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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无话，也只能各自宴饮，看著眼前的歌舞出神。霓裳羽衣飘然若仙，一曲舞罢，恒帝抬手示意，暂缓了接下来的表演。

“舞乐虽然华美，可看得多了，也有些无趣。不如诸位大臣行酒令，击鼓传花如何？”

“遵旨。”众大臣齐声答道。

随即，坐在恒帝一侧的皇後命人取来了红绸扎的花球，放在了排头的那人面前，随著恒帝一声令起，鼓声震动，忽高忽低，由缓及促，合著鼓声，花球便在座中传递。鼓声响了片刻，随即停了下来，花球落在一位文臣手中，侍者便端来放著彩头的托盘，让那人摸彩，彩头的牌子上大抵刻著些歌舞曲艺类的表演，也有猜谜和问答等。那文臣翻到的是一个“歌”字，便唱了一曲家乡的山歌，虽然比不上宫廷宴乐来的雅，却也得到了恒帝的赞许，赏了那文臣。殿下的臣子便都以次作为向帝王展示自我的好机会，每当鼓声停下，接到花球的人，各个拿出自己的绝活，整个夜宴的氛围也因这击鼓传花的酒令渐渐热络起来。

恒帝正与身侧的皇後说笑，但见骆凡星一心饮酒，对诸位大臣的表演也无半分兴致。随即一笑，招来侍者，附耳吩咐了几句。

聂无觞就坐在身侧，骆凡星虽强迫自己不去看他，却无奈花球传至自己手中，总得递给聂无觞。却不曾想，花球在两人手间传递的时候，鼓声停了。两人手扯花球两端，愣住了，随即骆凡星愤而松手，聂无觞这才默默地将花球收到手中。

前面还不曾出现花球停在两人中间的情况，照规矩，骆凡星要与聂无觞猜拳来决出一人摸彩，不过恒帝却另有想法。

“也不必猜拳了，不如六弟就与聂爱卿一同表演一出节目如何。”

“遵旨。”两人一同答到。

侍者端来彩头，放在两人面前，却不知该让谁来摸彩，还是聂无觞先开口：“王爷请。”

骆凡星面无表情，翻开了一块儿牌子，只见上面刻著“剑舞”二字，不禁皱眉。

“想当年，父王在世之时，也对六弟的剑舞赞不绝口。而聂爱卿即为武将，想必这剑定也是使得极好，你二人不如比试一番如何。”

“微臣遵旨，只不过刀剑无眼，臣恐冲撞了王爷，不如以翠玉箫替那凡铁。”

“六弟以为如何。”恒帝转而问道。

“就如聂将军所言。”

恒帝命人取来两支玉箫，分别交到两人手中，骆凡星便取了玉箫要往大殿中央走，当他经过聂无觞身边之时，却听聂无觞小声说道：“一别六年，王爷可还记得与微臣的约定。”

骆凡星突然间想起，六年前那人远赴边疆，来向他辞行时曾与他许诺的两个约定，其一是得胜还朝，其二，是他若得胜回京，便要寻得一个长相守的方法。

“陛下许诺，若是此番微臣能胜过王爷，就赐婚，若是不能……”

骆凡星突然明白了聂无觞回京便不曾来见过自己的缘由，原来他是去向皇兄请求赐婚，只是皇兄怎麽可能轻易准许，那个许诺，也怕是聂无觞用他的战功换来的。

骆凡星只觉自己心绪混乱，不知该如何是好，两人曾比试过数翻，都未曾分出过胜负，今日若要以胜负为代价，只看他愿不愿意输给聂无觞，於情，二人两情相悦，他自然是想与聂无觞长相厮守。然而出身帝王家，无论民间的男风再怎麽兴盛，无论嫁娶，他身为皇子的骄傲使他根本不可能公然与一个男人缔结姻缘。

众人只当他二人是在商议剑舞的事宜，只有恒帝能猜测出二人交谈的内容。当骆凡星望向殿堂之上的君王时，恒帝所显露的帝王之气，让骆凡星心下一紧，帝王家的颜面不可辱没，他身为英王便不能输。思及至此，他看向站在对面的聂无觞，坚定了全力以赴的心。

聂无觞看著日思夜想的人，如今虽就在自己面前与他相视，但那人的眼神却透露出些许无情，他不由的苦笑，明白那人不会轻易认输的决定。他毫不怀疑骆凡星对自己的真情，却也明白他身为皇子的无奈，所以此番只能由他来争取。

“朕丝毫不怀疑你二人之间的真情，只是六弟有他身为皇子的骄傲，必不能轻易认输，你若赢了，朕成全你也罢，可你若是输了，便是以下范上，即便你军功卓著，朕也有理由将你治罪。”帝王的无情犹在耳畔，但他聂无觞绝无畏惧。

“开始吧。”恒帝一声令下，重华殿内便响起急骤的鼓点之声，众人霎那间仿佛置身沙场之上。

玉箫做剑自然比不得寻常宝剑来的坚韧，两人过招之时需用上巧劲方能使玉箫不至断裂，不似真刀真枪的比试来得迅猛，来往之间似有一种风雅，让众人看得目不转睛。

一边的骆凡星全力以赴，而与之相对的聂无觞却也是豪不退让，一时间，众人都觉难分胜负，心中虽觉得精彩却也觉得有些不妥，聂将军对上的可是英王爷，再怎麽想展示自己，也该给皇上留几分情面。

骆凡星看著那个人招招利落，恍然间想起初见时聂无觞的样子，那时的他，还是先帝的六皇子，一日在寅星殿外，遇见了正在练武的聂无觞，而後禁军初试，便是一套行云流水的剑招得到了父皇的青睐，此後数年，数度立下功劳印证著父皇慧眼识人，自己也是在那时便被吸引，直至相知相守。

“小心！”聂无觞似是感到骆凡星思绪飞离，一声轻呼自了口中而出，剑招出手已是收回不及，但唯恐伤了骆凡星，只能强行将身子扭转至一边。

然而这方的骆凡星听到聂无觞的提醒，收回思绪的同时，下意识的出招，却正好挑到了聂无觞的右手，玉箫剑应声坠地，胜负已分。

“六弟的‘剑舞’不愧为一绝，聂将军虽败，可此番比试精彩至极，来人，赏！”

英王爷既胜，保全了帝王的颜面，聂将军虽败，却也得了皇上的赏赐，在旁人看来，这是此番比试的最好结果，然而比试的二人却是思绪万千。

他输了？聂无觞输了？！自己怎麽可能会胜了他？！骆凡星虽胜却无半点欣喜，只是看著被自己击落在地，断成了两节的玉箫，愣愣地出神。

既知自己已然失了机会，聂无觞也只能无奈的接受，对恒帝来言，自己尚有用武之地，不至因此丢了性命，只是无法与相爱的人厮守一生，会是此生最大的遗憾吧。

“皇兄，臣弟有些乏了，想先行回府。”回过神来的骆凡星顿时觉得有些无力，时隔六年，两人好不容易再次相遇，却因为方才的比试，就要与聂无觞永远分离，此生都不再相见，思及至此，夜宴中欢喜的气氛就愈发另他难过，怕自己会在众人面前失态，便找借口向恒帝告退。

“夜色已深，天雪路滑，六弟就宿在宫中，聂爱卿，代朕送英王爷去寅星殿罢。”

二人一同向恒帝告退，出了重华殿，才发觉天又开始下起雪来，随行的小厮在前头替两人照路，聂无觞走在骆凡星身侧，替他打著伞，一路上无话。

行至寅星殿外的花园内，骆凡星突然开口，对小福子吩咐道：“你先去殿内打点，我有些话要与聂将军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