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鸣哲拍了拍边上的沙发,“言言,你坐,爸有话想跟你说。”
自莫鸣哲出院回家后,莫言都一直尽可能的避开与他单独相处的时间,为的就是不想违心的欺骗莫鸣哲。可该来的总是来了,莫言在心中暗叹了口气,乖乖的在一旁坐下,看来有些事是注定逃不了。
“爸,你想说的我都知道。我知道这样很不孝,很对不起您和妈,但是现在的我,真的不想违心的告诉你已忘了她。请您再给我点时间,我会尽力慢慢的把她忘掉,过你们所希望的生活。”莫言注视着莫鸣哲的表情变化,小心翼翼的说完,生怕她爹听完她的话,又倒地不起。
一直以来,莫鸣哲都未搞明白为何莫言跟红瑗之间可以毫无距离,而与他之间就算是再亲近,都会感觉到有距离。这一刻,在看着莫言跟他说话的那语气以及表情后,莫鸣哲算是明白了些许。这么些年来,他似乎已在无形中在两人之间设了一条线,也许这条线早在莫言一次次央求他把小雪领养回来,而最终却以失望告终的时候就设下了。
“言言,老实告诉爸,你真的能忘了那叫尹慕雪的吗?就算真能忘,会是多少年?”此话一出,尹慕雪的眼神又黯淡的几分。能忘吗?不能。除非死。可这话她能对一个刚从死神边缘回来的人说吗?
“爸,我不想骗您,我真的不知道要多久,也许一年,也许几年,也许…”莫言欲言又止,后面的话若说出来,必会伤了莫鸣哲。
莫鸣哲轻叹了口气,看着眼眶都凹陷了一圈,眼里满是疲惫忧伤的莫言,把后面的话说了出来,“也许这辈子都忘不了,对吧?”不等莫言答,仿佛认命了般又接着说道:“去吧,去找她吧。这大概就是老天在惩罚我当年没去把她领养回来的过错。”莫鸣哲说完,站起身失落的往楼下卧室的方向走。
听完莫鸣哲的话,好半晌才反应过来的莫言,飞快起身,大踏步的跑到快出客厅的莫鸣哲身后,一把抱住那有些落寞已不再像当年初见到时那样伟岸的背,有些哽咽,“爸…谢谢您…不管怎样,我都会好好孝敬您和妈的。”
一行老泪从莫鸣哲的脸颊滑了下来,这么多年来,这还是莫言第一次主动拥抱他。作为父亲的莫鸣哲,此刻的心里即有些心酸又有些欣慰。曾以为这辈子都等不到莫言敞开心扉的拥抱,却没想到这一刻来得这样的突然,莫鸣哲连一丝心理准备都没有。
“爸也想开了,只要你过得开开心心的就好。”语气中虽有些无奈,但似乎一下子释然了许多。轻拍着莫言的手说道:“工作要紧,但身体更要紧,凡事悠着点来。好了,你妈给你熬了汤,还在厨房留着呢。我去给你热一下,记得冲完凉后下来喝掉。”
借着客厅的灯光,莫言发现莫鸣哲的发丝里又增添了些银丝,心里不由得一阵难过。莫言有些自责,这些年陪在两老身边的时间太少,以至于现在才注意到父亲身上早已衰老的印迹。
目送着莫鸣哲走进厨房,笨拙的打开煤气灶加热上面汤锅里的汤,眼睛一动不动的观察着锅里的动静。莫言眼睛红红的,转身迅速上楼,不想让莫鸣哲看到她眼中的泪水。
从刚才莫言回来,就从房里出来,悄悄站在客厅一侧默默观察两人的红瑗也红了眼。莫言和莫鸣哲两人的性子除了红瑗,没人会比她更清楚。两人虽没有血缘关系,性格里却有着相同的东西,倔强却又感性。
红瑗待莫言回房后,拥了拥身上的睡袍,缓缓的走到莫鸣哲身后抱住,慵懒中带着点鼻音的声音响起,“老公,你真好。我先替未来的媳妇谢谢你。”
一群乌鸦呱呱呱的从莫鸣哲头顶飞过,这红瑗哪是来谢他的,摆明就是来添堵的。他虽然不得已不反对了,但好歹也给他点缓冲的时间好不好?这一来就是媳妇,他莫鸣哲的心脏可还脆弱着呢。看着锅里的汤已翻滚,莫鸣哲赶紧关掉了火,然后才没好气的回头看了眼正一脸媚态的红瑗,“老婆,你是嫌你老公我碍事,又想让我回医院去了,是吧?”
红瑗一听莫鸣哲的话,晦气得很,连忙呸了好几声,“大吉大利,都快过年了,不许说这么晦气的话。老公你一定要健健康康的至少陪我活到一百岁。我还要带外孙的呢。”一提到外孙,红瑗发愁了,她之前可是从来没想过自己的女儿会娶个女的呀,自然也就没想过外孙的问题。现在这样,可真是发愁了,两个女人要怎么生小孩呢?回头得好好问问专家才行。
作者有话要说:连续上了九天班,好不容易昨晚才抽空码了会儿字。有几天没更了,乃们不会以为我要坑了吧…放心,偶绝对不会坑的……会加油的码字…
春节在家没网络,只能加油码字,来时呼啦啦的往上传,嘿嘿…回家也会修之前《遥》的那篇,修好就准备定制…要的亲留言哟…
86有心自然成
红瑗正愁着的时候,冲完凉的莫言从楼上下了来,一进厨房见着红瑗也在,赶紧问道:“妈,你怎么也起来了?”
红瑗没加答,而是快速的乘了碗汤递给莫言,“快把这汤喝了,妈可是熬了好长时间呢。你尝尝味道怎么样?”
莫言双手接过,坐到一旁的料理台上喝了起来,汤的缘故吗?胸中有一阵阵的暖流划过,暖暖的感动。
莫鸣哲和红瑗站在莫言的对面,关切的看着莫言喝着碗里的汤,不时提醒一句“烫,慢点喝。”,不时又问“味道会不会淡了点要加点什么吗?”
一碗汤见底后,莫言才抬起头对着两人摇了摇头,“不烫也不淡,味道刚好。妈,好好喝,我还要。”莫言少有的撒娇,竟让红瑗和莫鸣哲有点受宠若惊,两人都争相去接莫言手上的碗,瞬间小小的汤碗上出现了三只手,莫言一看她爹和她妈那架势,是谁也不想放。
莫言见状,只好对红瑗说道:“妈,你再帮我拿个碗乘一碗凉着,好久都没喝到这么好喝的汤了,我要喝多两碗。爸,你帮我乘这碗吧。”把手中的碗递给了莫鸣哲后,搞笑的是莫鸣哲竟用一种胜利者得意的眼神挑眉看了眼红瑗。莫言算是明白了那句“老小老小,真是越老越小。”
饭量本就不大的莫言,为了家庭和睦,未来的幸福,硬是喝了三碗汤才算是罢休。上楼的时候,莫言似乎都能听到肚子里咚咚咚液体晃荡的声音,今晚看来不起来跑几次厕所是不行的了。
“老公,你就别憋着了,小心憋坏了身体。心里是不是乐开了花呀?瞧你那德性,早要这样,不就不用受这趟罪了,老顽固。”红瑗看着躺在身侧嘴角时不时往上扬的莫鸣哲挪揄道。
莫鸣哲这会儿才听不进去红瑗的挪揄呢,扬起一抹笑意转头自言自语道:“老婆,你有没有发现,言言像变了个人一样。你看,刚才还撒娇了,这可是我第一次见到呢。嘿嘿,老婆,言言刚才可是把碗给我了呢。”又见莫鸣哲那副得意样,红瑗就有些气,什么嘛,这女儿跟她亲了这么些年,难道还抵不过莫鸣哲的那席话吗?
正在楼上房里掂着肚皮来回踱步助消化的莫言怎么也不会知道,楼下她爹和她妈正为她跟谁亲一点而争论吃醋呢。
已得到莫鸣哲同意的莫言,因为阮冰燕的关系,并没有立刻就去找尹慕雪。莫言和阮家人都在想尽一切办法希望能延长阮冰燕的生命,至少过完新年也好。可是病情却在一步步恶化,阮冰燕的情况也越来越糟糕。
距春节还有两周时间的周一上午,刚刚赶到公司连坐都还未坐下的莫言接到了阮冰燕父亲打来的电话。边接电话边抓起车锁匙就跑下了楼,一路狂飚至了医院。
喘着粗气赶到阮冰燕病房门口里,走廊里的一些亲朋好友正三三两两靠在一起痛哭。门被拉开,阮冰燕的父亲扶着痛哭的阮母出了来。阮父红着眼哽咽的对一旁的莫言拜托道:“莫总,算老夫求你,让冰燕带着希望走,好不好?那孩子至始至终心里都只有你一个人。”
“伯父,我知道。”莫言拍了拍阮父以示安慰,在医生的带领下莫言进了去。
几日来一直处于半昏迷状态的阮冰燕,今天看起来却精神了些许,莫言知道这一切不过只是回光返照的假像。走过去握住阮冰燕的手,挤出一丝微笑,轻声的对床上的人说道:“冰燕姐,我是言言,我来了。”
莫言感觉到手被阮冰燕回握了一下,随即十分虚弱的声音响起,“言言…你…来了,真的。好幸福。小雪…很不错,…不管遇到什么困难,你们一定要幸福。明年清明的时候,记得带着小雪来看看我。”
莫言低头擦掉眼中的泪水,边点头边哽咽着从喉间发出了声“嗯”,握着阮冰燕的手也紧了几分。永别总是让人无比悲伤沉重,努力压抑住的哭泣声还是在阮冰燕微弱的一句“那就好,我也…放心…了。”中爆发了。
努力撑开眼看了眼莫言,带着丝笑容咽下了最后的气息。头轻轻的垂向了另一旁,安祥的样子让人看着似乎只是熟睡了过去而已。
一听到莫言的痛哭声,病房外的人瞬间就冲了进来,围在床边开始嚎哭。
莫言被挤到一旁,听着那悲恸的哭声,泪流满面的走到门外,靠着墙壁滑坐到了地上,双手紧紧的插入发梢里,痛苦呜咽得不能自己。
一双手温柔的抚上了莫言的头顶,感受到了那人的体温,莫言泪流满面,双眼通红的抬起头来,在看清来人的面貌后,随即又像个孩子似的哭了,“冰燕姐…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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