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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打算给越滕一个小小的惩罚。

面壁思过之类的事情他不想要点明,更何况后宫之争他现在正处于风口浪尖上,关起来无疑也是一种保护。天牢苦寒,但那些狱卒只要稍微知会一声自然是会多加照顾的。就是要委屈太医一下,隔天到大牢里去给他看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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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目测要结束了╮(╯▽╰)╭下次设计文案的时候决不能把受折腾死,自己心脏都受不了啊

第 8 章

很多年以后,章怀景琰都会时常想起一双压抑着痛苦的眼睛,他不曾看到,却会梦到。

越滕的身子是确实不行了,腹内翻滚到眼前一片漆黑只能跟着侍卫摸索着前行。所幸这两人不算是冷血,搀他的速度异常的缓慢。直到出了舒清苑的大门,越滕才算是力竭昏了过去。

昏倒的人无法借力自然是要比清醒时沉重许多,更何况还是个男人,身怀六甲的男人。只是皇帝还在气头上,身为侍卫也没有胆量去打扰。只能是把人勉强抬到狱中,还要小心生怕磕着碰着了,再怎么不得宠也是皇帝的妃子,死到自己手上谁也担待不起。

后宫十步一阁星罗棋布,不是刻意寻找碰到一个人还是没那么容易的。于是拐弯抹角地,越滕还是顺利地送到了地牢。

夜半时分下起了雨,落霜的季节里,刺骨的冰寒。

越滕是在激痛中惊醒的,可他还是咬着牙移动到角落的稻草中去,生怕对着窗口受了风寒。

越滕不知道自己的身世为什么会暴露,棘眄岳,这个早已被抛弃的身份果然只会给他带来无止境的麻烦。可他唯一伤怀的,却只有那人的不信任。

他本应成为一名剑客,可是没有,他最宝贵的时光已经消磨在沙场上了,而后又甘愿囚禁在他的身边,用余生去换取他一缕的血脉。

即便是鸟尽弓藏也不至于是这等下场吧,越滕想,可惜自己全部的牺牲真的已经没有半点必要了。

因为不清楚皇帝究竟是怎样的态度,所以越滕一直都紧忍着疼痛一声不吭,直到黎明前后发现肚腹变硬,他也已经再没有多余的力气了。不能把孩子生在牢里,他是南钊的皇长子,他不能生在这里,至少他需要健健康康地活下去。

越滕突然想起了陆裴清,那个温润如墨的男子。一国叛将宗祠所弃,只是为了能够在自己有生之年与心爱之人相守一世,可惜他什么都等不到,因为那人所等的只是一个影子而已。那他自己呢?越滕每每想起陆裴清都是惋惜的,可他自己的命数又能幸运到哪里?他是北泽的靖王世子,生来便是尊贵的。可他放弃了一切,甚至作为南钊守将一直在与北泽作战,只为了能够为那人守住这万里河山,可到头来英雄也只不过是落到血泪相合流的下场。

□被温热的液体染湿,越滕的眼泪终于落到稻草间干涸。

他突然开始想念自己的父亲了,那日走得仓皇,他都没有向靖王爷道别。

章怀景琰突然变得很烦躁,不知道是否与北泽靖王一再地恳求相关,他总觉得越滕渐渐地站到了一个遥远的地方,似乎他再也不是触手可得了。

这种感觉只是在他还是太子的时候出现过两次,但他知道很不好。

于是次日下了早朝他就差人叫上北泽靖王,带他到牢里看失踪已久的靖王世子。

他要那人死心,要让他知道自己的儿子早就已经完完全全地成为了别人的妃。

可却被慌慌张张地御医冲撞。

章怀景琰第一反应就是一脚踹过去,可还没真落到实处对面的人就颤巍巍跪下,求他下令让太医院令来,说是越滕的身子不好了。

章怀景琰愣住了。

他其实不是很清楚越滕如今的状况的,他章怀景琰想不明白战场这么多年下来的人,昨天还生龙活虎的人怎么突然间就不好了呢?

等请醒过来的时候是北泽靖王抱着越滕出来,给了他一个响亮的耳光。质问他,“陛下既然不知道怜惜,又何必将人栓在身边?”靖王爷其实是后悔的,越滕小的时候,他就是如此地践踏了一个人的感情,如今,报应就落到了儿子的头上。

章怀景琰从没受过这般的责打,却是生生受着,他看见越滕的衣摆满是湿哒哒的血迹,几乎看不出本来的颜色。

如此,太医院便又搬到了舒清苑里。胎儿折腾了一夜早已渐渐没有了力气,而母体却因为失血昏迷着。太医院令知道若不用点激烈的刺激怕是没法把人从昏迷中弄醒了,只得吩咐下去准备好催产药然后把参片垫在越滕舌下,取来羊皮包亲自下针。

越滕是没有知觉的,可守在一旁的两个人却觉得,每一针都扎在自己的心上。

尤其是靖王爷,心里真的不知是什么滋味。

他是年少气盛在江湖上游荡的那两年时间里认识的祁洛,当时的青风剑听月萧也是江湖广为人知的佳话,本是想一睹佳人却不想被兄弟迷了心魂,无数次从中作梗被发现后,祁洛一边嫌弃着他幼稚一边却是心甘情愿跟他回了京城。可皇家贵族的生活与江湖乡野又有很大不同,明明还是原来的心思却不知在何时白白生出许多的嫌隙,从吵架到打架,比一场剑能够拆掉大半个书房,不用明眼人也知道这是故意的。可是谁也不肯稍微服软一回,直到祁洛突然昏在他的剑下,靖王爷这才知道祁洛竟然是在负气之下吞了续缘丹。

没有人能够想象到靖王爷在最开始的时候曾经痛恨过自己的长子到来。在最初的一年时间里,若不是在祁洛的身边他甚至从没有看过自己的儿子,一心只想着怎样护住祁洛的心脉,只可惜抓周礼才过去十几日,晚上两人甚至还照例温存了一番,次日醒来怀抱中的身体却已经冰凉。然后靖王爷带着祁洛的剑走了,一去就是两个月,两个月后回到京城就完全变了一副样子,放弃了皇位继承开始亲自教养自己的世子棘眄岳。只是没有人知道祁洛的剑去了哪里。

可是后来呢?靖王爷去了趟边关,带回来一个跟祁洛七分相像的人,然后一切都变了,连他一直宠着的小世子都不见了。现在呢?刚刚找回来的儿子却在为别人生养,剩不了几个月的时间了。

他突然想起来当年带回府上的那个男人,当年他那声破腹的命令,在那人的家人耳中,一定是同样的刺耳。

而那个人的挣扎想来比岳儿激烈得多,为什么自己就没看见呢?

靖王爷的手腕被人没什么力道地握住,他知道那是阵痛的间隙,他也知道岳儿已经快没有力气了。身后章怀景琰还在大发雷霆,而靖王爷平静得多,因为他知道,一切的努力都只能是白费,胎入母体的那一刻就已经没有回头路了,谁的拯救都只能是空谈。

而越滕的声音浅浅地虚弱得没有丝毫的分量,他问,“父王,你还记得陆裴清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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