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提点挥袖,“还能怎么判?黄三依律当绞,沈天福合谋也该治同样之罪。”
“可,他每都是……”马翰小声说了一句,后面的话他说不出来。但杨提点自然是知道他后面没说的话是甚么,便替他补充了一句道,“那后面的话你我二人心知便好,万不可说出来。谁教他每命途多舛,遇上了这人。我每官小职卑,也唯有自保而已。”
说到后面,杨提点不免低头长叹了口气,有些低沉的说,“马翰,你到后面监里去看望你那两位兄弟罢,这几日好酒好肉伺候着,与他每说些安慰的话儿。若是他每家里人要来探监,便给他每些方便。权当是我每能稍微弥补些亏欠之意罢。”
“是,大人,我这便去。”马翰躬身有些沮丧的应道。话毕,便转身往提刑司衙门后面的羁押所里去。进到监中,只见得沈天福和黄三被分别关押在相邻的两间牢房中。此时黄三已醒,伏在牢中的一堆潮湿霉烂的稻草上忍痛喘息。而沈天福在另一间牢房中焦躁得走来走去。
见到马翰进来,黄三侧头看了他一眼,冷哼一声转过脸去。马翰面上不由得浮现出些愧色来,于是便见他走到黄三牢门前歉意的说道,“三哥,此番你得罪的是当朝秦衙内的人,我与杨提点官小职卑,护不住你每,还请你恕我每则个。才将我在堂上已提醒你,认了那罪便是。你不听,落得这下场。”
在另一间牢房内的沈天福听见马翰说话,便忙走到牢门跟前喊,“马大哥,烦请你过来,与我细说下这官司的事。”
马翰听了便向着黄三欠了欠身,走到沈天福面前,隔着牢门说,“兄弟,我此番来这牢中,就是要与你说一说这桩官司。”
说罢,便吩咐牢中的狱卒都出去,到外面门首候着,莫放人进来。待牢中狱卒都出去后,马翰方说,“今日来的这告你和三哥作伪文书,合谋夺产的蒋道生是秦衙内的一房姬妾名唤蒋春娇的兄长。”
“秦衙内?这秦衙内又是谁?”沈天福不解的问道。
马翰愣了愣方说,“你可知道当朝的同中书门下平章事兼枢密使,秦桧,秦相公?”
沈天福想了想便说,“这个我自然知道。”顿了顿,又看向马翰睁大眼道,“你是说,那秦衙内是?”
“对”,马翰点头道,“这秦衙内正是秦桧的唯一养子,名叫秦熺。而那蒋道生的亲妹子以前是秦熺房中的一名使唤丫头,后被秦熺收用了,不想两月前竟是生了一个小厮儿。这秦熺一欢喜,便抬举蒋春娇做了一房妾室。在外躲债的蒋道生得知了消息,便寻上秦府去,与他妹子相认。他妹子又叫他见了秦熺,投在秦熺手下,为秦熺办些儿杂务。”
“落后这蒋道生便在秦熺跟前说外头有人作伪文书,合力谋夺了他的生药铺子,求那秦熺做主拿回自己的生药铺子。于是秦熺便休书一封与秦桧的门生,现今的大理寺签书判官丁缙,教他处理这事。丁缙,接了书便又亲自写了封书与杨提点,教杨提点好生审理这桩官司,务要使那蒋道生拿回铺子,惩治你每。”
“杨提点接了上头丁缙的书,只得依着那蒋道生的意思来,将你每拘来此处……后头的事你也瞧见了。”
听马翰说完,沈天福才觉得这一次自己恐怕凶多吉少,而在隔壁牢房内的黄三哥听了心中却是又悔又恨又悲。悔的是不该把那生药铺子转到沈天福手上,如今牵连他进来,可不是害了他吗?恨的是那蒋道生借势夺财,陷害自己和沈兄弟,置两人与死地。悲的是亏得自己和马韩相交一场,临了他却是只图自保,弃兄弟情义于不顾。
“马大哥,你可否对我言明,我和黄三哥可是毫无生机而言了?”最后沈天福看着马翰满目悲伤之色的问道。
马翰闻言低下头去,半响才沉声说,“那蒋道生特意交待要严惩你二人。杨提点说按律当判你每绞刑……”
“这……”沈天福听了此话不由得无力的坐了下去。心道,此次怕是再无生理了。又想起家中的老娘和两位娘子,只觉得舍不得,心中痛得无以复加。又想到那秦桧父子权顷天下,那马翰和杨提点又怎能与之相抗,这样的结果也是意料中事,也无法去埋怨他每了。
“兄弟,杨大人吩咐了,这两日好酒好肉的伺候着,若你每家人来探监,便多与你每方便……”
牢中一片死寂,过了许久,便听沈天福戚然说道,“烦请马大哥将这消息通知我家中的老娘和娘子,我想见她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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