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敛风华
作者:曦年昔年
磨铁2013-02-17完结
文案
有一种爱叫做隐忍,即使明知亲情变质,仍旧努力维持表面的平静,只为了能够继续相伴在他身旁。
有一种爱叫做勇敢,纵然知晓前途满是荆棘,一步踏错终将万劫不复,只为了心底的渴望,也甘之如饴。
有一种爱叫做嫉妒,当属于你的那道视线不再为你停留,则会业火焚身,忘却理智,伤人伤己。
有一种爱叫做明了,当掩埋在心底的悸动发酵成为甘甜的美酒,一切都不再是阻隔。
自出生起,那第一句糯糯地“哥哥”起,他们两人之间,便有了再也无法剪断的纠葛。
时光飞逝,当一切已经成为习惯,他是否还能认清这重重迷雾下的真心?当他终于舍弃了一切,再度去追寻那记忆中的温暖,一切,是否依旧,如斯……
上卷
第一章 辰王
顺和十九年,顺和帝便传位于皇太子第五氏靳羽,新帝即位改年号为景瑞。同年同月,顺和帝之手足辰王第五玄夜带着其妻苏浅霜离开帝都外出远游,诺大个辰王府交给了刚过双十生辰的辰王长子第五茕歌。 因祖辈的恩怨纠葛,从茕歌的祖父开始,辰王爵位虽位列尊一品,但是却也可算是闲职,但是随着时日渐久,儿孙的感情也越发的亲厚起来,辰王此位才慢慢的开始牵扯朝中之事,然凡事继承爵位者,都会保证除非必要,绝不干涉朝中派别之斗。 “王爷,时辰到了,该上朝了。”冷苑内的主屋门外两名少女恭敬的站在门口,清脆的嗓音穿透门扉传入屋中。话音落下片刻,却不见屋中人有任何的回应,过了许久屋中才亮起了烛火。 残霜与如霜双目微垂看着地面,眸子余光看到眼前原本漆黑的屋中露出了光亮,两人这才推开门踏入屋中,撩起帷幔踏入里屋,随后陆陆续续踏入几名手中端着水盆,衣物的婢女踏入。 “此刻是何时辰了?”茕歌自榻上站起身子,伸开了双臂,任由她们为他穿上衣衫,看了看身上肃穆的朝服,眸中闪过了一抹无奈,看了看外面还未亮透的天,随口问道。 “回主子,寅时三刻了。”残霜认真的给茕歌整理着发上顶冠,听到主子的问题浅笑着答道。茕歌看了看觉得身上差不多了,略摆手示意她们不必弄了,一名端着水盆的婢女上前两步身子略低了低,方便他洗漱。 待一切整理完毕,时辰也差不多了,茕歌吩咐他们备了马车,带着自幼追随的两名小厮离了王府。坐在马车之中,他的心中却转了千百个念头,本以为他的父亲还会在承担几年,谁知道借着新帝即位的时候,他自己也把担子丢给了他出去游山玩水。 虽然心中有些不愿,但是却也甘心承担了下来,谁让他第五茕歌的存在便是为了继承辰王爵位呢,现在只不过是提早了罢了。自马车之上下来,小厮拉着马车在一边歇着,茕歌看着眼前巍峨的地方,暗自叹息,这样一个地方,圈禁了多少帝王,却也造就了多少帝王。 前往朝堂的路上碰到不少官员,那些人都笑着与其寒暄两句,虽然对于这些人茕歌是不想多搭理的,但是明面上的功夫还是要做好,故此也少不得陪个笑脸随意说两句。 茕歌与新帝第五靳羽自幼关系便不错,加上辰王爵位乃是尊位,谁不想巴结巴结,虽然以往的辰王都不明确插手朝中大事,但是如今的茕歌与靳羽关系匪浅,少不得要插手一二,故此自从茕歌继任辰王的圣旨下来之后,辰王府便陆陆续续有人送拜帖,只是都被推掉了,而今日好容易等到他上朝,那些一心想要巴结的官员,岂有不去搭讪之理。 “这不是新任的辰王殿下么,好大的派头,连续几日未来上朝,今日舍得挪尊步前来上朝了。”一抹略带笑意的声音从茕歌左后方传来,听到这道声音茕歌微侧了侧身子看向站在不远处的人,浅浅的勾勒出了一抹笑容,道:“苏王殿下,少见。” 茕歌对于来人那冷嘲热讽的话语并没有回应,反而是扬起了一抹疏离的笑容说了那么一句,第五沧华看着茕歌那副淡然的模样,冷哼了一声,唇边的笑容虽然灿烂但是却冰冷异常,他上前走了两步与他面对面站着。 一个看上去阴冷,看着人的眸子好似每时每刻都在思量着如何抓你的错处,一个看上去淡然温雅,对上的眸子却也是冰冷不含笑意,两人就如此对视着,良久第五沧华朗笑了一声,状似无意的开口道:“如今新帝即位,不知辰王殿下对这朝中之事如何看法?” “苏王久居潜州,莫不是忘了,辰王一位乃是闲职,这朝中之事本王不参与。”随着眼前的人一声朗笑,茕歌唇边的笑容弧度也扩大了些,那一字一句说的果真是事不关己。数日前,第五沧华已经将一心帮着第五靳羽的雍王第五容倾调离了帝都,却不曾想这个时候第五茕歌回来了,他少不得要试探一下。 “呵呵......辰王此言差矣,先不说父皇与皇叔乃是亲兄弟,就是我们与当朝陛下可也是兄弟情深呐,辰王如此狠心,不帮帮自己的堂弟?” “苏王也说,陛下与我不过是堂兄弟,可你与陛下可是亲兄弟呢,若是亲兄弟都不帮了,我这空有名头的堂兄又有何用。” 茕歌的话一字一句之中都带着无情以及冷漠,但是那心底的难受却是不能流露出来的,他该明白的,眼前的人不是当初的那人了,如今面对他,茕歌都要打起十二分的精神与其斗。 “辰王这话倒是在理,可本王也只是个套着这王爷名分混饭吃的罢了,可惜了,可惜了。”第五沧华听到茕歌的话,对茕歌只是保留了那最原始的戒备之心,先前的杀意已经退去了不少,两句可惜了落地,好似想到了什么一般抬起眼睑,看着茕歌道:“本王若是没记错,辰王你应该还有一个弟弟吧,许久未见了,也不知长安如何了,何时约出来聊聊?” “苏王高抬了,长安如今也不过纨绔子弟一个,这些月,连面都见不着,还不知要何时才能定性,倒是劳苏王记挂了。”茕歌听到沧华提到重熙的名字,淡然的神色不变,但是话语之中却带上了三分戒备。 “好说,好说,好歹都是堂兄弟不是。”第五沧华也听出了那话语之中的戒备之意,他的目的已经达到了,随便打着哈哈转身踏入朝堂,茕歌双手背负身后,双眸微微眯起看着那背影远去,心中暗道:第五沧华,你若敢碰长安,可莫怪我不念兄弟之情。 苏王辰王两人你来我往,站在周围的官员都只敢看看却不敢说话,毕竟得罪了这两人日子可不好过,第五沧华的率先离去让周围的人忍不住长长的舒了口气,茕歌收回视线,淡淡的看了这些人一眼,也提步踏入朝堂。 之前得到的消息,看来不得不正视了,沧华以前与茕歌兄弟两,已经是陛下的靳羽,以及远在龙潜寺代替陛下为天下祈福的雍王第五容倾关系很不错,但是却在册封太子之后发生了变故。 顺和十四年,靳羽册封太子之后,沧华却突然与他们四人敌视了起来,不顾所有人的劝阻离开帝都前往封地居住,而如今,靳羽即位,他却突然归来,先是想方设法的调走了第五容倾,后是用尽手段只要皇族之中不论旁系嫡系,只要有人帮助陛下,就一定会受到阻挠。 而他辰王府,却因为祖辈第五萧辰的关系,让沧华动不得,萧辰当年乃是江湖朔凛门的门主,后回归帝都便将朔凛门纳入了自己的羽翼之下,后为了让自己的子孙能有能力保护自己,不论是第五玄夜还是第五茕歌兄弟,都会定期到朔凛门接受训练。 故此茕歌虽然才双十,但是论武功若是丢在江湖之中是数一数二的高手,第五沧华原本打着不惜一切都要废掉第五茕歌的主意,但是今日试探下来,想必他不会帮助靳羽,这个念头算是暂且压了下去。 早朝时刻,第五靳羽看到茕歌的出现,眸中闪过了一抹欣喜,先前他还担心容倾的安危,但是既然茕歌回来了,那么他也就不必担心了,茕歌虽然不管朝中事,但是却是重情重义之人,他是一定会竭尽所能护好兄弟的,并且暗中保护的天子的暗爵乃是朔凛门所培育,为了与朔凛门的六暗爵区分开来,在门中称皇室暗爵。 而如今的朔凛门门主则是与茕歌同一个祖父的堂弟第五青淼,而暗爵的调令则是如数掌握在门主的手中,第五靳羽相信,只要茕歌开口,第五青淼必定帮到底,而在此之前他也将那人派了出去,如此想必不会出什么大事儿。想到此,靳羽眉目之间略带了一分笑意。 因着前几日第五沧华已经找过茬,而茕歌又是摆着看的位子,故此今日的早朝并没有如前几日一样硝烟弥漫,大致处理了一下紧急的奏折,便平安无事的退了朝,退朝时分,很多人都忍不住暗道了句幸好。 然第五沧华踏出宫门侧头一望,不由的一怔,辰王府的马车已经不在了,按照道理说,他与第五茕歌两人站在百官之首,最前端的位子出来的时候也就算不是最后一个,也不该比那第一个出来的官员走得快吧。 而第五沧华看了看那才刚刚起步离去的官员马车,心中便有了猜测,然而这份猜测也可说为认定,他出来的时候不比茕歌慢多少,而在宫中,若非必要,茕歌不会动用武功,第五沧华没有继续猜测下去,双唇亲启,无声道:第五茕歌,你最好保持中立,若不然......
第二章 拒绝
诺大个御书房之中,不见一个伺候的人,第五靳羽坐在龙案之前,想到近几日的事情忍不住抬手捏了捏眉心,他知晓这个位子是要勾心斗角的,但是他却没想到,现在与他斗的人竟然是第五沧华。 自古以来,为了这个位子兄弟相残的例子不在少数,但是......怎么都不该轮到沧华与他敌对才对,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快五年了,第五沧华与他和容倾已经断了五年了,五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 靳羽毫无头绪,但是无论如何,纵然他在怎么不愿,这也要继续下去,他不想在被动了。茕歌从暗道踏入御书房便看到第五靳羽闭着双眸坐着,眉目之间露出了疲累之色,暗叹了口气,道:“陛下。” 听到声音,第五靳羽睁开双眸,侧头看着站在一边的茕歌,缓缓的吐出了一口气,露出了一抹无奈神色,唇边勾勒出一抹苦笑,轻声道:“兰卿也如此唤我了,茕歌你也如此。” “君臣有别,免得落人口舌。”茕歌往外走了两步,与他面对面,幼年他们几个一同学习,关系亲厚,而靳羽登了地位之后,一句君臣便隔开了他与众兄弟,皇位是尊贵的,但是同时也是孤独的,在亲厚的兄弟见了面,都要行礼,都要自称微臣,都要唤其一句陛下。 “茕歌,你可曾后悔过?”御书房中静默一片,靳羽靠着龙椅,缓缓的吐出了那么一句话。听到这话的茕歌不解的看向那龙椅之上的人,后悔什么?后悔继承爵位?还是其他? “当年,邓太傅一番话让长安变得沉默,你得知之后,杖责太傅,纵然告到了父皇的面前,你却一步不让,此番所为你后悔么?”第五靳羽说着直起身子,看向茕歌,略微顿了顿才再度开口道:“当年,长安被安侯欧阳阕之子欺负,一怒之下,你下令让人打断了他全身的骨头,此番如今的你可曾后悔?” “有什么可悔的,做都做了。”茕歌双眸定定的看着靳羽,良久才浅笑着说着,“长安是我弟弟,一切罪责恩怨,我来承担便是。” 一句我来承担便是,如此轻飘飘的一句话吐出,其中暗含了多少责任,多少担当,也只有身在其位的人才能明白,靳羽看着茕歌,垂眸轻笑了两声,点了点头道:“如今你也继承了爵位封了王,长安也该封王独自搬出去居住了吧。” “不用了,辰王府还是有长安的一席之地的,更何况,让他搬出去,让我如何放心。” “长安不是孩子了,他早晚要独立,你总不能护他一生。” “有何不可。” 看着茕歌那模样,靳羽微的皱了皱眉,与他们兄弟两人相识的人都知晓,茕歌疼宠第五重熙是出了名了,不许任何人欺负,就连他双亲说两句,茕歌肯定也要帮着的,兄弟两人的感情好的让人嫉妒。但是此刻,第五靳羽却忍不住叹息般的开口,道:“茕歌......” “靳羽,我说了,我是长安的哥哥,长安不想要爵位,不想要虚名,他要的,如今的我给不了,同时,我也不会让任何事情去圈禁他,如今长安只是一郡王虚名,有功无功都没什么大碍,他想做什么,我这个做哥哥的,自然承担着。” 茕歌明白靳羽想说什么,无非就是想让重熙独立,将来好有所作为,但是他却不想,他很清楚他的弟弟想要的是什么,若是封了王,有了府邸,有了功过,无疑是将他圈禁在帝都这一片小小的地方,让他如何愿意? 看着茕歌那坚定的神情,靳羽原本想直接下圣旨的,但是不知他看着茕歌想到了什么,最终只是摆了摆手,道:“罢了,罢了,你下了朝不回去,来这里有事与我谈?” “没什么大事,你让我查的事情,我查了。”茕歌双手背负身后,微微垂着眼睑,俊眉微皱,面上露出了难得的不知从何言起的表情。听到茕歌此话的靳羽,立刻抬起了头看着他,但是在看到他的表情的时候,双眸微眯,一字一顿的开口道:“如何?” “查不到。”茕歌抬起头,毫不畏惧的对上第五靳羽的眸子,轻轻的三个字落地,却让靳羽有了希望的心再度沉寂了下去,他阴沉着脸坐在龙椅之上,手指轻轻的敲着桌面,良久才缓缓的开口道:“朔凛门查不到?” “不。”茕歌说着面上露出了难以理解的神色,按照他所熟知的朔凛门,自从他的祖父回归朝廷之后,朔凛门便有专门的人记录第五皇族的一切事宜,任何事情都不会缺失,但是唯独这一次...... 眼看着靳羽眸中慢慢拢聚起来的怒气,茕歌这才缓缓的开口道:“朔凛门的皇族卷宗之中,如数记载了,自我祖父那一代至今的所有事情,但是......唯独顺和十三年至十四年之间,记录的相对简单了些,并且所有的记录,从顺和十年开始,只要涉及沧华的,都只有一句概不详述记载。” “如何记载的?” “记录之上,只写了一句话。”茕歌说着,竖起了一根手指,沉声道:“顺和十四年,皇三子封皇太子,自此皇二子与其水火不容,自请归潜州。” “这么说,那段记录是有人故意抹去了?”靳羽一直维持着先前的姿势坐在那边,低垂着的眼睑遮掩了他眸中的震惊以及不可置信,第五茕歌点了点头,道:“可以这么说,朔凛门记录皇族卷轴之人,没有缺失少记的胆子,而普天之下,只有一人可以......” “够了,第五茕歌,你先退下罢。”这是第一次,靳羽沉声唤茕歌,话语之中带着一抹警告意味,茕歌明白为何他会如此生气,想必靳羽也明白他想要说的是什么,现在还是让他独自一人静静比较好,茕歌双手抱拳,低头,道:“臣,遵旨。” 因着茕歌是自暗道入的御书房,也原路返回,回到辰王府他便吩咐任何人都不得前来打搅,而他自己则踏入了王府安置的静室之中,香案之上没有多余的东西,只有一摞白纸,而上方则挂着一幅空白的卷轴。 茕歌撩袍跪在蒲团之上,如墨沉静双眸定定的看着眼前的空白卷轴,当年他一怒之下派人废了安侯之子之后,他的父亲便让他来此跪着,不想明白便不准起来。此后他只要心烦的时候,都会来此跪上片刻。 第一次跪在这里的时候,茕歌明白了自己不能任性妄为,他的父亲乃是辰王,他若是想要逍遥的过日子,那么他父亲肩上的责任,终有一日会落到年幼的重熙身上,可他自幼便疼宠重熙,如何舍得让他被圈禁住。 而他若是将来定要继承爵位,那么他就不能任性妄为,若不然他谁都护不住,那个时候他便知道,朝廷不若江湖,在朝中若是你没有广泛的人脉,只怕到时候出了事情落井下石的人会多,他曾经说他要护着重熙,他要让重熙重新开心起来,可若是他做不到撑起辰王府,又谈何保护重熙? 而这一次,他心烦的原因不是别的,而是来自自幼与他关系不错的两位堂兄。在年幼之时,沧华虽然表面上便与他不对盘,两人见面不是互相怒骂就是打架,而面对别人沧华与茕歌都是一副有礼的模样,从而也反应出,他们两人虽然互相打骂,其实感情还是不错的。 而第五沧华与他一样都是一个好哥哥,在立太子前两个月,他们几个人则一同凑在一起,聊过这个事情,第五沧华那个时候明确的表示过他不想被这个位子所束缚,他不喜欢那孤独的地方,他只想挂着这个名头,安安心心的过自己想要的日子,而不是孤独的一个人坐在那个位子。 那么封太子之后,他又怎么会因为太子一位与靳羽水火不容,若是只有一个靳羽便也就罢了,可为何连带着他连带着第五容倾都被仇视了?一心想从朔凛门记录的皇室卷宗之中找寻答案,岂料那卷宗却缺失记录,如此想来,莫不是当年有什么不为人知的事情? 可就算有,那么沧华的转变到底是为何,做皇帝就要无情,但是很可惜,第五皇族这一代的孩子,很多都是重情重义重感情之人,这事反而变的棘手了些,沧华好似忘却了一切,下了狠手对付他们,然而他们却对沧华下不了重手。 “到底出了什么事......”茕歌看着眼前空白的卷轴,呢喃了那么一句,他可以面对不相识的人算计的很,但是面对自幼感情不错的兄弟,如何能算计。当年到底出了什么事情,让顺和帝不惜命令记录卷宗的人少记? 察觉自己心烦气躁,茕歌立刻闭上了双眸,微微扬起下颚,真是的,那么多年了,还是不行,只要真正在意了,在怎么平静了都没用,唇边扬起一抹苦笑。既然无法知晓当年的事情,那么他将用他自己的方法去保护兄弟。
第三章 第五重熙
王府门口一阵马蹄声响起,马匹在王府门前缓缓停下,一名小厮立刻上前牵住了马,端坐马背的少年利落的翻身下马,将手中的缰绳随手交给一边的小厮。 随手拍了拍归来途中蹭到的灰,随后才敛袍入内,只见他一袭华服显示了他的尊贵身份,精致的面容之上带着一丝傲气,淡淡的挥了挥手示意他们不必跟随伺候,而他所到之处奴仆皆恭敬的唤其一句郡王。 这些年来,改变最多的不仅有茕歌,还有小郡王第五重熙,年幼乖巧的他,在往后的日子慢慢的懂事,他也慢慢的变了很多,他依旧是当年那个看上去对人无害的重熙,只是他那双乌黑的眸子之中有着的是疏离。 然而第五重熙走出去,帝都城中很多人都知晓辰王府的小郡王,吃喝玩乐样样行,加上他面容俊美,但是性子却孤傲的紧,除了那几个固定的狐朋狗友,其他的人想要入他的眼也难。 “小郡王,您回来了。”自幼便伺候重熙的残荷看到他回来,浅笑着迎了出去,重熙淡淡的应答了一声踏入屋中换了一身衣衫,低头拢了拢衣袖,看了看外面的天色,微微侧首看向残荷道:“残荷,哥哥呢?” “王爷在静室呢,主子要......”残荷的话才说了一半,重熙就不管她自顾自的走了出去,残荷叹了口气继续收拾着。重熙离了风华轩直奔静室,果然门口残秋飒秋两人守着,这么说茕歌的确是在里面,重熙往他们面前一站,一言不发,但是那意思却明确,只是两人对视了一眼,残秋微微垂眸道:“见过小郡王。” “我要见哥哥。”重熙微微扬了扬下颚淡淡的说着,他提步便要上前,残秋飒秋两人伸出了手拦住了他,眼前突然多了两只手臂,重熙原本看上去还算柔和的面容瞬间冷了下来,冰冷的眸子随意的扫视了他们一眼。飒秋垂了垂眸子道:“这......王爷进去之时吩咐不论何事都不要打扰他。” “连我也不见?让开!”这么多年了,在王府之中最惯着他的便是茕歌,如今却让这两人告诉他,茕歌不见他,不见便不见,他知晓每次茕歌来这里便是有烦心之事了。 但是此话却是由残秋飒秋两人说出来,他就是不高兴。重熙的语气之中也带着一丝不悦,而茕歌的命令残秋二人也不敢违抗,故此硬着头皮道:“属下冒犯,不能让。还请小郡王莫要为难我们兄弟。” 闻言,重熙眸子微微沉了沉,上前一步手下一动准备对残秋他们二人动手,就在此时紧闭的门扉缓缓打开,入眼的便是那熟悉的身影,重熙收了手上的动作上前一步往茕歌的身边一站,方才那副冰冷的模样消失不见,此刻他就如幼年一样浅笑着看着茕歌道:“哥哥......” 方才在屋内他便听到了重熙的声音,一开门就看到他那小动作,无奈的轻轻摇了摇头,只怕他若晚一会出来残秋飒秋就要卧床休息了,茕歌看着重熙,听着他那句哥哥抬手轻轻的拍了拍他的脑袋道:“怎了?就连这一会都等不得?” “哥,你做什么有事没事就来这里跪着啊。你今儿不是去上朝了么,不累么还来这儿跪着。”重熙撇了撇嘴不答,往茕歌的面前一站微微仰着头看着他,茕歌闻言唇角微微扬起侧身看了一眼屋中简单的摆设,低下头笑道:“既然回来了,陪我走走吧。” 有些事情他是不准备告诉重熙的,毕竟这些事情他一个人烦恼就够了,没必要扯着重熙一同陪他。他现在不能给重熙他想要的日子,那么好歹将来有朝一日能够做到的时候,可以让重熙干干净净安然无恙的抽身而出,而不是被一些有的没的牵制住。 “哦。”重熙顺着茕歌的眼神看了过去,那里面他曾经在茕歌受罚的时候进去过一回,不过他那时并没有任何别的想法,只是觉得够安静罢了,茕歌冲他笑了下与他一同慢慢的走在府中的花园小道之上,残秋飒秋关好了静室的门远远的跟着。 茕歌与重熙除了样貌有些许相似,会让人说他们两人肯定是亲兄弟以外,他们两人的行事作风,待人接物,若是只是听说过绝对不会认为他们是亲兄弟,他们两人的作风简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不过转移话题的能力倒是一模一样。 重熙走在茕歌的身边,这么多年他们两个都变了,唯一没有变的只有茕歌对他的宠爱,以及他对茕歌的依赖,重熙至今都不明白为何那一日之后茕歌会变的那么多,自从那一日之后茕歌想事情想的便多了。 有些事情以前的他会去做,但是有些事情他是不会做的,每次问他只有一句话,那就是这件事情做不得。或许有的人会觉得茕歌瞻前顾后做事不够果断,但是同样想的一样多的重熙明白。只是这份明白也让他们无奈,因为很多事情他们不能做。 做了或许会违背当年第五玄夜定下来的规矩,可有的时候不做,却好似没了仁义道德一般,当年的辰王爵位的位子好坐,只是随着后代的情义,这个位子反而难坐了些。 重熙走在茕歌的身边,静静的看着他温和的侧脸,这张脸他看了十几年了,自他有记忆开始,这张脸就在他面前晃,至今不曾变过,纵然长大了,面容张开了,那笑容,那神态依旧没变。这样的一个人是属于他的,重熙想着心中不自觉的泛起了一股波澜,随后他便深吸了口气,压下了心中泛起了波澜,现在这个还不能让茕歌看出来。 “今日出去做什么了?没给我惹事吧。”茕歌看重熙一直看着他不说话,率先开口说着,那话之中带着浓浓的戏谑味道,重熙看了一眼茕歌,微微嘟了嘟嘴,站定脚步一仰头看着茕歌道:“有啊,我今天在郊外打了几个高官子弟,不行啊。” 重熙说着哼了一声转过头不搭理他,茕歌听着他赌气的话,笑着抬手揉了揉他的脑袋,笑道:“行啊,打死了,一切罪责哥哥给你承担。” 知晓重熙说的是气话,茕歌也丝毫不含糊的回答着他的问题,一句话轻飘飘的出去,但是却有千斤重,重熙看着站在他面前的人,这个人是他的哥哥,比他年长不了几岁,但是自幼就疼宠着他。 那么多年如一日,他也知道他所做的一切只要是不好的,茕歌都会为他承担下来,所以他是绝对不会给茕歌惹麻烦的,而茕歌也是深知这一点的,故此对于重熙那赌气的话他从来不放在心上。 “好了,长安,我知道你懂事,把你放在外面我也放心,这几日没事,陪我出去玩玩吧。”自从第五玄夜慢慢的将事情交到茕歌的手上的时候,茕歌就很少与重熙一同出去游玩了,这一次他提出这个很明显让重熙的心情好了很多。 只见重熙上前一步伸手搂住茕歌的手臂,他的眸中闪出的是兴奋,但是那抹兴奋不一会便消散了去,抿了抿唇,眉目之间露出了一抹为难之色,看到他如此,茕歌轻笑了下,道:“怎么了?出去玩儿,你还不高兴?” “没有,可哥哥你不是也才刚从朔凛回来么?总要上朝的。”重熙虽然有意远离朝堂,但是毕竟是皇族子嗣,消息自然是比别人要灵通的多,更何况是涉及了自己哥哥,自然是越发的上了心。 茕歌闻言,随走了几步,道:“闲职一个,上不上都无大碍,反正最近没事。” “当真无事?”对于茕歌说的,重熙很明显的不信,微扬了语调反问了一句,茕歌拍了拍他的额,无奈道:“你又听到了什么?” “二堂兄是不是......”重熙下意识的冒出了那么几个字,但是他的话还没,茕歌便淡淡的开口打断道:“长安,陛下说要给你封王建府邸?你可愿?” 乍一听那话,重熙不由的愣了一下,随即皱眉道:“我不要!哥哥,你去替我回绝了罢。” “我还不知道你么,自是替你回绝了。告知你一声,你若哪一日想了,我便去替你与陛下说。”重熙的回答在茕歌的意料之中,茕歌转过身与重熙面对面站着,揉了揉他的脑袋,话语缓缓吐出。 听到那前面半句话,重熙心中窃喜,他知晓,在整个家中最了解他的除了他自己就是茕歌了,当茕歌最后一句吐出,重熙不悦的皱起眉,压低了声音,唤道:“哥!” “好了,出不出去玩?”眼看着重熙眉目之间透露出不悦,茕歌伸手拍了拍他的后背,安抚性的开口询问。 重熙微微抬眸看向茕歌,他并非愚笨之人,他一直都很清楚,他的哥哥这是在将他与朝廷之事隔离,不让他卷入朝廷纷争,让他可以安稳的过他的逍遥日子,看着眼前的人依旧那一副好脾气的样子,重熙点了点头不语,茕歌看着他这个样子唇边泛起一抹温和的笑容。
第四章 暗爵头领
既然决定要出去玩,他们兄弟便不是会委屈自己的人,茕歌微微侧头吩咐了下去,着人准备,才刚吩咐下去,一名小厮弓着腰冲残秋说了两句,残秋眉目一皱,拦住了正准备离开的小厮,走到茕歌的面前,恭敬的开口说道:“王爷,相见欢送新茶来了。” 听到残秋的话,茕歌的脚步停了下来,看了看站在他身边沉默的重熙,想了想,询问道:“何人送来的?” “是相见欢的店主亲自送来的。”残秋恭敬的回答着,方才便是听到那相见欢店主几个字,残秋才伸手拦下了那小厮。听到这句话,茕歌的神情略微凝重了些,那人没事是不会来他这里的,既然此刻他亲自来了,那么便是有事了。 “请他书房稍坐,本王随后便来。”茕歌微微的抬了抬手,冲残秋道,说完便转身看着重熙,抬起一手拍了拍他的面颊,笑道:“小长安,你也刚回来,去休息休息,待哥哥去看看是什么事情。” “嗯。”都定好的事情被这样打断,重熙心中虽有不悦,但是还是乖乖的点了点头,自从茕歌慢慢的接手王府之后,这样的事情便经常发生。重熙不悦,却也心疼,茕歌知晓他不爱功名利禄,不愿被束缚,可茕歌又何尝爱这虚名呢。 重熙点了头,茕歌唇边扬起一抹笑容,拍了拍重熙的肩膀,随后转身离去,在他转身的那一刻,原本面上那温和的笑容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便是那一副冰冷的面容。而重熙在茕歌转身之后,原本面上的笑容也随之变成了面无表情,他的一切都被隐藏在了眼神之下,只是这样站着,淡漠的看着那离他越来越远的背影。 离了王府花园,茕歌快步来到书房,残秋守在门口看到他过来,立刻推开了门,茕歌踏入,略微抬了抬手,示意他们二人守在门外,在其踏入之后,门再度关起,整个屋中只留下他与另外一名悠闲喝茶的男子。 “属下见过辰王殿下。”那端坐桌前的男子,一手执盏,见到他进来,只是微的低了低头,语气恭敬的说着,却是不曾站起身来。 而茕歌见到他如此好似也不在意,只是轻皱俊眉,在一边坐下,似笑非笑的开口道:“是什么事情,劳烦陆大头领亲自来一趟?” 在帝都生活的人,都知晓帝都城中有一家有名的茶馆,唤名相见欢,而此店闻名的原因不仅是因为此茶馆的档次高,还是因为此茶馆的店主陆少熙,乃是帝都城中不可招惹的人物之一,曾有人因招惹他而导致一无所有,一次两次可是巧合,次数多了自然是没人敢招惹。 而外人所不知道的便是,此人表面上是普通的商人,而他真实的身份乃是皇室暗爵第三任头领。若无重要事情,他是绝对不会出现王府之中的,免得惹人怀疑,但是现在他亲自出现了,茕歌也不得不多个心眼。 对于陆少熙的无礼,茕歌是丝毫不放在心上的,这个人从有能力那一日开始便没大没小,还指望他现在有多少礼数么?作为一个徒弟,他竟然敢与自己的师父大眼瞪小眼,作为一个属下,他竟然敢威胁主上,做出交易,只为他想要的那个人。 这样一个人,还能指望他有什么尊卑?茕歌随手拿起了桌边的茶盏喝了口,淡然道:“陆头领是特意来本王这儿喝茶的?” “当然不是,若无要事,属下怎敢冒登辰王府?”陆少熙听到茕歌的问题,浅笑着将手中的茶盏放下,侧头对上茕歌的视线,扬起了一抹悠闲的笑容,但是眸底透露出来的却是怒火。 茕歌看到他这个样子,挑了挑眉不曾言语,陆少熙转过头,唇边闲散的笑容瞬间变了味道,他冷笑了一声,缓缓开口道:“兰卿受伤了。” “哦?”听到这个消息,不惊讶是不可能的,要知道第五容倾离开帝都之时,陆少熙一直在暗中守护着,并且还带了数名皇室暗爵的高手,这样竟然也能受伤?这是让茕歌惊讶的原因之一。 而另外一个原因则是,第五靳羽竟然连容倾也利用上了么?他还是当年那个靳羽么,虽然知道这是不可避免的,但是他还是觉得有些心寒,明白是一回事,自己感受又是另外一回事,茕歌慢慢的转着手中的茶盏,道:“在你的保护之下也能受伤?” “主上未曾告知,这一次的诱饵是兰卿。”说到这个,陆少熙才叫真的火大,那一日若非他及时看到,他所放在心里的人可就要去见阎王了,奈何,这个命令还是他的主上下的,他与靳羽吵过,但是却被噎了回来,现在想想,真的让他恼怒。 “哦,你来找我,就是为了说这个?”听了陆少熙的话,茕歌仔细想了想好似没什么重要的事情,放下茶盏,一手食指轻轻的敲着桌面,挑眉说着。 “不是。”陆少熙摆了摆手,深吸了口气压下了心中的不悦,平复了情绪道:“这一次的人马乃是苏王手下,属下知晓,陛下不会对苏王下杀手,但是那些人伤了兰卿,那我绝不放过。” “暗爵传回消息,那些人不是都被你杀了么?你还待如何?” “那些人不过是傀儡而已,属下此番前来,是想让王爷为属下求证一件事。” 说到此处,总算是说到了正题之上,茕歌正了神色,看向他反问道:“何事?” “苏王一批一批的杀手派出,那些人的招式,路数属下曾细心看过,那些人很显然是那人培育出来的,所以属下怀疑......”说到此处,陆少熙没有在说下去,这件人是谁,就算他不明说,茕歌也是知晓的。 而听了此话的茕歌,却沉默了好一会才开口道:“你怀疑那人在沧华身边?” “是!既然敢伤兰卿,那么我便要剪断他的羽翼。” 说着此话的陆少熙,浑身散发出一阵凛冽的杀气,若是常人在此指不定会出什么情况,但是茕歌却依旧如方才异样坐着,好似陆少熙周身的感觉对他造成不了一丝一毫的伤害。无异在接下去这个话题,茕歌笑着转移话题道:“如今你一口一个兰卿,到底靳羽是你的主上,还是兰卿是你的主上?” “陛下是我的主上,我将遵循他的命令,但是兰卿是我的爱人,将在主上之上。” 陆少熙转过身子,正了神色严肃的回答着。这个回答显然是在茕歌的意料之中,茕歌深吸了口气忍不住笑了出来,抬手抚了抚额际,他怎么忘了,这个男人可是在数年前就跟朔凛门的诸位师父以及靳羽表明了。 他愿意协助靳羽,但是却也要求,待一切事情结束之后,在第五容倾自愿的情况下,任何人都不得阻止他们在一起。明明两个男人相恋,如此光明正大提出来的事情应该遭人唾弃,但是在陆少熙的那神情下,众人竟然真的思考了这件事。 而率先答应的人竟然是第五靳羽,而他提出来的唯一条件,便是陆少熙不得逼迫容倾,一切都要让他随自己的心走。没想到今年刚刚回来的陆少熙,短短一个月跟容倾的关系好成这样,连小字都告知了。 “行了,没事儿了你就回吧。”茕歌坐在那边无奈的叹了口气说着,陆少熙这一次冲茕歌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礼这才离去,门扉再度开启又在他的示意下再度关上。 茕歌面上的神情如数退去,闭了闭双眸,若是那人在沧华的身边,这事儿可就难办了些,那人在江湖之上可是数一数二的杀手,为杀而杀,由他护着,真要调查什么也不容易,毕竟那人是从朔凛门之中出去的。 对于一个了解朔凛门,并且还是朔凛门之中一等一的杀手来说,逃过朔凛门的调查是轻而易举的事情,而且他训练出来的杀手也不会很弱,只要有他在,死了一批杀手,还有一批,如今的他们要求的不是长久,而是一招必杀。 而朔凛门的众人却是长久培训出来的,也不是那些人可匹敌的,只是这相当于人海战术,对他们并无多少有利之处。茕歌想着站起身走到书桌之前,拿起了桌上的一张薄薄的纸,这里面记载了这两个月来第五沧华所做的一切。 他真的是下足了功夫,今日早朝之前的一番试探,虽然暂时将辰王府撇开了那争斗,但是终究有一日这火会烧到他们的身上,只是不知道那个时候沧华又会如何对付他。茕歌叹了口气,拿出火折子,将手中的纸张如数化去。 那微弱的光芒落入他的眼中,黑瞳之中一点亮光,随后消失不见,当那最后一点火光消失,茕歌的心中也下了一个决定,这件事情无论如何他也要查清楚,而在此之前,他要先护得重熙周全。 “残秋,去通知郡王,让他随我去城外别庄小住。”
第五章 城外别庄
“嗒......” 棋子落在棋盘之上清脆的声音自略微摇晃的马车之中传来,在马车之中还能安然下棋的除了茕歌兄弟两,只怕也不会有别人了。陆少熙走后,茕歌的吩咐一下,重熙便也吩咐了他们带上棋盘棋盒,他要与茕歌下一盘。 自马车缓缓行动,执黑落下第一子,至今不过半个时辰,大半个棋盘已经落满棋子,黑白分明,重熙笑着在一处空位上落下一子,那一子落下,无疑是将自己的一片棋子白白的葬送了,但是同时却也几乎封锁住了茕歌的棋路。 无论他下在哪里,都会吃了重熙的那一片棋子,从而会露出不少破绽。不论茕歌下一子落在哪里,重熙都能有地方可落。茕歌看着眼前的棋盘,眨了眨眼睛,抬眸看向眼前这个笑眯眯的看着他的弟弟。 心中不由的暗道,其实在某些方面,或许重熙比他更适合这个爵位,心思缜密便是重熙的优点,不得不说幼年的事情或许对重熙而言不仅是个伤害,也有一部分让他懂事的意味在里面。 想到幼年之事,茕歌不自觉的走了神,重熙见他久不落子,伸出手在其眼睑晃了晃,道:“哥,该你落子了。” 眼前突然出现的手,让茕歌回了神,冲对面的弟弟笑了下,垂眸看了看棋盘,将手中的棋子放下,笑道:“哥哥输了。” “那么容易就认输了?这不像哥哥你。”话语之中虽然带着怀疑,但是面上笑容却灿烂的很,口是心非或许讲的就是他吧。重熙的话语落下,茕歌却不多言,只是挑眉问道:“怎么?你不是说,只要我输了,就要答应你一件事么?怎么不说?” 在下棋之前,重熙便与茕歌说好了,若是茕歌输了,那么他就要答应重熙一件事,至于这棋输的到底是真是假,也只有他们二人心中明白了。重熙伸出手抓了一把棋子慢慢的把玩着,眸子咕噜噜的转了转,倏地在棋盘之上拍了一下,惊得正在收拾棋子的茕歌以为出什么事,立刻抬眸看向他。 “哥,在来之前,可是你下令让我随你到别庄小住的,我没别的要求,三天,三天无论是王府还是朔凛门所有事情一概不论,哥哥你陪我玩三天吧。” 重熙说着慢慢的凑到了他的面前,茕歌依旧是那副浅笑的模样,垂眸看了看眼前的俊脸,那面容之上笑嘻嘻的好似毫不在意,那黑瞳之间也是盛满笑意,但是茕歌就是在那笑意之下看到了一丝不可言喻的紧张。 “好,就依你。”茕歌笑着点了点头应答着。话音落下的那一刻,重熙唇边的弧度越发的扩大,不知是出于什么心态,他猛的伸出手抱住茕歌,在其面颊之上印下了一个及其轻柔的吻,当他发现自己做了什么时候,立刻接了一句道:“哥,我就知道你最疼我!” 说完,重熙收回手坐在自己的位子上,伸手撩起身边的窗子之上的竹帘,假装无意的往外看去,但是他的心中却是不可平静。只能依靠现在的动作遮掩。茕歌被他的动作弄的也是一愣,但是随后重熙的一句话,让其再度扯唇露出了一抹浅笑,呢喃道:“果然还是个孩子。” 虽说是呢喃,但是对于同在一个马车之中,又武功也不弱的重熙来说,却是可以听得很清楚,原本因为方才那一吻心中的激动随着茕歌的这话,如数消散了去,有些闷闷的坐着。耳边传来茕歌收拾棋盘的声音,随着那棋子相互碰触发出的清脆之声,重熙慢慢的闭上了眼睛。 收拾好了棋盘的茕歌看到重熙闭着眼眸,以为他累了想要休息,但是那呼吸仔细一听便知晓他还醒着,暗叹了口气,挪了挪自己的位子,伸出手让重熙躺下来,让他的头枕在了自己的双腿之上。 重熙感觉到身边传来熟悉的气息,在躺下的时候便侧了身子,一手搂着茕歌的腰身,而茕歌则立刻将自己的手放在了他的脑袋底下,好让他睡的舒服些。在茕歌的怀中,原本毫无睡意的重熙慢慢的睡了过去。看着怀中依旧如幼年一般的弟弟,茕歌唇边扬起了一抹宠溺的笑容,只是那笑容之下却好似也隐藏了一抹谁都看不懂的意思。 “主子,到了。”马车缓缓的停下,残秋的声音从外面传来,茕歌垂眸看向依旧赖在他怀里不肯睁眼的重熙,一手轻轻的拍着他的后背道:“长安,到了,去房间睡。” “哥,你在这么拍下去,我又要睡着了。”重熙慢慢的睁开眼睛,茕歌拍着他背部的动作轻柔且有节奏,这哪是叫人起床,根本就是哄人睡觉。茕歌闻言笑着收了手,捏了捏他的鼻子。重熙侧头躲过他的手,坐起身子伸了个懒腰。扭了扭身子却发现茕歌不曾动过。 原本想要开口询问,却立刻咽了下去,他睡在茕歌的身上差不多一个时辰,按照幼年习惯,只要他不醒,茕歌便不会动,此刻双腿定是麻木了。想到此,重熙转了身子面对茕歌,伸出手轻轻的给他捏着双腿,对于重熙这体贴的行为,茕歌没有拒绝,只是微眯着眸享受。 “好了,不麻了。”按了没一会,茕歌便伸出手握住了重熙的手,重熙停了手,两人一前一后下了马车,站在别庄门前,重熙不自觉的轻轻的皱了皱眉道:“为何不去流风响泉?” 流风响泉是当年茕歌出钱建造,年幼的他拿出了自己这些年过年过节以及自己生辰收到的东西典当了,将钱交给自己的父王第五玄夜请他帮忙着手办理的,故此属于辰王府的别院之中,重熙最喜那一处。 “过些时日再去,这座别庄附近有一处湖及美,这些年,你除了流风响泉,哪儿都不去,趁着这次机会,哥哥带你四处玩,流风响泉跑不掉的。”茕歌知晓重熙在想什么,抬手敲了敲他的脑袋,那动作熟练异常,却带着一抹难以言喻的宠溺及其疼爱在其中。 茕歌温和的话语传入耳中,重熙不自觉的点了点头,随后不由的暗骂自己,为何只要茕歌一开口,他就没了拒绝的意思,无论什么,只要茕歌开口与他说了,他便是点头答应,这些年来一直不曾变过。 “好吧,那哥哥这几天你跟我睡。”重熙随着茕歌踏入别庄,慢慢悠悠的吐出了那么一句话,听到这话,茕歌停下脚步微微侧头看向身边的弟弟,只见他眨了眨眼眸定定的看着他,抿着双唇一副倔强模样。 茕歌想到重熙自幼认床,并且就算是自己家里的床,他有的时候也睡不多长,经常半夜醒来,故此偶尔他也会与重熙一同睡,在他怀中睡着的重熙却好似能睡的极好,想到这些,茕歌毫不含糊的点了点头,反正兄弟两人又不是没一起睡过。 到别庄之时天色渐晚,随便的用罢了晚膳,兄弟两人一前一后梳洗过了,茕歌只着一袭单衣坐在桌前看着手中朔凛门送上的消息,重熙踏入屋中便看到他又在看那些东西,不由的重重的落下了步子,听到那加重的步子,茕歌笑着将手中的东西收起来,放在桌上,看着重熙笑道:“怎么?” “哥,你食言。”重熙往榻上一坐,眉梢微挑,一字一顿的说着,听到这话,茕歌站起身,走到重熙的面前居高临下的看着他,随后伸出一只手,五指微微动了动,笑道:“长安,你刚才说什么?” “你食言,说好不管那些的。”重熙也不站起来,只是仰着头看着他说着,茕歌唇边扬起一抹可以称之为邪恶的笑容,道:“三日,自是从明日开始算,若是要从现在开始算,我也不介意。” 重熙没想到茕歌竟然会这样说,忍不住站起身伸出手指着他的道:“你耍赖!” “谁耍赖?”听到重熙的话,茕歌伸出双手在重熙的身上挠痒痒,直挠的重熙哈哈大笑,笑的眼泪也流出来,肚子也痛,只是那在他身上作怪的手却一直不曾有要停歇的意思,重熙整个人缩在一起在床上滚来滚去,想要逃避那手,那手却一直追随着不曾放松。 “哎呦......哥......我错了......你......你......住手。”重熙笑的话语都说不连,听到他求饶的声音,茕歌这才收了手,却往他身上一压,一手弹了他的脑袋一下,好不恶劣的道:“还说不说哥哥耍赖了?” “不......不说了......”重熙躺在茕歌的身下,因为方才的行为让其双颊染上绯红,茕歌这才仔仔细细的打量了下身下的弟弟,自幼他便知晓自己的弟弟长得极好,那么多年也看的熟悉了,然而今日打量,却让他的心中生出了一抹异样的感觉。 含笑的眉目,绯红的双颊,不点而红的双唇,有一瞬间让茕歌失了神,缓缓的抬起一手轻轻的抚过那柔嫩的面颊,感觉还是跟幼年一般好,拇指轻轻的抚过那嫣红的双唇,有那么一瞬间茕歌想要低下头去品尝一下,然而他也正准备这么做了。 “主子,一切安排下去了,主子可还有吩咐?”
第六章 泛舟
重熙躺在茕歌的身下,感觉到他的动作也不挣扎,只是就这样静静的看着他,他并没有伸手搂住茕歌,因为他不确定,茕歌的这份失神会不会因为他的动作而惊醒,他不想破坏,故此乖乖的躺着,任由他为所欲为。 四片唇不过半指不到,眼看着那心仪的人越来越靠近,门外却在此刻响起了残秋的声音。茕歌立刻回了神,看了看重熙,浅笑了下坐起身子,冲门外道:“没了,你们都去休息吧,明日安排下,出去游湖。” “是。”残秋应答了下来便消失在了门口,重熙坐起身子,曲起一腿,撇了撇嘴心中暗骂残秋这个煞风景的,想到方才的一幕幕,重熙都要忍不住怀疑茕歌是不是知晓他对他的感情了,可按照茕歌的性子,若是真的知晓了,不会不说才对,他不是会容许自己的爱人只能偷偷摸摸的人。 “若不是方才仔细打量,都没发觉,我家长安竟然长的如此俊俏。”茕歌双手怀胸,调侃了那么一句,重熙闻言挑眉斜睨了一眼茕歌,弯了弯唇角道:“那是你不关心我。” “小没良心的,睡觉。”这样的对话对他们二人来说,近两年发生了不少,故此茕歌也不恼,只是敲了他一下,放下了床帏躺下,在来的路上重熙已经睡了好一会,现下不困,面对着茕歌躺着,在黑暗之中睁着眼睛不睡觉。不知过了多久茕歌微微侧了侧身子,如幼时一般,一手横过重熙的身子,一句类似叹息般的话语出口,“睡吧。” 重熙动了动身子,往茕歌怀里靠,他贪恋茕歌带给他的一切,自他懂事以来,他就知道茕歌很疼他也很宠他,以前也只是将他当哥哥,但是不知何时起,他的目光再也离不了茕歌,纵然知晓只要他想追求他想要的生活,茕歌也可以满足他,但是他不想离开他,一点都不想。 在茕歌的气息围绕下,重熙再度有了睡意,而在他睡着之后,茕歌的手微微紧了紧,身子微微动了动,好让重熙睡的舒服一些。 因着茕歌现在不上朝,两人睡到日上三竿才起来,残秋来报一切都已经安排好了,兄弟两人收拾了一番便来到距别庄不远的望月湖边,说它是湖其实并不切实,这一带经常有人前来游玩泛舟,不知何时这不是湖的湖得了个望月湖的名字。 初春的季节还是泛舟来得舒服些,带着水汽的凉风吹过能吹走一身的疲惫,而且湖边两岸的景色着实不错,的确是个好地方,重熙站在湖边仔细的看了看周遭的景色,扬起一抹亮丽的笑容,茕歌伸出右手做了个请的姿势,重熙便毫不客气的率先踏上船只。 眼前朴素的船只,对重熙而言并没有什么,只要与茕歌一同出来,对于别的他没有任何反应,只是在踏入船舱之时他的身子顿了顿,随后才慢慢的踏入站在那边看着眼前与外观完全相反舱室。 虽然外面看上去很是普通,但是船舱之中却是舒适的很,两边的窗户边都设有长塌方便休息,而正中央放着的桌子椅子都是上好的,那帘子后面的软榻只需一眼就能看得出来那丝毫不比他们王府里的差分毫。 重熙踏入船舱之后便立刻走到一边,将放着的食盒拎到了桌上,看到茕歌站在那边笑着看着他,疑惑的开口道:“哥哥,怎么了?” “没什么。只是没想到......”茕歌说着眼睛放在了那食盒之上,重熙才不会告诉他,今天一大早残秋飒秋他们出来准备的时候,他就无声的吩咐他们准备这些,而茕歌那时睡意正浓自然是不晓得的。 重熙将食盒里的东西一样样拿出来,茕歌上前在一边坐下,一手撑着下颚看着桌上摆出来的东西,轻笑了下只是伸手拿酒,重熙一手按住茕歌,道:“哥哥,空腹不要喝酒对身体不好,先吃点东西吧。” “好。”茕歌答应了一声,两人说话间船慢慢的往外浮动,直到现在都不见其他人进来,此刻茕歌才知晓重熙屏退了所有的人,只留了个划船的,不过既然是重熙的安排,茕歌也不会多说什么。 “哥哥,我们出去站会吧,外面好像有什么好事情呢。”重熙坐在靠窗近的位子看到外面岸上围着不少人,笑着征求着茕歌的意见,而茕歌则是连问都不问的就点头答应了。 兄弟两人往船头一站,两人长相本就俊美,加上离了辰王府两人不再是在王府之中那副严肃的模样,茕歌双手背负身后唇边带着慵懒的笑容,而重熙则是一手拿着扇子漫不经心的把玩着,唇边带着温和的笑容,两人这模样看的周围的岸上路过的人都不由的停下脚步看着他们,不少外出前来踏青的女子看到这一幕都忍不住红了脸蛋。 茕歌倒是不在意周围人的视线,依旧站在那边浅笑着看着周围的景色,而重熙注意到他们的视线,他也丝毫不在意,反正他人是什么样的都与他无关,重熙四处打量着眼前的一切,在看到岸上一处的时候笑着眯起了双眸,轻声道:“哥,你看那里。” 顺着重熙的视线看过去,茕歌打量了那些人一眼,随后眸中露出一抹了然的神色,缓缓开口道:“他们出现在这里,那就是说那人应该要回来了,不知道有没有好戏可以看。” 有的时候,茕歌那唯恐天下不乱的性格还是会显露出来,重熙闻言眨了眨眼睛,茕歌与他对视了一眼,笑着不说话,而重熙自己也好像想到了什么似的,睁大了眸子看着他道:“哥哥,你说的是......” “就是他,心里明白便可以了,他与陆少熙现在是明面上的对头,指不定有什么好戏可以看呢。”这话绝对不是那个一心为王府的茕歌说的,重熙听着他的话,微微眯起双眸看着茕歌的侧脸,他的第一感觉是,他的哥哥依旧是那么的恶劣,唯恐天下不乱,有好戏的地方绝对不会少了他。 就在茕歌那句话说完没多久,一只船只从远处行来,那站在船头的男子很显然他是看到了茕歌的,两人都没有多余的表示,一个浅笑着看着他离去,一个悠然自得的上了岸与他的人说着话离去,重熙看茕歌的视线一直追着那人,有些不悦的伸手扯了扯茕歌道:“哥哥......” “怎么了?”茕歌收回了视线放在重熙的身上,温和的开口询问着,重熙站在茕歌的面前看了一眼那离去的人,道:“没事,是哥哥自己说要出来玩的,现在倒好,哼......不看风景,看起人来了。” 重熙说完扭过头哼了一声表示不满,茕歌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无奈的开口道:“你还真是个长不大的孩子,他毕竟是你青淼堂兄手下,心高气傲,我只是好奇他将来会是如何收场罢了。” 对于这话,重熙明显是不信的,别人不了解茕歌他还能不了解么,茕歌好奇的八成是这些年,朔凛门众人都好奇的事情。方才离去的人姓萧唤名云归,是这一任保护第五靳羽的暗爵头领之一。 原本暗爵只需要一位头领,但是他却是说服了诸位师父,成为了第二头领,只是此刻他的任务便是与陆少熙为敌。陆少熙因心系容倾的关系不能留在靳羽的身边,故此按照规矩他本应该留在靳羽的身边,奈何他却也不愿,非要与陆少熙一决高低。 而那时安侯苏王好似都有动静,不知靳羽是出于什么心态竟然答应了这两人的要求,重熙的眼睛再度看了看方才萧云归离去的方向,皱着眉道:“哥,既然他回来了,为何不直接去帝都,反而出现在郊外?” “这个么,就要问你青淼堂兄了,我可不知。或许是又有什么任务吧,怎么了?”茕歌将手中的酒盏之中的酒液如数撒入河中,淡淡的回答,末了还不忘反问一句,重熙摇了摇头,眯着眼睛笑眯眯的开口道:“若是今日一番话流传出去,只怕哥哥你这几年所给人的沉稳感觉可就如数破坏了。” “你口中的那些人,只会相信自己所看到的。”茕歌说着,将手中的酒盏放在重熙的手中,重熙看了看酒盏,随手往身后一丢,扑通一声不用回头都知道,如此好的一个酒盏就这么喂了河神了。 “难得出来玩,不过这儿好似不清净。”不知为何重熙悠悠的吐出了那么一句话,茕歌颇为不解,顺着他的视线看去,一艘小船正在慢慢悠悠的摇晃着,船舱之上的帷幔并未放下,故此船舱内的景象一览无遗,虽然距离还有些远,但是对他们兄弟二人而言,将人大致的看清楚还是可以的。 “的确,不清净。”茕歌点了点头,煞有其事的附和着,随后笑道:“要不我们转头回别庄?” 闻言,重熙微微侧头睁大了眸子看着茕歌,随后突然笑道:“来不及了......”
第七章 刑部侍郎
一句来不及了出口,茕歌无奈的看了一眼重熙,冲其露出了一个无奈的笑容,微微转身看向一边离他们越来越近的船只,面上挂着的依旧是当初那抹淡然浅笑。 新帝即位,万事皆忙,薛寂轩难得抽了个空出来游玩一番,他入朝不过两三年的时间,凭着自己的能力坐上了刑部侍郎一位,岂料他正准备大展手脚的时候换皇帝了。 而这段日子的早朝都是硝烟浓重,不是苏王与陛下,便是苏王与雍王,雍王走了,便是苏王与辰王,如今辰王不上朝了,便又是陛下与苏王,往那边站一会能少几年寿命,难得今日清闲,他便带着自家妹子出来游玩一番。 薛寂轩坐在船舱内唉声叹气,想他青年才俊,此刻却要在这里如老头一般,坐在一边赏景的薛芷心看着他如此,轻笑道:“哥哥,你好歹也是帝都城中不少女子想要嫁的人,怎么如今这般模样,有心上人了?这可是伤透那些女子的心了。” 听到自家妹子调侃的话语,薛寂轩看了她一眼,深吸了口气,往后一靠,笑道:“你就贫吧,早晚把你嫁出去。” “好啦,有着哥哥这个俊公子的称号撑着,你妹子我早晚能嫁出去,我们出去站会。”薛芷心笑着起身走到他的面前伸手把他拽了起来,两人往船头一站也能吸引不少人,不知是这湖真的太小还是如何,与薛寂轩迎面而来的便是茕歌他们的船只。 虽然说人不可只看样貌,不过喜欢看美人是人的天性,薛芷心率先看到迎面而来的茕歌以及重熙,不过她的视线定格在看上去成熟稳重的茕歌身上,她伸出手拉了拉薛寂轩道:“哥哥,那人好漂亮,你都要比他逊几分呢。” “哦?”薛寂轩疑惑的看了一眼薛芷心顺着她的视线看去,在看到茕歌二人的时候,他暗叹了口气,没想到出来玩还能碰到个王爷,薛寂轩拖长了音调道:“那是,皇族的子嗣可是出了名的俊美,各个都漂亮的不像话。” “皇族?他是......”薛芷心抓住了那句话之中的重要的两个字,轻柔了语调问着,薛寂轩低下头敛去方才那副模样,在抬眸时唇边扬起一抹谦和的笑容,朗声道:“下官见过辰王。” 茕歌与重熙一开始虽然注意到他们兄妹二人,但是却打定主意,只要他不开口,茕歌也是决计不会搭理的,毕竟出来玩又碰到了朝中官员交情又不算好,这个事情着实不是什么让人舒坦的事情,但是人家都率先开口了,少不了虚情假意附和几声。 茕歌看了一眼重熙,伸出手轻轻的拍了拍他的后背,勾了勾唇角,道:“这既不是王府,又并非官场,薛侍郎何必如此客气,免了。” 虽然话是这么说着,但是那高人一等的感觉还是免不了的,说完茕歌便微微侧过身子摆明了不想搭理他,薛寂轩原本想着打过招呼就算了,岂料他那妹子伸出手轻轻的扯了扯他,示意他在上前搭话。 薛寂轩转头看了一眼自家的妹子,才发现薛芷心一双眼睛一直在茕歌身上转悠,那模样怎么看怎么都是春心动了的感觉。薛寂轩暗叹了口气,再度开口道:“王爷,难得遇到,一起喝一杯如何?” 茕歌好酒是众人皆知的,可他并不是什么人的酒都喝,站在一边不语的重熙往茕歌身边踏了一步,看了一眼茕歌眸中有些明显的不悦,连那好看的眉都皱了起来,茕歌冲重熙笑了下,随后看着薛寂轩道:“薛侍郎的好意,本王心领了,此等景色本王还不想醉眼朦胧的欣赏。” 如此明白的拒绝,薛寂轩真的很想来一句那不打扰王爷了在下告辞说完就走,可是无奈他的妹子薛芷心一直扯着他,美目之中露出了哀求神色,薛寂轩一时间犯了难,茕歌也不开口,重熙看薛芷心是非常的不爽,虽然也经常有人这么看着他们兄弟二人,但是却不曾有人如此大胆,用如此露骨的眼神瞧着。 反正他在外也不如茕歌一样是个人人都称赞的人。想着,重熙扬起一抹阴冷的笑容,不待薛寂轩开口,冷冽的眸子打量了下薛芷心,道:“薛侍郎身边的女子好生美艳,那眉目之间倒是有一丝媚意,莫不是薛侍郎也去花楼么?倒是不曾听说。” 这话一出薛芷心愣了一下,随即变了脸色,咬了咬下唇就要开口,薛寂轩很是了解自己这个妹妹若是让她开口只怕会得罪了第五重熙,故此他立刻伸手按住了薛芷心的手,深吸了口气道:“郡王到底是见识的少了,花楼女子怎会如此?这是下官的妹子,下官倒是不曾去过,只是城中花楼不少,偶尔路过还是可能的。” 方才第五重熙的话不仅说薛芷心是青楼女子,还说薛寂轩逛青楼,薛寂轩的回答虽然不是很好,不过也不至于得罪他,重熙冷哼了一声双手怀胸微微侧过身子一副懒得搭理你的模样。 薛芷心看了一眼重熙眸中闪过一丝愤恨随后又将目光移到了茕歌的身上,按照道理说若是出现了这样的事情,他不应该开口么?谁知她看到的只是茕歌无奈的看着重熙,丝毫没有开口的打算,一时间双方再度陷入了沉寂之中。 “你啊,胡闹。”茕歌低下头轻轻的说了那么一句,重熙侧了侧头呢喃道:“我不理你。” 听到这话,茕歌笑了下,两人说话极轻,薛寂轩兄妹压根听不到,薛芷心只看到茕歌笑了,那笑容好生亮丽,让薛芷心一下子愣在了那里。其实对于薛芷心的目光茕歌一早就有感觉,只道那女子是少见了世面罢了。 “长安快人快语,薛侍郎不会如此小气与一个长不大的孩子计较吧。”茕歌这话是摆明了护着重熙,今年重熙已经十七了,方才的无理被茕歌一句长不大的孩子带过,薛寂轩拱了拱手不在言语,茕歌冲其微微颔首,示意他们划船,薛氏兄妹看着他们离去,薛寂轩摇了摇头道:“都说辰王二子不是什么好人,还以为是传说,今日一看倒是真的。” “辰王二子?可哥哥方才不是唤那人为辰王么?”薛芷心听到这话,有些疑惑的反问着,薛寂轩转身踏入船舱坐在一手执杯,慢慢的开口道:“你才到帝都不过一月,自然是不知晓,你方才见到的那人是第五茕歌老辰王的长子,在新帝即位之前一月继承爵位,封号不变依为辰王,而我方才说的辰王二子便是站在第五茕歌身边的人,他是第五茕歌的弟弟,第五重熙,因为没有什么作为故此一直不曾封王,依旧为郡王住在辰王府内。” 薛芷心听到这话,视线再度飘向外面,辰王,皇族,看上去好温柔的一个人,或许......她想到的是第五茕歌的尊贵身份,以及他那样貌,薛芷心微微低下头她的心中慢慢的有了一个想法。 薛寂轩的船只慢慢的行远,茕歌唇边的笑容慢慢退去,缓缓的开口道:“薛寂轩向来不与我多言,怎么今日那么多话。” 茕歌的话音未落,耳边传来一阵掌风,刚回头便看到重熙一掌冲其打来,身子往后仰了仰躲过了重熙的那一掌,茕歌皱眉正准备询问什么,但是重熙并没有给他这个机会,在狭小的船头之上,重熙抬起腿准备给他一脚。 那俊朗的眉目之间没有一丝嬉笑之意,茕歌知晓,重熙并不是与他打闹,故此正了神色,往后退了一步,足下轻点船头,整个人往后凌空跃起,见他如此,重熙往前两步,也立刻腾空而起,再度冲茕歌出了一招。 茕歌足下轻点水面,快速转身接下了重熙的那一招,与重熙打斗,他大多数将自己安置于指导与退让地步,但是这一次重熙却每一招都是下足了劲头,茕歌广袖微扬,简单的化去了一招。 水面之上,两个绝美少年打斗,引得不少人驻足观看,打斗间,两人皆回到地面之上,那每一招每一式都是实打实的,丝毫没有放水之意。茕歌见重熙是认真的,故此也正了正心神,认真的与其打斗起来。 两人自水面之上打到地面之上,茕歌步步退让,重熙步步紧逼,明明两人武功看上去是不分高下,但是重熙却清楚的明白,他根本没出全力。打斗百招,重熙抿了抿唇,准备放手一搏。 只见他整个人腾空跃起,身子在空中快速旋转两圈,一招凌厉的招式打至茕歌眼前,而茕歌则站在那边微微仰头看着仰头而言的招式,右手往身侧一翻,随后往外打出一掌,那一掌打的重熙整个人往后飞去。 打出去的招式收不回来,眼看着就要与地面来个亲密接触,茕歌率先反应过来,扑上去一把抱住了重熙,在空中与重熙换了个位子,让重熙在他上方避免一会摔倒地上摔疼。虽说周围都是草地,但是摔下去还是很疼的,两人摔下去的地方却又是一个小坡,顺着那坡,两人如球一般往下滚去。 最后是被坡下的一棵大树阻挡了去路,茕歌的背部猛的撞在树干之上,让他忍不住闷哼了一声,重熙从他怀中抬起头,焦急的开口道:“哥,你怎么样?”
第八章 偷来的吻
因着方才的一连串的滚动,茕歌与重熙两人身上都或多或少的沾上了草屑,本以为这一次铁定要受些皮外伤,却不料还是让茕歌代受了,待两人停了下来,他便立刻撑起身子,双手在茕歌的身上来回查看着。 背部传来的钝痛让茕歌有一瞬间的失神,感觉到身上游走的手,轻笑了下,一手抓住重熙的手,靠着大树坐好,笑道:“武功有长进啊。” “长进又有什么用,还不是输给你了。”重熙仔细的查看了一番,发现茕歌身上并没有内伤,这才舒了口气在他的身边坐下。有些挫败的说着。茕歌听了他的话只是笑着拍了拍他,并没有道明是为何。 有些事情,他这一生都会瞒着,说出来了反而不是什么好事。茕歌又坐了片刻,感觉身上的疼痛之感慢慢的落了下去,这才将一只手搭在重熙的身上,笑道:“扶我起来。” 重熙扶着茕歌站起身,身子一动站起身,让茕歌忍不住龇牙咧嘴,看了一眼身边担忧的重熙,茕歌笑了下,深吸了口气,感觉身上没什么大碍,也只有背部撞到的地方还有一阵阵的钝痛传来,看来铁定是要有淤血了。 茕歌抬了抬手臂,又动了动身子,随后才道:“好了,我们回去吧。回去给我擦点药酒。” “好。”重熙慢慢的跟在茕歌的身边,两人方才的打斗引来了不少人的注目,残秋飒秋两人眼见着两位主子摔下去,等了一会也不见有人出来,立刻带了人准备过来寻找,才刚走出一段便看到他们二人慢慢的往这边走。 看到残秋他们,茕歌摆了摆手示意他们跟在远处,而他则与重熙两人慢慢的晃荡回别庄,回到房间里,重熙拿了药酒站在茕歌身边,看着茕歌道:“脱衣服,趴着。” 正在喝水的茕歌听到这话,忍不住一口水呛着了,但是看着重熙那认真的眼神,放下茶盏,擦了擦唇边水渍,笑道:“好。” 说着,他便站起身,解开外袍,将亵衣退下,精壮的背部之上有一些细小的擦痕以及一个大大的淤痕,不用想便知道这是方才摔下来的时候蹭到的,茕歌在软榻之上趴着,重熙坐在他身边,倒了些药酒在手上。 两手相互摩擦了好一会才小心的将药酒擦在茕歌的背部,掌下结实的肌理让重熙的眸子暗了暗,若是这一生他都无法说出自己的感情,那么这个人的怀抱终有一天会属于别人的,他不是没想过说出来,但是他却不能赌。 所有的人都说他第五重熙什么都不怕,但是只有他自己知道,他最怕的便是这个人对他不在依旧如斯。年幼之时,邓太傅一句不懂规矩,日后必定不能成大事。让他对待除茕歌以外所有的人都是谦和有礼。只是不想让外人抓住他的把柄。 幼年之时,小小的他为了让自己安心,在茕歌带他出去玩的时候,故意走丢,看着茕歌焦急的神色,他却有一种小小的满足感,当年幼的茕歌将他搂到怀里的时候,重熙便告诉自己,这个人是他的哥哥,才不会如他人所言那样对他。也许是从那时起,这份单纯的兄弟之情,才开始有了变化的趋势吧。 将药酒在茕歌的背部涂抹均匀,却意外的看到他的后腰有一处疤痕,重熙皱着眉轻轻的触碰了下那疤痕,虽然他们两个自幼便到朔凛门训练,但是因为祖父第五萧辰护短的很,所以他们的训练虽然严厉,但是却绝对不会让他们受伤,那么这个伤痕是怎么来的? 微的伸出手指,以指尖轻轻的碰触那疤痕,看那伤痕的颜色,是个旧伤,这些年,茕歌一直呆在帝都又不曾出去过,帝都之中谁敢对他动手,那么这个伤痕怎么来的? 背后一直没有什么感觉传来,茕歌动了动身子,也不回头只是打了个呵欠问道:“长安,药酒擦好了么?” “好了。”重熙收回手,拿过一边的毛巾擦了擦手,淡淡的说着,目光再度落在茕歌后腰的疤痕之上,心中越想越觉得不对劲。茕歌背对着他没看到他的神色,只是脑袋一歪,枕着自己的手臂闭上双眸,道:“我睡会。” 哥,你是不是有事情瞒着我。重熙想要如此询问,但是张了张唇却还是什么都没有说出来,只是静静的坐着,床榻之上那悠远而绵长的呼吸传来,不用看都知道茕歌已经熟睡了,重熙站起身拉过锦被轻轻的盖在他的身上。 那个疤痕的来历,早晚有一天他是会弄清楚的,也不急着这一时半刻,因为他明白,纵然现在他问了,茕歌的回答一定是没有。若是茕歌真的有意要瞒着他,又怎么会那么容易告知呢。 想着,重熙微微弯下身子,凑到茕歌的身边,他知道茕歌对他是没有任何戒备心的,只要他在他身边,他则是放了千万个心,重熙一手撑在床边,定定的看着那张与他有几分相似却又完全不同的面孔。 抿了抿双唇,空着的手慢慢的抬起,小心的拨开了茕歌的长发,露出了那修长的脖颈,低下头双唇碰触到那温热的肌肤,下一刻他便轻轻的张开唇细细的在其脖颈之上咬着,不一会一个红色的痕迹便出现在了,一个属于他的痕迹落下,只要将茕歌的头发依旧如之前放好,那么这个痕迹是不会让茕歌发现的。 做完了这一系列的事情,他却不愿意这么快就抽身而去,重熙像小时候一样趴在茕歌的背上,身子略微往上蹭了蹭,凑到茕歌的面前,那温热的呼吸喷在他的脸上,温温热热的很舒服,重熙弯眸一笑,将自己的面颊凑到茕歌的脸前蹭了蹭,又光滑又舒服。 昨天在马车之上他下意识的凑上去亲了一下茕歌,不过那只是如蜻蜓点水般的一吻,好似没什么感觉。想着,重熙慢慢的再度凑近了一些,小心翼翼的一点一点凑过去,那温热的呼吸也离他越来越近,慢慢的,慢慢的靠近。 当两人双唇相触,重熙微的低了低身子,这样更让他与他越发的贴近了,重熙就这么贴着,什么都不干,只是他的心却不如面上那么平静。 而睡梦之中的茕歌不知是因为被堵的喘不过气还是因为什么,竟然动了动身子嘤咛了一声,并且方才一直紧闭的双唇也微微张开了,原本想抽身而退的重熙,在有了这个机会之后,再度冒险的加深了这个吻。 柔嫩舌尖轻轻的划过对方双唇,仔细的描绘了下其唇形,随后才小心翼翼的探入其口中,竭尽所能的将这个吻加深到不能在深,舌尖划过其整齐的牙齿,而后触碰到那乖乖的躺着的舌尖,轻轻的点了点,却因怕将他弄醒,这才依依不舍的放轻的自己的动作。 不知过了多久,重熙微喘着气抽离了,深吸了口气缓缓的平复着心情,看着那只是皱了皱眉却依旧不曾醒过来的人,伸出手轻轻的点了点茕歌因他方才的动作而略显红润的双唇,无声道:“哥哥,你怎么就对我那么没戒心呢。” 重新说着话,没有发出声音,他可不想现在就把吵醒了,重熙看了看茕歌放在一边的手,伸出手,五指张开随后轻轻的覆了上去,他的手要比茕歌的略小一些,茕歌的手像他们的父亲,骨节分明,手指修长,但是握着他人的手却可以给他人一股难以言喻的安全感。 而他的手则像他们的母亲,虽然也是修长,但是却带着一丝秀气,他们的双亲,如此一双手,交缠在一起,走了一生。这个人,这只手,牵着他,也走了十几年了。看着两人交叠的双眸,重熙面上的笑容看上去亮丽的紧。 天色渐渐的暗了下去,茕歌从睡梦之中醒来,却看到重熙睡在他身边,半边身子还微微的压在他的身上,看他这个模样应该是守着的时候睡着的,茕歌小心的将重熙放平在榻上,想着先前安排的事情这几日也该完成了,故此绕过重熙便下床穿衣。 待他将自己打理好,转过身看着原本躺平的重熙此刻却又恢复了方才的动作,不由的失笑。上前弯下腰在其额际落下一吻,其实他也不清楚为什么自己会有这个动作,只是以前小的时候很喜欢蹭蹭亲亲重熙稚嫩的小脸,后来长大了次数少了,不过偶尔还是会有忍不住的时候。 亲完他还不忘轻轻地的捏了捏他的脸颊,这才转身离开了房间,吩咐他们将前几日安排的东西拿过来,而在其离开之后,重熙便缓缓的睁开了眼眸,转过身子唇边的弧度慢慢的扩大,抱着被子在床上滚了两圈之后,抬起手轻轻的抚了抚面颊。 但是没过一会,原本兴奋的心却立刻沉了下去,他要的不仅是这暧昧的行为,短暂的温柔,他要的是一生,他不要转瞬即逝的东西,可是要怎么做才能让茕歌安然接受呢,毕竟他们同为男子,又是血脉至亲...... 重熙坐在软榻之上,陷入了自己的沉思......
第九章 丹青
原本决定在别院就居住三日,但是看着眼前的景色,以及这难得的宁静,在残秋来询问是否要备车归帝都的时候,茕歌很懒散的反问了一句,可有人催,若是没有,就多住几日罢。 正是因为这话,他们归帝都的日子往后一挪在挪,在别院居住了数日,这几日茕歌就好似幼年一般与重熙玩耍着,这段日子他好似还是当初那个吊儿郎当的辰王府的大郡王,有很多时候重熙也有这个感觉。 不过就算茕歌的言语神情与平时沉稳的样子不一样,但他的举手投足这么多年养成的习惯早就改不掉了,有几次重熙都是不去看茕歌的动作,只是定定的看着他的双眸,那双眼眸之中,无论在面对何人之时是那么的疏离冰冷,但是在面对他的时候,一直都是那么的温和,带着一抹宠溺。 而那举手投足之间有一种东西是重熙想要逃避,那是这几年来再也改不掉的有礼,再也改不掉的习惯,而这个则是他所不熟悉的,但是那双眸子在面对他的时候却是十几年都未曾变过,所以他更喜欢看茕歌的眼睛。 而茕歌好似懂重熙一般,故此他与重熙在一起的时候大多数时候都是懒懒的躺在一边只说话不动手,除非重熙自己腻过来,他才会有几个小动作,那些小动作对于重熙来说都是熟悉的不能在熟悉的了。 就好似年幼的他看到哥哥,迈着小腿跑过去,茕歌伸出手将弟弟抱在怀里的动作,就好似,只要小小的重熙靠近他,眉目之间略显疲惫之色,茕歌便扯过一边的薄被给其盖上,让其酣睡,这一切无论多少年过去了,对重熙与茕歌容颜都是那么的自然。 这一日午后,茕歌躺在别院内的凉亭内休憩的长塌之上慢慢的摇晃着扇子,虽然如今的日子不算很热,但是躺在太阳底下,还是会有些燥热之感。 重熙手中端着两碗酒酿圆子慢慢的晃进了凉亭,把碗往长塌旁边的小桌子上一放,他便侧身在茕歌身边坐下,扬唇浅笑了下,往他身上一趴,伸出手拍了拍茕歌的面颊,笑道:“哥,醒醒......” 茕歌本就没有睡意,在重熙的气息出现的时候他就已经察觉到了,不过反正是在自己的地盘之上他也就没有必要像在外面一样,故此便依旧闭着眼睛假寐,难得的休闲日子怎么能不好好把握呢。 谁知他家这个小家伙竟然像小时候一样往他身上一压,然后拍拍他,在他的感觉之中,重熙还如幼年一般,就连那声音虽然依旧如幼年一样好听,只是不知道是不是这小子长胖了,压着他的时候他感觉胸口有一阵重物压着闷闷的感觉,以前的时候是没有的。 “长安,你是不是长胖了。”茕歌缓缓的睁开双眸,微微侧了侧身子让重熙趴的舒服些,浅笑着说着,听到这话的重熙愣了一下,随即伸手捏了捏自己的脸,嘟囔道:“好像是的,这些天日子太舒坦了。” 听到重熙这话,茕歌忍不住轻笑了下,伸出手轻轻的抚过他的面颊,好似想到了什么似的,捏了捏他的脸蛋道:“我还记得你学走路的时候,我蹲在一边看你,不知道你出于什么心态,走路还走不稳呢,就往我这里扑过来,然后就压在我在身上不下去,母亲来把你抱起来你都不撒手,把我衣服都扯开了。” 茕歌说这个本就没别的意思,只是好似在感叹年华已去的感觉一般,然而听在重熙耳朵里则不是那么回事,他伸出手抓住茕歌的衣领,装作恶狠狠的模样,道:“哥哥你啥意思?” “没别的意思,就是觉得你现在趴在我身上的样子倒是与当年有几分相似。”茕歌轻轻的拍了拍重熙的后背安抚着他,重熙听了这话,凑到茕歌的面前微微眯起双眸,挑眉道:“哥哥,你在说我是孩子?说我幼稚么?” 听着重熙那略带委屈的声音,茕歌伸出一手摸着自己的下巴,微微眯着双眸道:“你怎么会这么想呢?我没这个意思,不过其实也很对,你一直都是孩子,长不大的孩子。” 说着,茕歌还点了点头,那语气之中的宠溺只要是个人都能听得出来,重熙才不管他,低下头趴在茕歌的胸膛上,双手抱着他就是不撒手。 他有能力保护自己,但是在茕歌面前,他却贪恋他的温柔,他也知道茕歌一直把他当孩子,但是他不想一直被当做孩子,而他想要的也不是这个。想到自己的一份感情,可能永无出头之日,重熙便闷闷的,一句话都不说。 然而茕歌并没有注意到他这个不寻常的沉默,只是如以往一样拍了拍他的后背,在他抬起头对上茕歌的视线的时候,道:“长安,给哥哥画幅丹青吧。” 在别院的日子本来就无聊,无聊之下,他便想到了,他家这个弟弟写的一手好字,画的一手好丹青,只是他却很少动手。反正现下没事干故此他便对重熙提出了这个要求,岂料重熙虽然画工很好可他就是懒的动手,他腻在茕歌的怀里不肯起身,撒娇道:“不嘛不嘛,长安不想起来,丹青改日在画吧。” 在茕歌的面前,他可以肆无忌惮的撒着娇,反正茕歌也宠着他,那么多年了,也不曾觉得有何不妥,而茕歌听到这话,垂下眼睑想了下,随后叹了口气,略带落寞的开口道:“这个小要求长安也不答应么?” 说着,茕歌还长长的叹了口气,重熙见他如此随即便慌了神,忙安慰道:“哥,别这样,我画,我画。” 说完他便立刻站了起来,吩咐守在外面的人备了笔墨纸砚在一边的桌上,王府之中就算放在别院的人都是训练有素的,很快一切都安排妥当,重熙在桌边坐下,拢了广袖专心的作画。 而依旧侧躺在长塌之上的茕歌看着他那模样,唇边扬起一抹嚣张的笑容,他就知道这一招对重熙有用。正在作画的重熙抽空抬眸看了一眼嚣张的茕歌,皱了皱鼻子,冲他哼了一声,每次都用这招对付他,都不会换点新鲜了,可恨的是他自己竟然次次都上当! 重熙下手极快,不消片刻一副惟妙惟肖的丹青就展现在他笔下的白纸之上,笑着看了一眼不远处依旧侧躺着的人,重熙放下笔等着画晾干,待到差不多了,他便站起身将画拎了起来,冲茕歌弯眸一笑道:“哥哥,如何?还满意么?” 听到声音,茕歌抬眸看去,除了看到重熙那双含笑的眸子也看到了那画卷,画中少年摇扇浅笑,眸中闪着灵动,面容俊逸出尘,虽说与茕歌有几分相似,不过终究看上去还是少了一份稳重,不过这样的一种感觉也是茕歌自己所想要的。 多少年前,他曾拉着重熙的手说:“长安,总有一日,哥哥带你离开帝都,走遍天下。” 然而这句话,却成了空话,也成了茕歌第一次食言的源头,辰王的爵位压下来,他不能毫无顾忌的走,原本行事鲁莽,完全凭着自己性子做事的茕歌被硬生生的掩埋了。 辰王爵位的责任让他硬生生的把那份稳重扣押在了自己的头上,看着那与自己看上去截然不同气质的少年,茕歌的眸底泛起一抹温柔笑意,只见他侧着身子躺着一手撑着脸颊,点了点头道:“非常好,不愧是长安。” 虽然对于茕歌每次用那一招装落寞来对付他,他的面上都会有一丝不满,但是茕歌的夸奖显然比任何人的任何一句好话都有用。 茕歌自榻上坐起,走到重熙的身边,将画拿在手里,仔仔细细的打量了一番,随后小心的将其卷起来,在手中转了转,冲凉亭外朗声道:“飒秋,将这幅画送去装裱了,挂到府里书房。” “是。”原本守在凉亭外的飒秋听到声音便转身踏入,恭敬的接过茕歌手中的画卷,双手托着慢慢的退了出去。重熙随意的理了理袖口,俊眉一挑,看着茕歌眸中带着一抹戏谑,笑道:“哥,你这是在变相的说我画工好呢?还是想说你自己长得好看,需要挂在书房里供人瞻仰?” “这个问题么......”闻言,茕歌微微扬起下颚,一只手摸着下巴,良久才道:“自然是后者啦,怎的?你哥哥长的不好看么?” “哪里是你好看,是双亲的容貌好,让哥你撞了狗屎运。” “哦?那如此说,长安你也是那撞了狗屎运的一人了。” “我可没如哥你一样,在书房里挂自个儿的画像。我记得双亲都没这个爱好,看来哥你呀,着实与双亲不同。” “自然,若是与双亲相同,那又有何意思......” “既然与双亲不同,那哥你是捡来的?” ...... 守在凉亭外的残霜,残秋等人,皆肃穆而立,为避免忍不住笑出来,一个个都忍得的很辛苦,茕歌重熙兄弟两人似乎从未如此过,你一句我一句,如平常兄弟一样,身上不再有那压的人喘不过气的责任,以及头衔。 而凉亭之中,重熙唇边泛起的笑容是笑到了眸底,笑到了心底,两人是有多少年未曾有过如此逍遥的日子了......
第十章 青霜
“启禀主子,雍王殿下,归帝都了。”残秋垂手站在书桌前,恭敬的禀报着。茕歌仔细的看着这段日子以来所有的书信,听到残秋的话,微的抬了抬眼睑,道:“嗯?半月过的如此之快。” “主子可要归?”飒秋与残秋并肩站立,自来到别院,茕歌便一直没有提过要回去的事情,想了想还是问出了这个问题。茕歌放下手中的书信,一手轻轻的敲了敲桌面,视线瞄到屋外回廊处坐着的人,摇了摇头道:“现在不。” 逍遥自由,无拘无束的日子重熙向往了多久,连他自己都快要记不得了,他只记得幼年去宫里,大多数时候都是独自一人看书,看书里描绘的一切,那个时候他年幼,不能离去,长大了,他有能力了,却不想离去。看着眼前四四方方的一块天,他想他的心里还是有不甘的吧。 只不过他很好的掩藏了自己,掩藏了自己对外面的向往。虽然辰王一爵位向来有名无实,但是其实辰王一位还关系着皇室暗爵与朔凛门的事情,朝廷江湖两方的事情都与辰王有关,让茕歌如何能闲的下来。 而这次,茕歌陪他在别庄住了半个月了,指不定堆下了多少事情呢,午后趁着暖暖的阳光坐在回廊下的重熙转过头看向书房的窗口,兄弟两人视线在空中交汇,随后他便看到了茕歌摇了摇头,唇动了,他没有听到声音,但是看懂了他说的什么。 这几日的闲散日子也让重熙心里舒坦了很多,最起码他不用走在外面时时刻刻想着他的身份,虽然他不知道为何茕歌会突然放下一切与他一同来别院暂住,不过这个对于重熙来说还是能让他心情很好的理由。 可是这样的日子很快便被打破了,这日一大早残秋飒秋便早早的前来,并且手中还拿着厚厚的一叠书信,重熙并没有进去打扰只是在外面的长廊背对着书房门口坐下,看着脚下池中的鱼儿游来游去,兀自发着呆,只是唇角却微微扬起,他知道暂时这样的日子还不会消散。 而在屋中的茕歌再度垂眸看向手中那厚厚的一叠信,眉头忍不住抖了抖,除了几封朔凛门的书信其他的都是薛寂轩的信,每一封的意思都差不多,就是要与他一聚,而这些书信看的茕歌忍不住叹气,要知道他本就与朝中诸位大臣没什么大的交情,如今这刑部侍郎一个劲的写来书信要与他一聚,真真叫茕歌心中有了疑惑。 “主子,这薛侍郎的书信怎么回复?”残秋一封一封书信看着,越看越觉得这人没趣,茕歌抬了抬手道:“放着吧,不用搭理。” 茕歌将这些书信毫不客气的一把火烧光,吩咐他们打开窗子透透气,只消一眼他便再度看到了重熙那背对着他的身影,此刻茕歌才想起来前些日子吩咐的事情,微微侧首道:“让你们去拿的东西拿来了么?” “拿来了,要给小郡王送去么?”残霜手中捧着一个精致的盒子站在旁边问道,茕歌无声的点了点头挥了挥手示意她送出去,残霜踏出书房走到重熙的面前行了一礼并未多言,重熙转过头打开盒子看到里面的东西眸子一亮,随后又转了头正巧对上茕歌的视线。 重熙的眸底有着满满的欢喜。茕歌派人送来的便是重熙的妲己,妲己乃是一把唐刀,剑鞘莹白,透露一抹清雅之色,但是名字却妖艳的很,唤妲己。这是在重熙六岁的时候由他亲自选定的武器,他第一眼看到妲己的时候便曾言:“不,红色粗俗,银色高雅,却透露出妖娆之色。” 自那之后,重熙的武器便是妲己,只是奈何因着两人的身份从不随身携带武器,故此他们的兵器都一直放在府中,此番两人来到别院,前几日诗情画意的日子过腻歪了,这几日闲的无事他们也有许久未曾练武,故此便让人将重熙的妲己取了来。 重熙本就没事可干岂料残霜往他身边一站盒子打开竟然是妲己,不用想都知道是何人吩咐的,一转头就对上了屋中茕歌的视线,重熙笑了下转了身子站起来拿过妲己,把玩了一会,一脚踩上长廊借力跳了出去,手腕快速翻转,妲己顺着他的动作舞出了阵阵剑花。 此刻在院中舞剑的重熙哪里还有外人所传纨绔子弟的模样,整个一俊俏公子,那透露出来的气质并非普通人所能匹敌的。 重熙本就如此只是这些年他表现出来的样子将他本身的感觉隐藏了起来,也只有他习武的时候那股子感觉倒是从未消失过。茕歌坐在书桌前侧着头从窗口看着他,许久重熙才收了唐刀。 而此时茕歌则伸手一掌将手边茶盏打飞如数往重熙那边扑去,重熙站在那边微微侧首笑了一下一转身打出一掌将那茶盏如数打了回去,只是他用力不若茕歌巧,眼见着茕歌就要被泼了一身的水,重熙变了变脸色正准备扑过来,茕歌倒是不急不忙的站起身脚下一动他便站在了另外一边,只留那一盏茶水湿了他方才坐的地方。 “你胆子倒是越来越大了。”茕歌踏出书房站在廊下看着站在院中的少年浅笑着说着,重熙闻言,微微侧了侧头扬了扬唇角,手执唐刀便要刺向茕歌,而茕歌见状暗叹了口气,在唐刀刀尖就要触碰到他的时候,只见他伸出两指,轻轻的弹了一下就让重熙手下的力道失了精准。 整个人往前一冲,茕歌往前踏了一步,一手抓住了重熙握着唐刀的手,手下一个用力,便让重熙顺着他的动作舞了一圈。 一招就这样被化解了,本来重熙就没有多少意思想要与茕歌动手,只不过自己的一招就这么被轻而易举的化解了他总是有些不满,收了唐刀重熙往他面前一站,皱了皱鼻子道:“哥,你让我一下又不会怎么样。” “长安,你是想与哥哥切磋一下?还是玩闹?”茕歌抬起头看了一眼天空,笑着问道,重熙闻言微扬了下颚道:“自是切磋。” “那就等等吧。等他们将青霜送到了,哥哥便与你打一场。” “青霜?祖父肯放手了?” 茕歌轻轻的一句话,落入重熙的耳中倒是起了不小的波澜,青霜乃是难得的名剑,一直被第五萧辰握在手中,虽然第五萧辰当年曾要求朔凛门为他们兄弟二人找寻兵器,但是年幼的茕歌一切都看不上唯独看上了青霜,可是第五萧辰却一直不肯放手。 而茕歌也倔的很,那么多年了愣是没有寻兵器,也不知第五萧辰在想什么前些日子通知茕歌,青霜已在送来的路上。这个消息倒是让茕歌心中一阵欢喜,想到当年的执着,他深吸了口气道:“是啊,十二三年了,祖父总算是肯放了。” “祖父终究还是疼着哥哥的。”当年茕歌要青霜的决心所有人都觉得那只是一个孩子的玩笑话,只有重熙知道有一次晚上茕歌与他说话的时候,聊的都是青霜,如今总算是夙愿得偿了,故此也笑着说道,而茕歌则是哼了一声笑道:“这事儿八成还是祖母办成的,就祖父那性子怎么可能愿意将青霜给我。” “我也好想看看青霜是何模样,竟然让我哥哥惦念了那么多年。”重熙对茕歌的那份依赖已成习惯,在外面他在怎么样在茕歌面前他的模样也不曾变过,现下看茕歌心情不错他便也与茕歌打趣起来。听了这话的茕歌也不恼,只是往旁边一坐,深吸了口气道:“应该到了。” 果然他的话音一落,一名黑衣男子手中捧着一个檀木盒子出现在他们兄弟二人面前,恭恭敬敬的呈上了盒子,茕歌打开盒子。 幼年只见过几次的物件再度映入眼帘,白色的剑鞘在阳光之下好似泛着不一样的光芒,茕歌伸手轻轻的抚过长剑,精致的花纹在掌下并没有硌手的感觉,倒是有另外一种舒服的感觉。 长剑经由人力慢慢出鞘,因由阳光照耀,长剑反射出一抹亮丽的光影,剑柄之下挂着一抹穗子,仔细一瞧那穗子上面的玉饰也是难得一见的珍品,茕歌一手握着剑柄,手下转动长剑在他手中翻转出剑花。 方才重熙舞出的一段剑法,经由茕歌再度舞出,却给人不一样的感觉,方才重熙给人的感觉只是单纯的练剑,而茕歌此刻给人的感觉,却是为了习武而练剑,那双温和的眸中虽然带着欢喜,却也带着凌厉。 每一招每一式,都带着杀意,重熙看着茕歌的样子,不由得想到了他后腰上的疤痕,会不会与他的转变有关系?他明明记得,以前的茕歌是与他一样的,单纯的练剑而已,但是为何,现在的他,却带了杀意? “嗡......”长剑因被灌注内力猛的往空中一划,划到一半手却又立刻停了下来,发出了一阵声音,重熙回了神,站在那儿看着手执长剑的哥哥,一瞬间好似看到了一幅画似的,只是这幅画并非由他所创,而是多年来的生活造就了茕歌如斯。
第十一章 第五青淼
“主子,这是萧侍郎这个月的第十五封书信了。” 残秋将新到的一封封书信仔细看过而后分类放好,看了看这个月来看到的最多的名字,不由的对此人有了些许的佩服,这些年来还没人敢连续半个月给辰王写信,这个薛寂轩可谓是不到黄河心不死啊。 “哒......” 随着一颗棋子落下,茕歌也随之嗤笑了一声,摇了摇头,重熙抬眸看了看残秋,笑道:“残秋,将那信拿来我看看。” 话音落下,那残秋便将书信双手奉上,重熙抽出那一章薄薄的纸,将那上面寥寥数语看过,不由的轻笑了下,轻轻的晃了晃手中的纸张,笑道:“哥,这半年来的书信不会都是一个样子的吧。” “你还真说对了,无非就是在开头加一句,下官再度打扰,还望王爷略施薄面。他不烦,我都烦了。”茕歌伸手将那纸张捞到自己的手中,看了看很没形象的撇了撇嘴,也只有在重熙面前他会露出这番样子了。 “看在这薛侍郎如此盛情之下,哥,你何不见他一次,看看他到底要做什么。”重熙抓了一把棋子随意的洒在棋盘之上,黑白分明的棋盘瞬间被打乱,一手随意的拨弄着棋子,淡淡的说着。 哗啦一声,好好的一局棋就这么毁了,茕歌随手将手边棋盒放在重熙的面前,示意他将棋子收好,一手端过一边的茶盏轻抿了抿了口气道:“嗯?要见他就要回帝都,怎的?想回帝都了?” 话音方落,重熙的眸中快速的闪过了一抹难受的光彩,但是那抹光芒来得快去得也快,而重熙的面上却扬起了一抹浅笑,语气轻松,将手中的棋子抛到空中随后握在手中,道:“虽然辰王爵位在朝中有名无实,可你如今毕竟是王爷啊,这离开帝都太久也不好。” 听着重熙的话,茕歌略微愣了一下,随后垂眸浅笑了下,抬手曲起两根手指敲了敲他的脑袋,道:“你啊......” 茕歌的话语之中带着浓浓的宠溺之意,他自己可能感觉不到,但是听在外人的耳中可是分外明显,茕歌好似想到了什么似的,正了正神色看向重熙,道:“长安......哥哥知道你想要的是什么,哥哥答应你,幼年曾答应你的,决不食言。” “等你能做到,我才信。”虽然话是这么说着,但是重熙看着茕歌眸中却带着笑意,唇角微微扬起也显露了他的心情。茕歌也知道他不过就是嘴硬而已,看了看外面的天色,轻轻的开口道:“长安,你独自一人在此呆着,我去找下你青淼堂兄。” “嗯。”以前茕歌去找青淼都会带着他一起去,去了也无非就是兄弟三人喝喝酒,切磋切磋武功而已,而这次既然茕歌让他留在此处,他也很聪明的没有多问,只是点了点头。 知晓重熙聪慧且贴心,茕歌下意识的抬手轻轻的揉了揉他的脑袋,起身走到一边换了一身藏青色的衣衫,衣衫之上简简单单没有一丝一毫多余装饰,乍一看与普通人并无二样,但是那举手投足之间透露出来的气势却是普通人所没有的。 重熙一只手捏着一颗棋子快速的在五根手指之间来回的翻转,那动作如行云流水一般一样,看到茕歌整理着衣衫走出来,扬起一抹张扬的笑容,身子往后一靠,如一般的纨绔子弟一般的笑容道:“哟,多俊俏的一个美人啊,给小爷我笑一个。” “哎?我这撞了狗屎运的面容也入得了郡王的眼?”看着重熙那懒洋洋的模样,茕歌也好心情的与他调侃着,走到他身边,微的弯了弯身子轻轻的摸了一把他的脸颊说着。 重熙跪坐起身子,正好与茕歌一般高,伸出双手放在了他的双肩之上,微微侧头,道:“那是,只要是美人,小爷我都喜欢。” 这个动作,是情人之间很亲密的动作,最起码在别的兄弟之间,只要长大了便不会有如此亲密的动作,茕歌却很自然的一手放在了重熙的腰上,一手轻轻的推了推他的脑袋,道:“好了,闹够了,自个儿呆着。” “哎呀,美人儿你这样,真伤小爷的心......” 重熙耍宝似的说着,茕歌笑着看了他一眼随后打开了房中的暗道,在其身影消失在暗道口的时候,重熙的笑容也随之消失,他仰头在软榻之上躺下,深吸了口气,闭上了双眸,摆了摆手,示意屋中伺候的人如数退下。 当屋中再度恢复一室宁静的时候,一声微乎其微的叹息声从他口中溢出,什么时候茕歌才能明白他的心,什么时候他才可以不这样压抑着自己。 暗道之中一路上都有夜明珠照明,暗道弯弯曲曲的很是长,走了差不多一个时辰还没到出口,并且暗道之中丝毫没有难以忍受的味道,看上去干干净净的,可想而知,这个暗道当初修建花费了多少人力物力。 越临近朔凛门的暗道口,分岔也越多,这些分岔口都是从不同的地方分过来的,只要那个地方不用了,连带着暗道也会被封掉。走过那一连串的分岔口,眼前出现的是一块厚重的青石。 走到那青石面前,茕歌伸出一手在一个地方一拍,青石慢慢的往上,发出石头与墙壁摩擦的声音,朔凛门的暗道出口在门中大厅的一个角落,刚踏出暗道,便听到了一段对话,茕歌并没有立刻走出去,只是静静的站在那边,透过眼前的屏风,看着他们,等他们说完。 “找到了么?”厅中传出的声音略显疲惫,那站在下首的人,头微微低下询问道:“未曾,门主,为何不下杀令?” “有人能杀了他?你是想让本座出手,还是想让本座的堂兄辰王出手?”说话间,那坐在首位之上的人话语之中带着一抹愤怒,他的愤怒震慑了厅中的人,那人立刻跪下,道:“属下不敢。” “不敢就好,先找人,找到了再说。” “是。” “都退下吧。” 随着一句退下落下,厅中传出阵阵脚步声,随后便陷入了一阵寂静之中,一道叹息入耳,茕歌微微扯了扯嘴角,往外走了两步,看着那面露疲惫之色的堂弟,笑道:“怎的,这个位子坐的很累?” “哥......”第五青淼看到茕歌前来,便立刻站起身下了主位走到茕歌的面前,自小他便对茕歌很是崇拜,纵然长大之后他们各自接掌了辰王爵位以及朔凛门,在茕歌的面前,他从来不会坐在主位之上与之说话。听到茕歌的问题,青淼看了看那位子,撇了撇嘴道:“哥,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喜欢的是什么,这个位子自然累。” “是么?既然如此,要不咱两换换?”青淼的话音落下,茕歌伸手轻轻的拢了拢衣袖,挑眉说着。然而他的话刚出口,青淼的神色便变得很是怪异,摆了摆手,道:“得了吧,我可不干,在这儿好歹有自由,到了你那位子,还不被困死。” 茕歌垂眸轻笑了下,好似要费尽心思说服青淼一般,诱惑道:“呵......是么?可在那儿可就没人能拦着你做你想做的事情了啊。” “是没有,不过整天要跟朝中的老狐狸们斗,一方面要维护陛下,一方面还要告知天下本王中立,太累了,不干。” 在茕歌的面前,青淼不过是个可以依靠兄长的弟弟罢了,他与茕歌一样,成熟稳重是面对外人的,而这般样子也只有在自己亲近的人面前表现出来。 “可这个位子,你做的好似也不是很开心啊。怎么样?跟哥哥换换?” “不要,我可不想把脑子都用在那些上面,那个尊贵的位子,哥哥你自己享受吧。” “恩哼......” 茕歌有意思逗逗这个弟弟,而青淼却好似说真的一般,头一歪手一扬,大气的拒绝了,还不忘加上了风凉话,茕歌双手怀胸往后身子往后微微倾斜,挑眉发出了鼻音,那副样子看上去慵懒的很,但是看在青淼的眼中却是有种危险的感觉,故此立刻转移话题。 “哥,你这次来找我有什么事情么?”青淼站在茕歌的面前,微微抬着头看着他,那一副样子跟小时候丝毫没差,茕歌唇角微微扬了扬,道:“方才听你们的谈话,还是没消息?” “没有,他自离开了,朔凛便没了他的踪迹,也控制不了。” “他好歹是比陆少熙还要高一等的杀手,又是门中费心栽培的,他很熟悉门中的一切事物,要躲过朔凛门的追查,可是简单的很。” 说到这个话题,两人的面色便变得凝重了起来,茕歌说的便是大家心里都明白的,有多少门中的师父都愤恨的道过,要是早知道此人是如此人,当初何必选他。但是这些话都没用了,都已经是事实了。 “正是如此才难以追查。”青淼皱着眉沉重的叹了口气说着,一抬眸对上茕歌的视线,便立刻上前一步,道:“哥,你有没有什么好的办法?” “我怎么可能有?江湖的事情,我可不管,不过......”茕歌前半句话一落下,青淼便立刻失望的垂下了眼睑,他一直认为他这个堂兄可是无所不能的,原来也有他不知道的事情。但是当那句不过出口,青淼的双眸便立刻冒出了光彩,眼巴巴的看着他。 茕歌看着他好似看着一条可爱的狗狗,忍住笑撇过头,道:“我有一条消息,现在还不知真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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