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仲亭全副精神都放在宁如海身上戒备他会突然出手,不想耳边一凉,这声音赫然便是裴玦。之前灵山五剑在裴玦手上吃过大亏,一听之下惊骇异常,急忙剑上使力要将聂辛眉拽起来扣在手中为质,“哗”的一声聂辛眉身子离开水面,然而便飞溅水花之中,聂辛眉身后突然窜出一人,顾仲亭只觉眼前一花刀光一闪,持剑的右手已被无声无息一刀斩了下来!他惨叫一声向后飞出,右手连剑带着聂辛眉一并下坠,眼看聂辛眉又将落入水中,突来一股强大吸力,硬生生将他身体向上拉起,紧接着一双手臂一把将他抓住,却是宁如海及时赶到,翻身将他一抱,二人向旁滚开。
好容易将爱人重拥入怀,宁如海紧紧抱住他不敢松手,直到聂辛眉咳嗽着在他胸口吐出好几口水来,他才霍然清醒过来,急忙为他拍背顺气,哑声道:“聂兄……”
聂辛眉正咳的眼角都渗出泪来,听他这一声白他一眼,没好气地道:“聂个屁……”他声音嘶哑声量又极微弱,但听在宁如海耳朵里却不吝天簌,一时咧了嘴只是傻笑,低声道:“是,是我糊涂啦。你喜欢我唤你什么?辛……”突然“嘭”的一声,却是一人飞跌过来,恰跌在他二人身旁。头大身短,正是秦敬岩。
他二人重别重逢一时眼中只有彼此浑不知外界发生何事,一旁沈定却是看的分明。裴玦自水中突然现身砍断顾仲亭一条手臂之后脚下不停,转眼间手起刀落已将呆在一旁的十数名杀手尽数杀尽。原本这些杀人皆非庸手,但一来为裴玦一刀之威气势所懾,二来裴玦身法奇快出手更快,待看到身边人倒下想到要逃之时已然不及。而另一边顾仲亭负伤退后秦敬岩便即抢上,他虽身体残疾,思维却极迅密,审时度势不敢停留护着顾仲亭急急奔逃,然而想的容易做起却难,二人还未逃出数步,只觉耳后生风,裴玦已然杀到。秦敬岩自知武功不及,然而事到临头无计可施,回身双剑急转,口中叫道:“老二你先走!”双剑舞成两朵剑光,竟是不退反进的拼命之势。
裴玦笑道:“走?先前是谁要宁捕头寻我报仇,说什么不报此仇余恨难消,怎么这会儿我来了,倒要走了?”他口中说话,手中短刀已然刺捺劈撩十数刀,以短对短,秦敬岩短剑竟是全然抵挡不住,一时已是数处受伤,但他心知自己若退顾仲亭定然难逃生天,是以虽然受创,脚下却是丝毫不动,剑势绵密守的铜墙铁壁一般。沈定看的目眩神迷,心道这侏儒的剑法也这般了得!
可惜他的对手实在太强。裴玦轻笑一声刀锋一转,秦敬岩只觉一股大力自剑上传来,两臂顿时失了知觉,双剑脱手飞出,眼前白刀一闪,刀锋已是近在眉睫!他心中一凉闭目待死,哪知身子一轻,竟被一人用力撞飞开去,他睁眼一看,却是顾仲亭左手持剑抢攻过来,挡在裴玦刀下救了他性命。
顾仲亭断臂处血如泉涌,半边身子都已被染红了,他左手用剑本不擅长,但他此刻豁出性命悍劲上来,却也让人一时不敢逼近。他一剑挡下裴玦,尖声道:“老三,叫老大替我报仇!”说着发疯般朝裴玦攻去,竟是玉石俱焚的打法。
裴玦自然不会与他俱焚。他武功便在平日尚不是裴玦对手何况此刻,只听裴玦轻笑一声突然抽身一退,顾仲亭收势不住向前扑倒,裴玦手腕一动,刀光过处又将他左脚削断!
顾仲亭只余一手一脚站立不住扑倒在地,他惨叫之后旋即大骂,裴玦家祖宗十八代自是都倒上了大楣。裴玦听着却只是微笑,刀光再闪了,将他剩余的两只手脚也砍了下来。一时血流满地,顾仲亭先还痛骂,到后来痛到极点变成惨叫,再后来声音便微弱下去,只能发出濒死动物般的细细哀鸣。
其时之前所点的火把都已熄灭,然而天色渐亮,晨光曦微,乳白色的天光自云层后洒下,恰照在裴玦脸上,越发显得他面如美玉皎洁无瑕。他自现身之后杀伐不断,衣上手上却是一滴鲜血未沾,虽是全身湿透,但眼波流转唇角带笑,仍是一副优雅闲适之态,不似正在杀人,反倒似正在做一首好诗画一幅好画。沈定在旁看着,只觉一股寒意自脚底直涌上来,掌心不知不觉已尽是冷汗。
裴玦似是对自己的杰作甚为满意,转过身去柔声道:“这人先前对你无礼,这般处置,你可还满意?”
沈定一怔,旋才省起他是在和聂辛眉说话。却听宁如海沉声道:“此人罪不致死,二公子,你太过分了!”
他一直温和镇定,这句话中却已饱含怒气,裴玦充耳不闻,只柔声又道:“他先前伤了你,我便将他鼻子耳朵都割下来,你看可好?”话音未落,一旁秦敬岩突然大叫一声一跃而起,身形箭一般朝他直扑过去!原来他先前被顾仲亭撞飞恰落在宁如海二人身边,但他被裴玦内劲所伤一时竟难以起身,眼见顾仲亭这般惨状目眦欲裂,一待能动,竟不理会顾仲亭要他先走的话,抢回双剑要和裴玦拼命。裴玦嘴角一动,掌中青芒一颤,秦敬岩竟似自己送上去凑他刀刃一般。千钧一发之即,秦敬岩的身体突然以极诡异的姿态向后一退,同时一股暗劲挡住裴玦遥遥劈向顾仲亭面门的一刀,宁如海身形一晃已挡在顾秦二人身前。秦敬岩还待扑上,他左臂一伸将他腰带抓住,沉声对裴玦道:“二公子,够了!”
裴玦微微一笑,道:“是吗?”他笑容未歇,突然刀光一闪,一刀朝宁如海迎面劈下!
☆、第四部6
刀光如电,迅不及防。宁如海只来得及向后一缩,却仍是被刀劲划破前襟。裴玦一刀得手二刀又来,刷刷两刀,一刀刺向宁如海,另一刀却朝他手中的秦敬岩刺去。
宁如海又惊又怒,连避带打化解他的攻势,喝道:“二公子,你这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裴玦笑容不改,衣袂飘飘有若天人,吟吟笑道,“只是宁捕头说够了,在下却觉得不够。宁捕头的聚气成锁御气为链名动江湖,在下早就想见识一下的了。却不知宁捕头的气锁能否锁住在下的刀,若是不能……唉呀,宁捕头小心。你受了伤,小聂可是会心疼的。”
他口中说话手上不停,左手突然一掌劈向一旁地上的顾仲亭。顾仲亭此时早已昏死过去,宁如海虽深恨他之前折磨聂辛眉,但终是不忍见他在自己眼前被裴玦这般凌虐,喟然一叹出掌相护,他一人带上两个累赘,一个闪避不及,刀光过处,在他臂上划开一道口子。
裴玦得势不饶人,刀刀狠辣不离要害,宁如海武功与他本在伯仲之间,奈何此刻手中拖着个秦敬岩,又要分心照顾一旁地上的顾仲亭,一时间竟被他逼的左支右绌狼狈万分,嗤的一声一刀自他颈边擦过,他心中一凛,心道他是当真要杀我!
裴玦似是知他心意,出声笑道:“宁捕头,你当我是在与你开玩笑吗?你莫忘了,我一早便和你说过,我可没打算将小聂让给你。你好好地在京中与你那千娇百媚的未婚妻成亲也便罢了,何苦来招惹他?”
此情此景,便是不懂武功的沈定也看出局势不妙,他虽对裴玦极为惧怕,然而此刻也顾不得许多,仗着裴玦背对于他极快地自林中爬出来奔到聂辛眉身边,抓过之前不知哪个杀手掉在一边的单刀去割他手上的绳索。聂辛眉见到他大感意外,急忙问:“你怎么来了?卫道和小理呢?”沈定一边动手一边小声道:“我们半路遇到他们。宁捕头说卫大哥和小贺哥哥已往郑化去了。你不要担心。”他力气不够,那绳索既粗绑的又紧,那刀又不是宝刀,只割的他满头大汗,聂辛眉心下焦急却又不便催促于他,只紧盯着场中,牙齿咬紧了下唇。
其时宁如海的形势更显凶险,好几回刀锋甚至擦着他咽喉而过,但他守的一阵似是已摸清了裴玦刀势,突然掌风一变,掌势刚猛有如猛虎出山呼呼有声,裴玦不料他突然变招,刀势一挫,立刻被宁如海抢过先机,脚下踏步进攻,竟反将他逼得连连后退。沈定看的眉飞色舞,一时竟忘了手上动作,正欢喜间却听聂辛眉喃喃道“不好”,他听的分明,不觉一怔心道宁捕头便要赢了,如何不好?
一念未了,场中形势又变。裴玦右手青芒突增,竟自袖中又抽出一把匕首,立时刀光大盛,宁如海刚猛的掌风被刀气一削威力顿减。他轻赞了声“好”,掌势突变,化刚为柔,双掌如拽重物般缓缓而发,半晌方拍出一掌,同时脚下亦缓步退后,竟似被裴玦又板回劣势。沈定心中大急,眼角一瞥,却见聂辛眉面露喜色,不觉心道:怎么宁捕头这慢吞吞的打法他倒高兴?难道他对那裴公子更加喜欢么?
不提他心中嘀咕,那边裴玦却是暗暗心惊。宁如海这慢吞吞的东一掌西一掌似是无章,但短刀却无论怎样也无法突破对方布下的无形气墙,稍不留神更是险些被对方带的好几次控制不住刀势。他自出道以来鲜逢敌手,此刻心中暗暗惊佩,心道:怪不得师父总要我莫太骄傲,将天下人都小觑了去。他长年不在京中不曾谋面,我只当江湖传言言过其实,不想他武功之高,竟似还在传言之上。怪不得小聂对他心折……嘿!难道我便不如他吗?
他好胜心起,正待放手一搏,突听宁如海道:“二公子,你我无怨无仇,何必定要苦苦相逼?这般纠缠下去又有何益,不若就此罢手了吧。”
裴玦冷冷一笑正欲回言,突然耳中听到一点声响,他心念一动,面上突地露出悲愤之色,大声道:“不错!我与你确是无怨无仇,但你为着私心竟将顾三爷害成那样,又意图加害秦三爷!你身为名捕竟如此循私枉法全无人性,我岂能容你?”
宁如海大奇,道:“你说这话什么意思……”话音未落,只听两声怒吼,两道剑气有如矫龙出海破空而至,宁如海促不及防,背上肩上顿时血光飞溅!随即两条人影杀入战团,两道剑光一重一快,一沉一狠,便如两头饿狼张开獠牙朝宁如海奔去,却是赵元桥与展鸣潭到了!
灵山五剑除小师弟展鸣潭外其余三人年纪相差不大,同门二十年来情同手足,虽然性情各异师兄弟间情谊却笃,是以顾仲亭受伤秦敬岩舍身相护,秦敬岩遇险顾仲亭亦是不顾性命。如今眼见顾仲亭手脚皆断倒在地上奄奄一息,秦敬岩被宁如海挟在手中似是动弹不得,再看到被绑在一旁的聂辛眉,赵元桥二人惊怒之下已将裴玦的话信了八分,双剑合璧,惊涛骇浪般奔宁如海而去。赵元桥当先喝道:“放开我三师弟!”
宁如海自知一时难以解释,眼见剑势凶猛,振臂一挥将秦敬岩甩了出去,赵元桥舍了他飞身去接,他翻掌一错荡开展鸣潭的薄剑,不想展鸣潭身后裴玦突然窜出,刀光一闪已至咽喉!
宁如海人在半空难以借力,只来得及将头一偏,刀锋顺势划下,在他肩胛处炸开一蓬血花!裴玦刀势不停二刀直刺他胸口,眼看这一刀便要将他刺个正着,突听一人叫道:“不可!”斜地里一道劲风袭来,刀锋被逼的一歪,裴玦左掌倏出,一掌拍在宁如海肩上。宁如海哼了一声,向后直飞出去,重重摔在潭边。
他还待再追,一人举手相拦。那边沈定终于割断了聂辛眉手上绳索,聂辛眉抢过刀来一刀割断脚上的束缚,眼见裴玦受阻宁如海负伤,不及细想扑上前去一把抱住宁如海将身一纵,“扑嗵”一声,两人一齐跃入深潭之中。晨光之中只见一条水线向瀑布处游去,倏乎不见。
功败垂成,裴玦怒不可遏,厉声喝道:“高湛枫!”
那挡在他身前的小胖子微微一滞,那张胖乎乎的圆脸上掠过一丝苦涩,缓缓垂手,轻声道:“表哥。”
☆、第四部7
潭水漆黑深不可测,潭中却有形状怪异的各色游鱼散发出点点青光,聂辛眉拖着宁如海借着那点光芒向前游动。适才他被顾仲亭扔在潭中之时已瞥到远处瀑布之下水流有异,游到近前果然有一条暗流通向远方。此刻无路可走,他一时也顾不得这水流通向何方,拽着宁如海顺势游去。耳中先还听得瀑布哗哗之声,后来便什么也听不到了。他游得一阵心知已离开瀑布甚远,眼见上方透出光来,再不迟疑,拖着宁如海洑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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