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琉璃被盯得有些不自在,不过想到她虽然脑筋不清楚,到底是水轻灵的娘亲,便态度恭敬的施礼道:“夫人好。”
没想到美妇人听了竟是点点头,还应了一声:“好。”神色平常,哪有半点异状。
水轻灵先是一愣,跟着颤声道:“娘,您好了么?”她每次来看娘亲,跟娘亲说话,娘亲要么不理不睬,要么答非所问,要么发了疯似得大吵大闹,还从没像现在这般安静正常,如何不惊。
美妇人又点点头。
水轻灵更激动了,拉着美妇人的手,摇晃着问:“娘,那您认得我么?我是轻灵,我是您的女儿啊!”
美妇人还是点头。
“太好了!我娘好了,我娘她好了!”水轻灵激动的大喊大叫,就要扑到美妇人怀里,却被美妇人用力推了一把,“咚”的一声,脑袋着地,水轻灵摔得是眼冒金星,亏得是习武之身,否则非晕过去不可,爬起来,就见娘亲一把搂过宣琉璃,手温柔的拍着宣琉璃的背,一边流泪一边说,“我的女儿,原来你没死,娘想的你好苦,你终于回到娘身边了。”
水轻灵看傻了眼,还以为娘亲的疯魔病好了,却原来认错了人,不由得叹了口气。
宣琉璃突然被白发美妇人抱住,吓得不轻,不过见她没有恶意,只抱着自己口呼女儿,惧意渐消,再见她泪流满面,虽然脑筋不清楚,却是真情流露,抬头看了一眼水轻灵,见水轻灵也是一脸的泪,心中一动,对着美妇人轻轻唤了一声:“娘。”
美妇人身体一震,跟着嚎啕大哭,先还一个劲的喊宣琉璃女儿,跟着越说越乱,开始语无伦次。
水轻灵眼见不好,连忙跟云姨一边一个把美妇人拉开,宣琉璃这才得以解脱。
水轻灵让云姨照顾她娘,自己则带了宣琉璃出去,在院子里的石凳上坐下,柔声问:“有没有被吓到?”
宣琉璃摇头,反握了水轻灵的手,问:“你娘一直是这样吗?”
“从我记事起,她就这样,有时候很沉默,有时候很疯癫,我已经习惯了,其实她不疯的时候,人蛮好的,对我也很好,就是不认得我是她女儿,至于为什么,我也不知道。”水轻灵苦笑了一下,又道,“因为我娘是我这世上唯一的亲人,所以我才想着带你见她。”脸上有了些不自信,子不嫌母丑,她自然不会嫌弃母亲,只怕宣
琉璃不能接受。
宣琉璃道:“我明白,你放心,我会把她当自己的娘亲一样尊敬,而且我心里高兴还来不及,你带我见你娘,这说明你对我毫无保留。”
水轻灵顿时欣喜的看着她,感激她的善解人意,心里不由得又多了一重爱意。
情意绵绵的对视了一会儿,宣琉璃问:“你娘为什么会被关在这里?”水轻灵的娘看起来不像是妃嫔,但是也不像是下人,顿了一下,又问,“你娘是怎么疯的?还有,你爹呢?”
水轻灵本就想把自己的身世告诉她,毫不隐瞒道:“听太皇太后说,我娘原是她的贴身侍女,突然有一天怀孕了,当时的皇上也就是先帝继位还不到一年,尚未到娶妻亲政的年纪,这肚中孩子自然不是皇上的,而在宫中,就算是宫女也是皇上的人,宫女怀孕,这在宫中可是大忌,太皇太后知道这件事时,我娘已怀上了我,百般逼问下,得知原来我娘怀得是禁卫军统领的孩子,太皇太后因为极喜爱我娘,不忍赐死她,只让她流掉孩子便既往不咎,我娘抵死不肯,逼得太皇太后也无法子,就把我娘藏了起来,在太皇太后的庇护下,我娘十月怀胎生下了我,还以为躲过了一劫,不想世上无不透风的墙,我娘生子的事还是被人撞破了,当时太皇太后正主朝政,不好再徇私,只好杀了我爹以儆效尤,原本也要杀了我娘,不想我娘因为我爹的事受不了刺激竟然疯了,这才免于一死,而还在襁褓里的我,被罚终身为奴,所幸我跟对了主子,主子从不把我当下人看,教我读书习字不说,还教我武功,让我跟着她南征北讨,这才有了今日天不怕地不怕胆大妄为的我。”跟着对宣琉璃道,“若我只是宫里普普通通的小宫女,恐怕也不敢喜欢你。”
宣琉璃静静听她说完,没想到水轻灵竟有如此曲折的身世,她自是不会在乎水轻灵的出身,却还是不免起了同情之意,尤其水轻灵唯一的亲人还不认她,比起水轻灵,她岂止幸运百倍,伸出手臂,轻轻抱了她,柔声说:“以后你有我。”
水轻灵说这些,并不是想博取宣琉璃的同情,她只是想让宣琉璃知道她的全部,而她也从没觉得自己可怜,但是还是为宣琉璃的话动容,即便是夏炽陌,也从未对她说过这么暖心的话,凝望着宣琉璃的眼睛,慢慢贴上她的唇。
院门“吱呀”开了,吻得忘情的两人,并未听到声音,依然如痴如醉。
郑嬷嬷下意识的用手捂住了嘴,太皇太后看着拥吻的两人一脸深沉。
作者有话要说:下一章回归主线。
☆、第五十六章
已是深秋,御花园中却丝毫不见萧条,依旧繁花胜锦,馥香满园,太后在园中设宴,妃嫔们应邀前来,莺莺燕燕簇成一团,比起百花亦不失色。
先帝英年早逝,这些太妃太嫔太贵人们年纪都不大,先帝的结发妻子婉贞皇后早已仙逝,妃嫔中年纪最长的端太妃不过三十有六风韵犹存,而当今太后更是花容月貌,正是女子大好年纪,所以不安于室倒也情有可原,妃嫔们心中讥诮者有之,不过更多的则是羡慕嫉妒,宫中女人的寂寞与甘苦,谁能比她们更加清楚?可惜皇上只有一个,太后母凭子贵,有此特权,旁人只有羡慕的份,再想到恋上太后的人,更加让人眼红不已,只恨自己没有太后那般绝世容貌,可以让景王垂怜。
众多人里对太后最为咬牙切齿的当然还是容太妃,当日若是她的儿子登基,太后今日所拥有的一切可就是都是她的,容盈月看着正在跟妃嫔说笑的宣瑾,恨不得在她脸上划上两刀方能解气。
容盈心见姐姐脸色不好,连忙把她拉到一侧,软声劝慰道:“姐姐,防人口舌。”
容盈月先是一声冷哼,“本宫何惧?”跟着叹道:“难道本宫这辈子都要受制于这个女人?”
容盈心脸上有了愧色:“只怪盈心无能,帮不了姐姐。”
容盈月立即握住她的道:“这怎么能怪你,怪只怪那景王有眼无珠,放着你这样千娇百媚的美人儿不要,非要一个寡妇,说也奇怪,那景王到底什么体质,合欢散对他竟不起作用?”
容盈心沉吟道:“只怕他并未服药。”
容盈月奇道:“你不是亲眼看着他喝下去的吗?”
容盈心道:“我记得那日倒酒的人是水轻灵,水轻灵身怀绝技,我恐怕是被她偷龙转凤了。”说到水轻灵,容盈心倒想起一事,那日宣琉璃服药发作可是她亲眼所见,决计错不了,事后她旁敲侧击问过宣琉璃,宣琉璃言辞闪烁,避而不谈,若是无事发生,以宣琉璃的个性,不会如此遮掩,所以那晚一定发生了什么,原本她怀疑景王,若是如此,那便是太后姑侄同侍一个男人,这要传出去,又是一段令人不齿的笑谈,让太后的声誉受损,倒还是其次,如果能离间得她们姑侄因为男人而反目,对她跟姐姐而言倒是个不错的契机,只可惜宣琉璃跟景王半点有染的迹象都没有,倒是跟水轻灵越走越近,难道是……如此,倒是要从长计议了。
容盈月道:“事情已过去这么久,多想也无
益。”看着众星捧月的宣瑾,又道,“这个女人的地位日渐巩固,只怕以后扳倒她的机会更少了,本宫已不奢望丹儿能继任大统,只要那个女人不好过就成!”说着冷哼了一声,眼中尽是妒意。
容盈心也朝宣瑾看去,脸上挂着浅浅的笑,道:“姐姐若是如此想,那实在是太容易了,咱们只需耐着性子等便是。”
容盈月亦是聪慧之人,一点便通,“你的意思是看他们窝里斗?”所谓一山不容二虎,宣瑾和夏炽陌虽有苟且之情,但是政治立场却是对立的,而且从他们最近的频繁动作来看,俨然有越演越烈的趋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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