在一起，盯着盈盈看了许久，淫笑道：“大哥，今儿咱哥俩运气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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