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源生走在前面,浑身上下像是结了冰似地的,寒气冻人,步若生风。
憨夫在后面比手画脚的,走在前面的人的背影却是石刻而成的,生硬的厉害。
两人一前一后又走了一段距离,即将转入拐角的时候,后面一阵马匹嘶鸣。
憨夫打了精灵,转头又往回跑。
马倒是温顺,郝善牵了缰绳,只是路过小店的时候,被叫住了。
老板娘拉住憨夫,一边笑一边手朝着店小二挥动:“今天真是便宜你了,哎呀,你看看这马多好的马啊,有了它,你们赶路也快些不是?有些事情还是我们妇道人家想的周到,你说是不?”
店小二就跑过来,惦着笑脸,手里揣着一个荷叶包的干牛肉,老板娘接过去又笑:“喏,可别说我欺负了你们,满堂红在这一带的价格,你打听打听,别说你那一个破马车了,就是俩也值那个价。我今个给你们个面子,可别忘了咱店的好处!”
憨夫的脸上有些茫然,手只管挠着乱遭的头发,很是吃力的体会着老板娘话中话中的意思。
老板娘感觉自己的热情像是贴了冷屁股,拉长了脸硬是塞进他的怀里,扭身就走。
憨夫抱着那包牛肉,迷糊了一会,突然想起什么,拉了缰绳撒丫子就跑。
等再回到那个地方的时候,哪里还有那鲁源生的身影。
阳光依旧艳烈,印着憨夫有些症结的身影,高傲霸道的投在满是尘埃的土路上。
风微微的一吹,黄尘荡漾,若那滚滚的江水。
郝善一手拉着马,一手向着偶尔路过的人比比划划,那张脸上很快在这烈日下边的通红,也不知道是担心多一些还是急躁多一些,走到一个叉子口反反复复的张望,那红透的脸像红透的灯笼,在这昏黄的路上摇摆。
马尾巴摇摇,眯着眼睛,懒懒的站在一边,徒留这憨夫顶着熟透的柿子般的脸,抬首张望。
额上的汗水越发多了,珍珠般的扑在额头,亮晶晶,可惜了手边空有一匹马,这个憨夫却手牵着缰绳,几乎跑了起来。
再到叉子口,不免撒下缰绳,先是跑一个道子急急的找上一圈,再折回来走另一条路。
那马越发显得悠闲了,站在道口晃晃脑袋,等着憨夫折回来,这才不紧不慢的跟在后面,踢打着黄尘。
到了第三条叉子口的时候,终究是看到了那人。
憨夫嘴角一咧,都快到了耳朵边了,等到走前去一看,这鲁源生脚步原是慢了许多,衣摆和鞋面上都扑满了尘土,看上去狼狈之极。
憨夫一愣,这般的鲁源生……
眼睛用力眨巴两下,只见鲁源生卷头紧握,关节处有些发白了,脸色一片白一片红的,剑眉皱到了一块,鼓个小山包。
郝善禁不住伸手拉那人衣袖,谁知这一拉,那人就整个朝着他都倒了下来!
憨夫好不容易眼疾手快一次,接住那人,可是自己的一张脸却是吓的惨白。
……
月色虽好,确实有些凉意,透着树枝,仿若这冰冷的眼睛冷冷的注视着树下的之人,虫蛙之声似在耳边唱起的曲子,还是那种跑了调子的曲子,惹人心烦意乱的。
郝善拿着荷叶包着的牛肉,递到了半道又折回来,头伸长了过去,盯着那人的细细的看上一会。
浓密的睫毛,是栖落着的蝶,在那张无甚表情的脸上透下一片暗影。
鲁源生眼睛紧闭,憨夫手伸伸收收,知道这人是醒了的,可终究没敢打扰那人,自己捡了块地方坐下了。
月从树梢悄悄爬过去。
鲁源生斜了眼睛看了那个靠在树杆上一边打哈欠,一边又拼命的支起上下眼皮的人,眼中的寒气真的比这子夜的月还要冷上几分。
这个该死的蠢货!
若是自己的双手有一点力气,他绝对毫不犹豫掐死这人。
他承认,看着这个憨夫被别人耍,看着那张总是挂着傻呼呼的开心的笑容被老板娘骂的不见了踪迹,他看他憨夫一旁手足无措的样子,心里就莫名有些快意。
强行的将自己置之度外,骨子里其实恶劣的存着看戏的心思。
当鲁源生反应过来的时候,只剩下这般的一个结局。
憨夫脸上灿烂的笑容在离开小店以后又回来了,而自己却气的旧伤复发,五脏六腑都是疼的!
如今被这憨夫背到这个林子里……他鲁源生竟要露宿野外!
憨夫本是强行撑开的眼,在看清鲁源生表情那一刻,眼睛一下子就透出光来了,像是满脑子的瞌睡虫都没了,亮若星辰一般,嘴角一咧,顶着笑脸就拿着荷叶包凑到了鲁源生脸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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