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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贵龙像根柱子似的杵在门口，说什麽都不肯让他进去。

掌柜气得吹胡子瞪眼：“我让你在店里吃、在店里住，对你已经仁至义尽，你可别给我敬酒不吃吃罚酒。”

“掌柜的，我……我……”王贵龙面红耳赤，他原本是想对掌柜的说清楚，可一想他绝不可能答应自己在店里养孩子，这件事也就这麽拖了下来。白天他请奶娘偷偷来店里照顾小娃娃，晚上则是用奶娘挤在罐子里的奶自己照料孩子。可是饼铺突然多了个小婴孩，又有不相识的陌生女人进进出出，迟早会被人发现，於是王贵龙就被平时嫉妒他手艺的其他糕点师傅摆了一道。东窗事发，告发到掌柜那儿去。

“闪开。”

王贵龙一个愣神，就被掌柜的推门走了进去。

“啊！”奶妈刚刚哄孩子睡著，听到动静吓了一跳。

“王贵龙，你说清楚，这到底是怎麽一回事？”掌柜的指著孩子，转过头去逼问。

王贵龙站在原地一言不发，事关牡丹姑娘的名节，可不能随随便便就说出来，他是打算让这件事烂在心里的。尽管他找了牡丹好些时日都没找到，哪怕做了最坏的打算却连个尸首都不见踪影，甚至连当初寻来照料她的老婆子也不知去了哪儿，王贵龙还是必须要守住这个秘密。

“你是什麽人？他娘子？”掌柜的见王贵龙嘴巴咬得死紧，又气呼呼地去问奶娘。

“不是不是。”奶娘连连摆手，“我是他找来喂孩子的，我啥都不知道！”

说完，她就急忙走了出去。

“这是你的孩子？什麽时候娶的媳妇儿？你娘子呢？”

“孩子……是我捡来的。”王贵龙憋了半天，也只想到这麽个理由。

“捡的？”掌柜的声音立即抬高，“王贵龙啊王贵龙，你是要气死我不可？我该夸你太好，还是要骂你太傻？咱们店里养了你这麽个蠢驴就够了，还要多出一张嘴来？做梦！我告诉你，今天你要是不把这孩子送走，你以後就别再饼铺里干了，咱这座小庙可养不起他这麽一尊大菩萨！”

王贵龙心都凉了，好歹他在这里做了那麽多年的活，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如今怕是真的呆不下去了。

“你听见了没？”掌柜的还嫌不解气，踹了踹他的小腿。

“听见了。”王贵龙说著，转身去收拾包袱。

“你……这是要做什麽？”

“掌柜的你大可放心，我拿的都是自个儿的衣服鞋子，饼铺里的东西，我半分都不会去动。”王贵龙说著抱起孩子，“对了，我想把厨房的！面杖带走成麽？那也是我做的。”

掌柜站在原地，似乎是没想到他居然走得这麽干脆，良久後等他回过神，王贵龙已经不在了。

☆、第三章

离开了生意红火的老字号饼铺，王贵龙现如今什麽都得从头来过，但是他却并不感觉後悔。人这一辈子，总要做些什麽想做的事。

不过当下最要紧的就是先找到住的地方，总不能带著个奶娃娃风餐露宿，奶娘还是要花钱去请的，於是他自己动手盖了间茅草屋，平时倒还好，怕就怕遇到什麽风吹雨打。不过现在手头紧，待到雨季来临了再考虑这些吧。

白天，王贵龙带著糕点去集市上摆摊，好在饼铺原本的名声就是他打出来的，因此生意也不错。有许多老客人都上他那儿去买糕点吃。除了口味好之外，王贵龙卖的还比一般人家便宜，因此每日都能卖个精光，虽说日子过得还是挺拮据，但要养孩子应该也没什麽大问题了。

王贵龙没有什麽大学问，因此给孩子起名就成了一个大难题，眼瞅著娃儿就快要满月，却连一个像样的名字都没有，王贵龙也是急在心里，又不见得“宝宝、宝宝”地一直喊他到大。牡丹姑娘姓玉，所以他也想让孩子跟著姓她。想来想去脑袋都快想破了，终於决定叫他：玉清池。

他还记得自己第一次遇见牡丹姑娘时的场景：那时候她蹲在溪水边浣纱，王贵龙正去打水，平日里他做糕点的水源都是从那条小溪中取来的，只有那儿的水在镇里最清澈。王贵龙远远地一眼就望见了她，心想这世上怎会有如此漂亮的女子，真像仙女一般。後来却没想到，她居然会在饼铺附近卖花。

念及往事，王贵龙又禁不住脸红鼻酸。

“哇……”玉清池躺在王贵龙给他做的摇篮里，忽然发出了啼哭声。

王贵龙刚擦完身，衣服都没来得及穿就光著膀子去抱他，记得牡丹以前说玉清池在她肚子里很淘气，奶娘也这麽说他，除了睡著之外几乎都在哭闹。然而王贵龙却觉著他乖巧得很，只要不是肚子饿了或是不舒服，玉清池都乖乖地睡在摇篮中，唯有王贵龙离开视线了才会吵，可若是一被他抱在怀里，就半点声音都不会发出来。两只乌黑溜圆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他瞧，小脸白白嫩嫩，比刚出炉的糯米团子还软，说不出有多讨人喜欢。

“啊，啊……”玉清池的头转向王贵龙胸口，小手在他胸前挠来挠去，像是在找奶吃。

王贵龙被他逗乐了，指尖轻轻戳了戳他眉心的那颗朱砂痣，然後把手指放在玉清池掌心里，让他紧紧握著。

玉清池忽然开心地笑起来，圆圆的眼睛眯缝成一条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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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於到了王贵龙最担心的雨季。

这年雨势格外凶猛，王贵龙摊子也不出了，整天守在家里，生怕小小的茅屋被风吹雨淋坏了。屋顶已经加固了好几回，可这终究是抵不过老天爷，好像随时都要倒塌下来。

手忙脚乱在屋里四处放上接雨的水桶，王贵龙背著玉清池哄他睡觉，偏偏小娃还精神得很，以为他是在和自己闹著玩儿，都快半夜了就是不肯睡。

“小祖宗，你快睡吧，睡著了爹爹好上房顶去看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