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兰呢?”兰斯洛特问。
亚瑟回答:“我让他等我出去再来找你。”说着话他已经走到兰斯洛特跟前,由于帐内只有一把椅子被兰斯洛特用了,国王陛下就很自然地坐在了桌子上。兰斯洛特靠在椅背上看他跳上桌子,不由得心情稍微好了一些。“好了,”亚瑟在桌沿上坐定,“我想我们可以开始聊天了。”
“聊什么?”兰斯洛特有些好笑地抱臂看着他,“我以为现在你应该在和诸位大人们安排一下接下来的分工。”
“没错,我确实还有这事,”亚瑟点头,随即露出一丝狡黠的笑意,“但没办法,有些大人似乎需要优先进行心理疏导啊。”
兰斯洛特摇了摇头:“不,我没事。”他从椅子上站起来,方才产生的一点笑容渐渐淡去,“亚瑟,我不是孩子了。这种事我见得比你多。只是梅兹的景象有些惊世骇俗,还不习惯罢了。”他顿了顿,似乎是强调一般地说,“很快就会习惯了。”
亚瑟仍然坐在桌面上,此时他得微微仰起头才能看到兰斯洛特的眼睛了。“对,你不是孩子,你当然有足够的心理承受力去面对战争带来的杀戮和死亡。其实说穿了,我们才刚刚从战争中‖出来多久?大家对这些都再习惯不过了。被屠‖城的城市又不是没有见过,我们只不过会吃惊一下敌人的残忍罢了,很快就会忘掉。”
他满不在乎地说着这些,突然停下来,金色的眼睛安静地注视着兰斯洛特:“但是因为这是你的故乡,所以你会感到悲伤。比起自己的阵地被攻破,或者指挥的战役失败,都要多出几倍的悲伤。”
兰斯洛特说不出话来。
亚瑟眼中的金色盛接了一点阳光:“因为你不是孩子了,所以你习惯克制、习惯永远维持你的完美形象。但我不得不提醒你,兰斯洛特——悲伤是需要被表达出来的。”
隔了一会儿兰斯洛特才说:“我明白你的意思,”他绿色的眼睛里流露出苦涩的神情, “我也承认,我看到梅兹的遭遇以后,的确非常不好受。只是我想大家一定不愿意被我的负面情绪打扰,或者换句话说,在自己的部下面前表现得内心强大而坚定,也是指挥官的责任吧。至于其它的事情……等到我一个人的时候,我可以自己来解决。”
亚瑟若有所思地支着下巴,摇了摇头:“又来了,又是这样的逻辑。”
他从桌子上跳下来,走到兰斯洛特面前:“苏格兰战争的时候,我的养父爱克托曾经被敌军关押在伦丁尼,凯去救他时看到伦丁尼的居民已经全部被屠灭了,就和你看到的梅兹一样。要知道,伦丁尼也是他的故乡,他的童年和少年时期在那里过得很幸福。”说到这里,亚瑟止住话头,在兰斯洛特面前站定才重新开口,“当后来我再问起当时的伦丁尼的时候,他居然哭了。”
亚瑟有些自嘲地摇了摇头:“他可是我哥啊,从我记事起就觉得他强悍得不得了。于是我就想,我真幸‖运没亲眼看到当时的景象,因为亲眼看着自己的故乡完全毁灭,肯定是让人感到痛不欲生的一件事情。”
兰斯洛特沉默了半天,才盯着地面小声说:“它是的,亚瑟。”
“我当时虽然不住在梅兹,但是在这个城市里花的时间也不少。我对它有着深刻而鲜明的印象。看到它的遭遇我的确感到非常难过,但更让我难过的是,我意识到我的父亲过去的领地、我的同胞过去的国家,正在遭受□□、被一点点瓜分吞并。尽管高卢,这个我称为故乡的地方从头到尾都没有真正接受过我,尽管我挂念的亲人和故国早就被消灭殆尽……但是在灾难面前,我依然忍不住为它而哀恸。我依然对它遭受的一切感同身受。我不能理解为什么自己会这么固执,或许是我自作多情了吧……”
也或许,是因为意识到自己在世界上又少了一个哪怕是象征性的归宿,并为此而感到悲哀吧?就像云‖游四方的行者,人们称赞他们无忧无虑,又有谁能想到他们实际上是哪里都回不去呢?那轻松的、淡然的、不温不火的外表之下,海潮一样的苦涩和煎熬是被他们自己在夜里一次次地压下了吧。
“并不是自作多情,”亚瑟温和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带着些安慰意味地说,“这就是故乡之所以被冠以那么深情的名字的缘故啊。”
面前那位温和的、优雅的、高贵的完美先生,终于放下了那层骄傲展现出另一副样子。这正是亚瑟所希望看到的。他不可能改变兰斯洛特的行‖事方式,也就不可能让他停止这种无时无刻不用一套不温不火的准则给自己施加压力的行为。但是他可以让他活得稍微轻松一点,偶尔地像现在这样,放下那些神一样完美的教条,变得更像普通人一些。
——你在是一个风度翩翩的骑士的同时,也是一个平凡人啊。亚瑟有些心疼、又有些叹息地想。
作者有话要说: 我说了我30号回来就更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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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色的日子
沙隆之战的准备工作仍在进行。
在他们的部署中,由德兰格尔带领他的罗马士兵诱敌深入,将敌人带到香槟平原的决战场,同时亚瑟和希拉瑞安抢占高地,一俟敌军到达便发起冲击。现在,高卢总督如计划般地节节败退,在沙隆精心布置阵地的希拉瑞安派了专人整理他部队的战况随时向自己汇报,并且暗中安排了一支军队全天候待命,一旦罗马‖军团出现闪失立刻前去补救。萨丹将军认为他做得有些过了:“那个总督又不是没有能力自保,你没必要这么夸张吧?”
希拉瑞安矢口否认:“我才不关心他死活。只是尽到一个盟友的义务罢了。”
离预定的日期越来越近,如今已经到了战前最后一夜。德兰格尔已经和沙隆的联军取得了联系,明天清晨太阳升起之前,敌军就将进入战场的范围。因此这一夜,所有人都力求最大限度地休息,然而神经也都绷得很紧。
希拉瑞安和所有人一样紧张。不过他的紧张是不能外露的。他当然有理由紧张,明天——不,几个小时后——他们这支仍然很松散的联军,就要面对横扫了半个欧洲的、野蛮而不讲道理的敌人。敌人贪婪的眼中只有黄金,然而作为迎战方的他们,奉上的只有长剑与鲜血。
西哥特是战斗的主力,他知道,毫无疑问。但是他作为西哥特的王,此刻夜阑人静的时分,担心的竟然不是自己的队伍。或者说,不只是自己的队伍。
烦死了!希拉瑞安在床上翻了个身,对着半梦半醒之间仍然萦绕在自己脑际的幻象歇斯底里地大喊:滚开!
但它们并没有。
希拉瑞安梦见他16岁的时候,那时狄奥多里克还是西哥特王,图尔珂玛还没出嫁,大将军撒路非的外甥还是个彻彻底底的孩子。那天他奉父亲之命召见撒路非,安排即将开展的对意大利的军事行动。大的方针交代完以后,撒路非对他说:“殿下,这次我打算带我的外甥一同前去,”他抬手指了指后面,“让他见一见世面。”
希拉瑞安想都没想就否决了:“不行。他才11岁,连自己都保护不了,难道你还打算聘个保姆一同去吗?”
撒路非哈哈大笑:“殿下,这是迟早的事。哪个将军不是这么过来的?我又不会真让他去打仗,只是待在营帐里感受一下那种氛围罢了。”
希拉瑞安斜睨了他一眼,冷笑了一声:“这你倒是有发言权。我父亲呢?你去问他吧。”
“陛下已经同意了。”撒路非飞快地接上。
红发青年瞬间有些瞠目,很快就恢复了那种满不在乎的冷然:“那还有什么可说的?你保护好你自己的外甥吧。”说罢拔脚就要走。
撒路非追上他:“殿下,您先别走。我知道那孩子一直把您当成他的亲‖哥哥——这么说实在是僭越了,非常抱歉——我只是希望,能由您来告诉他这个消息。”见希拉瑞安无动于衷,他又加上一句,“小孩会很高兴的,而且就算是看在您的份上,在外面也会更听话一些。”
叹了口气,希拉瑞安从撒路非面前走过,向着刚才大将军所指的方向走去。
藤蔓顺着柱子爬上花园里的行廊,此时正值春天,绿荫中垂下一束束盛开的花朵。看见希拉瑞安走近,绿荫里的孩子从椅子上跳下来,他身旁的公主也站起身。“希拉瑞安殿下!”那孩子很欢快地凑上来,一头金色的短发在阳光下跟他的笑容一样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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