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到底要我怎么办?」对着一室悄寂,他叹出一腔深沉的无力与无奈。
能做的,他都做了,能担待的,也都为他担待下来了,他真的不知道,自己还能拿这个任性的家伙怎么办?已经赔上一个袁青岚了,真要任他哪一日闯出无法挽回的大祸,才来懊悔莫及吗?
你真的了解他吗?
如果那都是为了独占你,你还能信誓旦旦说不可能吗?
他这人不择手段,连人命都不看在眼里……
袁青岚的话,一遍又一遍在脑海里交错,甩不掉,抛不去。
真是这样吗?是他盲目的溺爱、纵容,才酿成这一连串错误与悲剧的发生?
「别让我对你失望,小恩……」
◇◆◇
继袁青岚之后,严世涛无预警地也病倒了。
这一年隆冬,严君离反常的安然度过,却是疲于奔命,为妻子与父亲的病情而心力交瘁。
府里议论四起,说父亲这场病,是严知恩一手造成,说他狼子野心,图谋家产,连义父也能下手……
每回探望父亲,榻前侍药,总得听他声声咒骂,怪自己瞎了眼,不该错信了那贼人,养虎为患,反噬己身……
父亲呼风唤雨了一辈子,惯于将权力掌握在手中,让所有人匐匍于脚下,如今让严知恩夺权,狠狠摔上这一跤,一时怒气攻心,无法承受这种受制于人的滋味。
小恩这招确实够狠,夺去他视之如命的权力,那是比世间任何的凌辱手段更教父亲难以忍受。
可他不认为小恩真会对父亲如何,最多是激激他、呕呕他,图个心里爽快罢了,比起当年爹对小恩做的,他又有何立场去指责什么?
他只能劝慰着,要父亲放宽心,好好养病。
其实这样也没什么不好,这几年来,父亲身子日益衰败,精神大不如前,早该搁下那些繁扰俗事安心静养,在这方面,小恩并没有亏待他。
但父亲总是说,这太委屈他,愧疚什么也没能留给他……
若是为此,那更不需耿耿于怀。家业一事,他本就不拘泥,小恩若要,全拿去了也无妨,人生在世,不过就是一衣一履、一碗一筷罢了,他本就物欲极低。
这一日,服侍父亲喝了药,好言劝抚大半日,终于入睡后,他缓步走出父亲寝居,便见前方倚靠曲栏的严知恩,显然已候他许久。
如今,多说什么都是错,既是无言以对,他只能端着空药碗,沉默地与之擦身而过。
严知恩愕然,没料到他反应会如此平静,冲动地脱口道:「你都没有什么话要说吗?」
盘问、责骂、甚至叫他收手……说什么都好,就是不该如此平静。
严君离停步,淡淡回眸,「自己掌握好分寸,凡事适可而止,别做出连自己都会后悔终生的事来。」
他已经不是孩子了,说得再多又有何用?但愿他清楚自己在做什么,他已经管不了、也无力去管了。
严知恩见他真打算就这么走了,一恼,口不择言道:「就算我对严世涛下手,你也无所谓?!」
他低头寻思了会儿,几不可闻地浅叹。「别让我真的对你心寒。」
一语,震傻了严知恩。
直到那道身影走远了,仍呆怔着,久久、久久不能回神。
三之三 断然绝义负君恩
与袁青岚谈完后,不到一个月,她便撒手人寰。
办完妻子的后事,百日内,父亲也措手不及地病逝。
那一日清晨,严君离还去帮父亲擦身侍药,父子俩说了好一会儿话,他一点也没料到,当晚父亲会那么突然地就咽下人生最后一口气。
那一日傍晚,严知恩进过父亲寝房,并且传出激烈的争执声,他离开后没多久,父亲便死了。
这事在严府婢仆间私底下传得很难听,甚至传出府外,众人无不质疑严家老爷的死,与义子脱不了干系,也等着看严家正牌少爷会有何下场。
接连遭逢丧妻、失亲的巨大打击,严家少爷整个人都消沉了,几乎不曾再开口说一句话,只是安静地打点父亲后事。
头七那夜,他在父亲堂前守灵,严知恩进了灵堂,他像是完全没有察觉到他的存在,依旧跪于堂前,神情空寂地焚烧纸钱。
「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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