奥妮黛雅蹙眉,这气味在记忆中是如此的熟悉,但她却已想不起来。直到她继续行走,看到一旁的长草里卧倒着一个身影、和那一滩殷红时,她才猛然想起,那是血的味道。
但她的脚步并未因此而驻留,死人,她曾见得多了,在艾瑞琉丝湖底的岁月让她更深刻的明白,生与死,都不过是生命必须经历的部分,该盛开的必会盛开,该凋逝的也会凋逝,生命只不过是一个轮回。所以她固然对生是留恋的,但也不会拒绝死亡的拥抱,她理智地知道,万物都有自定的规律,因为迷恋而挽留,这只会造成更大的伤害。
奥妮黛雅小心地绕过,经过时出于本能而微微一瞥。
正是这一瞥,让她的脚步为之凝固,心弦为之惊乱。
一串手链。
她看到了那人左手上戴着的一串手链,手链很普通,是木制的,上面甚至还留有岁月的刮痕,怎么看都像一件简陋的装饰品。可她的呼吸却刹那间紊乱了,久远的记忆纷至沓来,如惊雷般在脑中炸现。
为什么,为什么这串手链会在这里出现?!
努力压下心中纷乱的思绪,奥妮黛雅走过,蹲下。斗篷下伸出一只白皙得几乎透明的手,长久的未见光照使她的皮肤白得犹如病态。她轻捻住对方腕上的手链,细细端详良久,幽幽一叹,紫罗兰色的迷人眼眸中荡漾起了一圈美丽的涟漪,无数纷乱复杂的情感都在这涟漪中如惊鸿般闪现而过,但很快又恢复了宁静无波。
待心绪平和,奥妮黛雅却无法再对眼前的人不理不问,因为她在刚才短暂的触摸间发现了对方微弱的脉搏,还有心中那一点不可否认的好奇。虽然她懂得好奇并是不什么好事,但那串手链确实触及到了她心中最柔软的记忆。
奥妮黛雅将对方翻了个身,对方的背上有一道凌厉的伤痕,是剑痕。而她这时也发现了对方被血玷污,却依然不失俏丽的秀脸——是一个少女,绝对不超过14岁。奥妮黛雅心中如此推测,看着对方被污血粘得乱糟糟的黑发,伸手轻轻将它理顺。然后闭目轻颂,悠扬美妙的月语从微启的樱唇吐露而出,化为玄奥的咒诀。一蓬柔和的银光在奥妮黛雅白净的双手中闪现,她将闪着银芒的双手轻轻按在少女的身上,顿时那银芒犹如湖水般一圈圈地荡漾了出去,柔和的光晕挥散出梦幻般地美丽,就如一朵莲花般,在这亚里桑广阔的平原上幽幽开放。
“月祈?回春!”
少女背口那狰狞的伤口在银光的抚慰下开始慢慢合拢,苍白的脸色也开始微带红润,虽然她的双目依然紧阂、昏迷不醒,但明显好转了很多。
银光淡去,奥妮黛雅收势合掌,双手莹白如玉,最后一丝未逝的银芒在指间流溢出万千风情,百般优雅。
她缓缓睁开眼眸,一滴晶莹的汗珠从挺俏的鼻尖滑落,她的银发挣开兜帽,在风中优雅地展开,衬着绝美的脸蛋,一时间,竟勾画出令人迷乱的妖魅。
奥妮黛雅长呼了一口气,月族的祭司并不擅长治疗,要想让对方彻底地痊愈,还是得回到那名叫费德伊瓦的村庄。
她正欲起身将对方打横抱起时,却忽然看到了对方右手紧握着的一柄长剑,那少女握得很紧,甚至连指节也微微发白,仿佛那把剑是面对死亡亦不可舍弃的珍贵。
那种固执让奥妮黛雅有些不以为然,不懂得必要的放弃与妥协的人往往会带来更大的危害,有了羁绊就是戴着枷锁跳舞,吃力却不讨好。这是她从无数个时光交替中不停地思索与反省所领悟到的。
奥妮黛雅如此想着,从对方的手中取出剑来,放在眼前端详。
这是一把正规的骑士长剑,剑刃闪耀着锋利的寒光,剑身上雕刻着一朵怒放的蔷薇,长剑的护手就如一对羽翼展翅欲翔,环拱着蔷薇雕纹,有一种高雅的圣洁。甚至在剑柄处还镶嵌着一颗鹰眼大的魔力水晶,绽放出迷人的瑰红。
蔷薇羽剑……小丫头,你的来历可不简单啊……
奥妮黛雅注视着少女无知觉的脸颊,轻声一叹。将长剑收好,然后将对方轻轻抱起,动作竟是比自己想象的还要温柔,是下意识的那种呵护。
奥妮黛雅一楞,然后感叹生物的外表确实是起着不可忽视的作用,连她如此的心境竟也受了影响。她可以坦然承认,如果对方是一只丑陋的地精或是已在她沉睡前便被驱逐到另一个大陆的兽人的话,她绝对不会如此的温柔。最大的可能是她直接提着对方的腿拖死狗一般倒拖回去。
抱着少女轻盈香软的身体往原路走回,奥妮黛雅同时在心中嘲讽自己的不理智。自己一时的多管闲事或许会带来一个大麻烦,不过她还是明白的,正是有了这一份不理智的存在,生命才是生命。
或许,就是在顿足轻瞥的一刹那,亦或是在触碰对方腕部柔肤的瞬间,那令呼吸停歇的心跳,和灵魂中莫名的悸动,让自己不自觉地施与温柔的关怀,纵然是知道的不理智,但却还是让那丝悸动肆无忌惮地颤栗。拥着怀中的柔软,奥妮黛雅想着,或许这就是人们所说的人与人的相遇,又或是那所谓的命运。
也许人生就是如此,由一丝莫名的悸动、一个不理智的行为开始,所以才有了那些绚丽多姿的传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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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到村口,首先碰到的居然是还那位须发皆白、却目光清明深邃的老者,他的步伐有着寻常老人所没有的稳健,当他看到折返而来的奥妮黛雅和她怀中血迹宛然的少女时,微微错愕了片刻,他用古怪地眼神在对方的宽大的黑斗篷上扫视了一圈,最后定格在那少女的身上。
“行者,看来你需要我们的帮助。”老者将目光从昏迷的少女身上撤回,对奥妮黛雅道。
“是的,正如您所见,尊敬的长者,我在外面的平原上发现了这名垂死的少女,她的伤势需要你们的帮助。”
“可怜的孩子。”老者显然看到了少女稚幼的脸蛋,他转身朝村内走去,“跟我来吧,行者。”
“感谢您的慷慨。”
“不用如此,仅以自由与平等之名施与仁爱与关怀。”
……
跟着老者进入了一间红泥所建的空屋——这种红泥在索尔兰克峡谷很常见,具有很好的坚韧性与粘和性。老者在空屋里唯一的一张木床上铺了一张粗糙的亚麻床单,然后示意奥妮黛雅将怀中的伤员放在床上。
“嗯,村子里只有这样的布料,但愿粗糙的亚麻布不会让小姑娘柔嫩的皮肤受到伤害,不过我想即使如此也比失去性命要好上很多。”老者朝端坐在床边、如一团黑影般地奥妮黛雅眨眨眼。接着便转身朝屋外那群围观着的人群大声叫喊了起来:
“噢,你们干吗还傻傻地呆着!还不快去请洁西卡过来,没看到这里有一位小姑娘需要她的治疗吗?!”
一分钟不到,就有一位身着粗布淡衣、却气质典雅的妇人走进了屋内。未多言,她径直走到床边,吟颂起了艰涩玄奥的咒诀,一圈淡淡蓝晕随着她的吟唱在周身聚起。
奥妮黛雅依稀记得,这是属于水神迦蓝的治愈魔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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