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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又是一年除夕。

大街小巷都洋溢著浓浓的欢腾喜气，百姓们都在忙著过年，王贵龙今天也提前收了摊，越是到年底生意也就愈发的好，有不少客人提前几个月就向他预定了许多点心。这段时间日赶夜赶的，总算赶著在过年之前把那些糕点都做完，然後用玉清池写著“吉祥如意”四个大字的红纸细心包好了，挨家挨户地送上门去。

“爹！”玉清池长到十五岁，少年的容颜稚气未脱，但已经有了男子汉的模样，下巴和唇上也渐渐冒出淡青色的胡茬。嗓音开始从清脆过渡到沙哑，脾气仍然是老样子，偶尔还会出於逆反和王贵龙顶嘴，让他越来越头疼。不过好在玉清池大多数时候还是听他这个爹的话的，只要他在外头不闯出什麽天大的祸来，不结交一些三教九流的坏朋友，读书认认真真，王贵龙也就任由他玩闹去。

王贵龙替儿子整了整衣襟：“点心都送完了麽？”

“送完了。”玉清池美滋滋地摊开手掌，“瞧，刚才还有户大老爷多给我塞了半锭银子，说是压岁钱。”

王贵龙立即严肃起来：“那怎麽能收？赶紧把银子送回去。我告诉过你多少回了，糕点的价格是多少，咱们就卖多少，哪怕是半个铜板也不能多收客人的。”

早知道就不告诉爹了，这不，又被数落了一通。

玉清池很清楚自家父亲有多麽古板老实不懂变通，於是只好妥协地垂下手臂：“知道了……”

“我陪你一道去。”王贵龙摸摸他的头，接著跟在玉清池身後。

等到把银子送还给那户人家，天色已经全黑了，玉清池一路上都闷闷不乐著。王贵龙无奈道：“怎麽？还在生气？”

“没。”玉清池踢著路边的石子，“我只是不明白，以爹做点心的手艺，早就可以赚许多银子开一家自己的饼铺了。可是这麽多年，为什麽还是守著一个小小的摊子，还做得那麽辛苦？”

王贵龙揽过儿子的肩膀，叹了口气说：“爹知道，你身边那些朋友各个都是大户人家的少爷，咱们家穷，所以你觉得委屈了，是不是？”

“爹，我不是那个意思！”玉清池急忙解释，“我只是看你太苦，觉得不值。”

“你觉得不值，但是爹现在很开心。身边有你，还有自己的小生意，虽说赚得不多，但至少吃穿不愁，凡事只要对得起自己的良心就足够了。”王贵龙说道，“怕只怕你嫌弃爹爹没用。”

玉清池站住了，局促地说：“在我眼中，爹是世间上顶顶厉害之人。能投胎做爹的儿子，乃是清池三生有幸。”

王贵龙哈哈大笑：“你呀，念书念多了，别的没学会，倒是学会了这些肉麻话。来，爹有东西要送你。”

“是什麽？”每年除夕，王贵龙都会送玉清池礼物。记得有一年他送了一件袄子，玉清池一直穿到现在，哪怕它样子难看，又短了许多，穿出去总被他那些富家友人暗地里嘲笑，玉清池也依然爱不释手。

“眼睛闭上。”

玉清池盯著王贵龙刚毅俊朗的脸看了一会儿，心口不知为何扑腾扑腾乱跳，然後乖顺地闭上了眼睛。紧接著，手心里就被塞了一样什麽东西。

“呀……”看清之後，玉清池不由得惊叹起来。那是一尊精致的小木雕，雕的是一个白白胖胖的小娃娃，虽然玉清池已经过了玩耍这些东西的年纪，可仍是一看就喜欢上了。其实，只要是爹爹送的玩意儿，无论是什麽他都喜欢。

王贵龙还有些难为情：“照著你小时候的模样雕的。”

“谢谢爹！”玉清池开心地抱著王贵龙，两条手臂挂在他爹脖子上晃悠。

“都这麽大了，还撒娇。”

“我乐意。”

王贵龙只是笑著拍拍他的背，随後心想：唉……这孩子，好像永远都长不大似的，以後到了娶媳妇儿成家的时候可怎麽办才好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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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家中，玉清池忙去翻箱倒柜：“我也有东西要送给爹。”

王贵龙很意外，但又觉得惊喜：“是麽？是什麽东西？”

玉清池献宝一般，从衣箱中捧出一条裘皮大氅，笑靥如同春日桃花：“喜不喜欢？”

“这……这麽贵重的东西，老老实实告诉爹，你哪里来的那麽多钱？”王贵龙非但不高兴，反而忧心忡忡，倘若玉清池为了给自己送礼而去做偷鸡摸狗之事，他宁愿不要这份心意。

“我……下学之後去磨坊做活，银两都是自己赚来的。”玉清池自然知道王贵龙的担心，看著他明显怀疑的眼神，玉清池难受得不得了，转身就要走，“爹若不喜欢，我这就去退了去。”

“站住。”王贵龙心下大震，难怪最近清池总是晚回家，手里还有莫名其妙的伤口，他本以为是孩子又出去胡闹了，没想到是自己错怪了他，“谁说爹不喜欢？拿过来我穿上。”

玉清池马上恢复笑脸，给他爹把大氅披上：“暖和不？”

“傻孩子。”王贵龙眼眶热了起来，掩饰地转过身去，“来，坐下，陪爹爹喝几杯。”

玉清池露出惊喜的神色：“我也可以喝麽？”

王贵龙给他斟了小半杯：“你大了，可以喝一些。不过你可别以为爹不知道，你偷偷喝了几次酒了？”

“这个，那个……爹，你看，下雪了！”玉清池忙转移话题，像个孩子一般欣喜地看著窗外，雪花飘进来落在他的发丝上、鼻尖上，看上去倒是还没有他的肌肤来得洁白。