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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听见那个人轻声地笑，有软物扫过脸颊，凑近耳际。

“真的睡着了？”那个声音又问，音量较前次低了很多，如同呵气一般。

“真的真的。不要像隔壁那对儿一样扰人睡觉。”他抬手挠了挠脸颊，眉头稍稍蹙起，继续嘟囔。转个身，将有声音传来的耳朵藏在枕头里，再次安然入睡。

他在草地上翻了个身，心想着既然天空看不到，欣赏下周遭也不错，虽然不知道月亮在哪儿，月光却是足够亮的。然后，他就看到一株小芦荟静默地立在一簇细竹的阴影里。如果不是对它的样子够熟悉，一定看不到的，他想。

“嘿~你怎么又变成这副丑样子了？”他这么想着，也这么问了。说完了才觉得自己太唐突。就算对方是一株植物，也是有自尊心的啊……大概。不过，再想想自己什么糗事都跟它说过，他们应该是很熟很熟的熟人了，这样的玩笑应该也无伤大雅。就像他和土豆也经常这样相互嘲讽。

因为想着事情，他并没有注意到周遭的细微变化，直到听到一个声音问他“真的……很丑吗？”

“也不是啦。虽然样子确实不好看，可是我心里很喜欢的。”他下意识地回答，眼角眉梢都挂上了温柔的笑。“喜欢了，也就好看了。”

杜绝原本就长得清秀可爱，此时笼罩在清透月光之下，弯弯睫毛，弯弯嘴角，眼中水光流转，显出别样风情，犹如月夜精灵。

又是一阵轻笑。植物怎么会笑呢，他模模糊糊地想，还是说有别人？他抬眼四下看。果然有人。有人从细竹的阴影里走出来，翠衣白肤长发，面目棱角分明，却意外地柔和温暖。尽管他嘴边抿直，面容严肃，杜绝却觉得他在笑。

“你是谁？”他坐起身，一手撑在草地上。

那人也不答话，只朝着杜绝翩翩走来。近到不足一臂，他款掀衣摆，席地而坐，与杜绝对望。

“真的……很丑吗？”

“丑？你吗？是很帅吧。”杜绝被对面男人的样子迷惑，眼前人恍若画中仙，他禁不住想要抬手去触碰，却又深深忍住，手握成拳，紧紧拧着可触及的衣物。

那人的面色更加柔和，眼睛里满是笑意。他倾身靠近杜绝，抬手抚触杜绝脸颊。他感觉到手下肌肤轻微颤动。手指触上杜绝眉间，对方合上双眼，用指腹描摹眉眼形状，这一回却不只是感觉到颤动了。

“对我的样子还满意吗？”

“当然。”杜绝几乎条件反射的回答，语速急切。“你是……我能想到的最完美的样子。”

这么说着，杜绝蓦地张开眼睛，脸颊泛起层层红晕。“你是我的幻象吗？这里是我的梦境，所以，你是我幻想出的人，我幻想出的最完美的样子。”

他松开握紧的拳，抬手抚上对方的脸颊，如同他抚触他的动作，只是杜绝指尖温热甚至滚烫，而那个男人似乎每一寸肌肤都清凉似飒飒月光。

他们静静地凝视着彼此。杜绝慢慢地将整个手掌都附在对方脸上，也不敢摩挲乱动，小心翼翼地，似是怕对方消失一般。他享受着此刻的静谧。

然而，一声尖锐的女声突兀地穿透了夜色，带着一阵阵破碎的颤音打碎了杜绝的梦境。

杜绝悲愤地闭眼皱眉，无力垂下的手再次握成拳，狠狠在空气中挥了几下，伴着狠戾地咬牙切齿。

“怎么了？”

杜绝以为自己幻听，心内疑惑，自己都被噪音吵醒了，梦怎么还在呢。可是脸颊上双倍的清凉触感是那么的真实，真实得让他一动不敢动。

“睁眼。”

他应声睁眼。眼前是那张完美的温和的脸，近得他能嗅到对方的鼻息。

“你还在？”声音干涩颤抖。

“我在。”带着笑意。

“我是醒了，还是还在梦中？”他觉得自己是醒了的，隔壁夫妻欢爱的声音如在耳边般清晰，一如过往的每一次。那一对似乎偏爱在阳台运动，每每都扰得他无法入睡。倘若是一对夫夫，他大可以当做现场直播的小黄片，兴致来了还可以当做道具做回手活。可是八成都是那尖锐女声的嗯嗯啊啊，直让他想冲过去灭了对方。当然，烦躁的同时他也不无感叹，有个器大活好又持久的男人在身边真性福啊。

“你觉得呢？”

“不知道……”茫然。

“你叫起来一定比她好听。”

“嗯？”更茫然。

“要不要比比？”

“比？”被蛊惑。

直到身体被一阵清凉笼罩，杜绝才回过神来。眼前是一双带笑的眼睛，鼻翼与鼻翼厮磨，口中如品珍馐，爽利甘甜。他不自觉嘤咛出声。双手攀上对方的肩，享受这个吻。

“怎么会变成这样？”尽管从没有过这么舒服的吻，但杜绝还是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嗯？”疑惑，不知真假。

“我们……你的手，在干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