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及目不转睛地望着桌上大咧咧抖腿的男子,不知为何泛出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卧霆池的粼粼波光在余光中闪烁,顾及忽然想起夏天时出现在妖笼的紫须三目男子。
“喂!”顾及朝男子扬起下颌,“其实你是雷误吧?”
“什么?”男子不解地抓抓后脑勺,总算注意到顾及似的打量了她几眼,“雷误是谁?”
顾及那番话本是脱口而出,听对方这样一问不由语塞,讪讪道:“我认错了。”
男子扬起唇角,露出似笑非笑的轻蔑表情:“本以为你有多大能耐,原也不过是狐假虎威。”
顾及愣怔,半晌噤口不语。
“四儿别急,马上就好。”郎中将辟目递与顾及,“把这个收好。”
口里说着让顾及收好,待她真的伸手来接的时候乐乔却将镜面对准了在场唯一的男性。顾及低头一看,立时认出了镜子里那张牙舞爪的顽皮小鬼,禁不住“噗嗤”笑出声来。
自称欢喜鬼的男子其实与鬼怪毫无干系。若强说有,也只是共生一体的夜游神前世乃是作乱人间的恶鬼罢了。
“我啊,可是能听得到人心底欲念的欢喜哦。”欢喜以献宝般的口吻说道,“游光只能用眼睛去看哪里有坏事发生,而我欢喜,有耳朵就够了。”
夜路宁静。
故而心底的声音才尤为响亮。
明明是修佛法断欲念的沙门弟子,心底里却大声呼喊着“床笫之事,那是什么滋味?好想试试啊……”此类的话。
于是惊醒了在路旁沉睡的欢喜。
因为曾俯身地藏菩萨前聆听过菩萨宣讲佛法,欢喜谨记佛的教诲,对于触戒的比丘尼并无惩治之心,意在用感官之念提醒犯戒的姊妹。
从平江城外偶遇云游的比丘尼开始,欢喜一直尾随在二人身后听取她们内心的声音。
察觉戒念滋生之初本应立刻斩断思绪,颂读静心咒并忏悔己身过错。谁知那二人却丝毫没有悔过之心,不仅放任污秽的思想继续下去,更是连交欢的具体人物也形象地描绘出来。
“于是我欢喜就变成她们想象的那个样子,出现在她们面前。”
“若是就此思过悔改不失为善,谁知她们竟看不透其中因由,真是气煞欢喜!气煞欢喜!”
“本想这次再出来警告她们,没想到竟被知事大人看透了欢喜的把戏。”欢喜不好意思地向乐乔合十作揖,看也不看在一旁羞愧欲绝的二位比丘尼。反而在乐乔回礼之后,目光颇具玩味地在她与顾及之间逡巡。
顾及被他盯得心里发毛,挠挠鬓角摸摸鼻子,只觉后背冷汗浸浸而落,心道莫不是自己长久以来的心愿也为对方看穿?
此厢顾及的心慌意乱远远比不上欢喜身后的青年比丘尼。
二位师父匍匐在地上,不知是在诵念佛号抑或经咒,只听梵语声断断续续,隐约中带着悔恨的啜泣和绝望的祷诉。
“欲界天本有他化自在天,天魔波旬更是以□悉达多王子的方式试探佛陀心念是否坚定。我并非有意为二位师父求情,实乃空即是色,若是轻易能将色念放下,岂不是人人都可成佛?”乐乔不疾不徐地说了这样一番话,将比丘尼扶起身来。
欢喜挑挑眉头不置一词。
“正是因为如此,我们才更应该及时断绝色念而不是沉沦下去。”清觉的脸上泪痕斑斑,约是悔恨蒙蔽了她的内心,清瘦的比丘尼频频侧目于廊庑外的卧霆池,“受具足戒之时已有师父忠告我们须放下所有欲念,尽心皈依我佛,师父却不知我终入欲障……”
清觉向欢喜深深作揖,而后猛地拔脚奔向院门。
院外西侧的织里桥下正是环城平江水。清觉此举意在自绝已是毋需多度的事实。
“顾四!”
顾及会意,踏上廊庑围栏整个人便如惊鸿般飞向院墙。
足尖轻踏长满青苔的墙头,稍一借力顾及的身影便遁入墙后茫茫夜色。
脱智这时才回神想要追寻年轻而决绝的清觉,但被乐乔轻松拦阻:“有顾四在,清觉师父必无大碍。”
安定下来的脱智痴痴地望着欢喜,着了魔似的说出令乐乔意想不到的话:“若不是你变心,我怎会剪去三千烦恼丝,从此踏入空门?”
欢喜龇牙,又气又恼道:“你这顽徒,怎地不知悔改?!”
脱智身子一颤,羞惭地捂着脸滑倒在地。
“都怪我啊……”
“怪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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