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不跟皇帝争,皇帝却要跟他们算算帐!”
“高后做那些事的时候他们不管不顾,我做那些事的时候他们同样不管不问。我年少多病,高后却不让太医来看我,他们明明能帮我,却还是不管不问!西夏契丹进犯死了那么多人!两党争来争去死了那么多人!噬血顺养的事儿从开朝之初就有,为什么偏偏到你的时候有人跳出来说不可再造恶业!”
“我妒忌啊!”
“妒忌为什么你们一个个都能活那么久,做了什么错事也有机会补救。”
“妒忌为什么那几个哥哥死的那么是时候!不用为天下为苍生殚思竭虑,不用后悔年轻赌气犯下的错……”
顾及看他又哭又笑,呢喃着分辨不清的话语,情知他神志已然迷乱。仓皇间只瞥见床头桌上似有凉茶半盏,于是伸手蘸起冰冷茶水洒几滴在赵煦脸上。
“哥哥?”
顾及一边洒水一边俯身轻唤。
赵煦遇冷看起来总算清醒了一些,擦了擦横流满面的涕泗,茫然望着顾及:“弟……”
“哥,我在这儿。”
顾及不忍心这时候纠正他,算起来赵煦不过长她两年,半生经历却坎坷惊险。常人道九五之尊无所不行,可赵煦每日都要被天下事所累,每夜亦三省己身,被悔恨折磨。便是临死之日将近,也只能抓着她这个今日刚认的手足方得宣泄。
一边心疼命运多舛的兄长,顾及另一方面又恨自己口拙,想不到说什么来安慰他。
“弟啊!”赵煦拽着顾及站了起来,泪痕犹在,然眼神恢复清明。
顾及不知道他有何吩咐,紧张地注视着重又变得温柔的兄长,静候下文。
“我死了之后你来当皇帝吧!”
“我想过了,十四虽然灵性,他年纪毕竟太小,就算我现在有心帮他培养实力也来不及了。我若选他继位,只怕又重蹈我的覆辙。可是你就不一样了!是你的话,顾老将军一定会鼎力辅助,定西王人脉广布,扳倒奸相易如反掌。啊对了,你还有乐少卿,让乐少卿来主掌清律司,阴阳两道都为你所用,大宋还有何愁?”
顾及初被震慑,半晌不曾言语。等她反应过来,赵煦的情绪已再度失控。
赵煦并没有留意顾及的沉默,他彷如看到希望般兴致格外高昂,不停地揉搓双手,在偌大的寝室内来回踱步。
“苏轼老儿也可以叫回来,弟弟你说现在下诏书的话到夏天他是不是就能从儋州返回京都?苏轼苏辙这两兄弟都很有声望,性子极好,如果知道是蒙新帝恩赦,他们一定好好辅佐你。”
顾及却因他这突如其来的魔障惊得毛骨悚然,她按着赵煦的肩膀迫使他停下来,盯着那双漫无焦点的眼睛一句一顿说:“哥,你听好了,我不能做皇帝,我也从来没想过做皇帝。”
赵煦双目吊白,眼珠直往上翻,歪斜的口角涎沫流淌,端是骇人的疯魔。
“为什么?”
“圣上您清楚的!”顾及理顺他鬓角凌乱的发丝,生怕刺激到他,放缓语速轻声道,“两年前你就清楚了。”
“你是女人嘛,我清楚的,哥哥怎么会不清楚。”赵煦“嘻嘻”地笑起来,“所以你不能帮我续命,所以你说你不能当皇帝。”
“是。”
“武瞾也是女人,她可以当皇帝,我家妹妹为什么不可以!”
作者有话要说: 惯例求捉虫。
☆、雨水·告春乌(其三)
其时,天将明而寒霜降。
里里外外收拾了一遍,雍丘别院焕然一新。
倒不是说院子里的杂草也被清扫过,厚实的白霜覆盖上去,像是结了叠叠白花,浑然天成的纯净。等日上中天霜露消去后,野草便会再度冒头,占据这院落大半天地。
听到脚步声,本已进入半憩的乐乔立时清醒,扭头一看,来人却是太常卿应轻书。
些许失望让乐乔轻吁口气,转而站起身,迎应轻书落座。
应轻书是人中狐狸,体察他人情绪自有其独特门道,见乐乔掩不住失落,一捋长眉笑道:“四姑娘与那位秉烛夜谈,再过阵子大概就回来了。”
乐乔奉上茶水堵他调侃,犹豫了片刻,问道:“应大人怎么没回山?”
顾四接下诏书那刻起,清律司就算散开了。她与顾及来京的路上遇到过昔日同僚,他们或是寻山隐居修行,或是应邀做入幕之宾,总之各个都有称心如意的去处。应轻书早些年就在琢磨辞去朝廷职务,回那座不知名的山头寻问仙道,如今终于孑然一身,却迟迟滞留京都,不知是为何故。
“当初也不记得是谁师父拍拍屁股走人的时候留下话要老朽好好照料他那宝贝徒弟。”
看来清律司一夕之间变成散沙的事情令太常卿颇受影响,原先慢吞吞的人如今语速极快,乐乔本是无心询问,大意之下差点没听清楚。待醒过神儿不禁汗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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